《此去经年》大雪吃了小雪

35、第 35 章

　　秦霖铃按了按肿胀处，确认了就是这里在持续不断地疼，她从医药箱里找出正红花油来搓热抹上，钻进被窝又穿上了秋裤，紧身的裤子对固定伤口有好处。

　　做完这些，她咬牙下地走了两步，发现躺着还好，可一走起来，脚踝就连着小腿伤口一起撕扯，让她站立不稳。

　　唉！怎么办，今天不仅丢脸还受伤，义演很快就要结束，她可不想这时候因伤误工，还有几天的演出，多希望能善始善终啊。

　　睡不着，躺了不一会儿，大家都陆续回来，汪子一手上拿着朵纸质大红花，把花往秦霖铃身边一放说:“小朋友们送的，他们自己折的。”

　　秦霖铃拿着花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面闻，是一股浆糊的甜味，她把花收起来让汪子一放进背包，指着包里的八宝粥说:“我要吃这个，你帮我开。”

　　汪子一打趣她:“腿伤了，手也断了么？”

　　“唉，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一生病就想吃八宝粥。”秦霖铃撑起来，往上挪动的时候碰到了伤口，忍不住轻轻皱眉。

　　汪子一温柔地给她喂粥，又告诉她今天晚上可以吃到热乎乎的饭了，小学校长弄了口大锅又弄了些腊肉蔬菜来架在操场上，晚上让大家自己动手生火煮腊肉饭。

　　秦霖铃没发表意见，这些在家不做事的年轻人，好玩儿似的煮饭，也不知能不能煮熟。

　　她靠着汪子一，身上痛又冷，担心自己要生病发烧，在医药箱里翻了半天，找出消炎药就着八宝粥吞了，很快就昏昏欲睡。

　　距离晚饭时间还早，现在是下午的小憩时间，农村风大，没人出去乱跑，不想睡觉的同学也都窝在被子里三三两两的小声聊天，秦霖铃拉着汪子一陪.睡，被窝里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写字，汪子一怕碰到了她的伤口，侧躺着身子看她，屏气凝神半天，也感觉不出她在写些什么。

　　秦霖铃这一觉睡得很安稳，直到学生们都跑出去捡柴准备生火做饭了还没醒来，汪子一捏捏她的鼻子，她应该是醒了，却又闭着眼睛像是在说梦话:“好想我的紫色热水袋。”她说。

　　汪子一知道她肯定是冷了，她的手被自己握着还算暖和，可寒从脚下起，她的脚像冰块一样，无意中挨到都能让人打个寒颤。

　　“脚冷还不穿袜子，”汪子一嘀咕一句坐起来，捞出她的脚准备给她套上袜子，秦霖铃想阻止已经晚了，就见汪子一瞪着眼，不敢相信地指着她的脚踝问:“这里，是个什么情况？”问完，又把自己的脚翻出来对比了一下失声尖叫:“秦霖铃，你这个臭虫，自己起来看看。”

　　汪子一的叫声吸引了整个教室的注意力，没有出门捡柴的同学们都把目光投射过来，于嵩放下吉他，用询问地眼光看着汪子一。

　　秦霖铃没有动，把脚往上收了收，轻描淡写地拉她:“哎呀，叫什么？就是扭伤而已。”

　　“啊？你早就知道了，那怎么不说？”汪子一的分贝没有降下来，好像是故意要嚷到让大家都听见。

　　于嵩和几个同学围过来，汪子一生气地把她的脚强行从被窝里扯出来，指着脚踝的位置问大家:“你们看看，这是怎么了？”

　　一个大姑娘的脚伸在外面被围观，秦霖铃气恼极了，偏又被汪子一抓住痛处收不回来，无奈之下忍痛猛踢了几脚，小腿上的伤口被扯动崩开，让她忍不住叫唤起来。

　　于嵩盯着秦霖铃的脚，她的脚背不高，没有被高跟鞋挤压过的五根脚趾排成好看的梯形，肉嘟嘟的白皙可爱。他顾不上欣赏，指着小腿上的绷带问:“这些都是摔下来弄的？”

　　汪子一点点头，于嵩迅速给她扯过被子盖上，听见身边同学们都在议论“这个应该要去医院处理。”

　　于嵩对汪子一说:“看好她，别让她下地，我去找老师。”说完就一溜烟走了，秦霖铃在身后喊他名字他也听而不闻。

　　“干嘛呀。”秦霖铃有点生气，挥手不重地打在汪子一身上:“非要弄得人人皆知把我当弱柳扶风么。”

　　汪子一比她更生气:“你知不知道万一伤着筋骨是会残废的？你自己的身体怎么都不爱惜？你这么瞒，瞒得住吗？后面几天怎么办？你还准备拖着伤腿忍痛演出吗？你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就应该早点就医早点解决，万一后面严重了呢？最后是不是还得送你去医院？”汪子一劈头盖脸一顿教训，直训得秦霖铃哑口无言对她刮目相看。

　　“可以啊，汪汪，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秦霖铃挤挤眼睛戳她腰:“厉害的嘛。”

　　“哼，平时我只是让着你不跟你啰嗦而已。”汪子一拽起来，一把抓住她戳过来的手指:“穿上袜子，准备上医院。”

　　刚穿戴整齐，老师就小跑着回来了，拿着秦霖铃的脚踝检查了一遍，不是很肯定有没有伤着骨头，老师也有点抱怨:“怎么不早说呢？这里不是大城市，最近的门诊也在停大巴的集市，现在都快晚上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摩托车送你出去。”

　　秦霖铃十分抱歉，垂首不语。

　　外面灶火已经烧起来，干湿的柴火带着一股一股的浓烟四处飘散，烧火玩乐的学生们呛咳着涮锅洗菜，热闹的笑声传进空无人烟的教室，秦霖铃听见汪子一肚子“咕咕”直叫，才想起来她中午什么都没吃。

　　老师要出去联系小学校长安排摩托车了，于嵩看了她一眼，也跟着老师跑了出去。

　　教室里又没有人了，秦霖铃亲了亲汪子一问:“我是不是很讨厌啊？总是给人带来麻烦。”

　　汪子一很肯定的回答:“你确实很讨厌，不听话不听劝，不愿意麻烦人不爱惜自己还死犟。”顿了顿，又摸着她的脸说:“但是我喜欢。”

　　秦霖铃叹气，把头枕在汪子一腿上:“你喜欢就够了，我也不想要别人喜欢。”说完又摸摸她的头，她的头发长得可真快啊，一年半光景，已经披在了脖颈处，秦霖铃仰头吻她:“愿得一人心，浮生□□离，青丝三千丈，恩爱两不疑。”

　　汪子一红了红脸，抓住她的手问:“你下午睡觉的时候在我手心写了什么？”

　　“就刚刚那句诗。”秦霖铃精神不太好，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汪子一很是担心，把她头放平摆好，又把她盖进被子摸摸额头，发现她好像有点发烧，急得在门口转圈徘徊。

　　“你别转了，坐在我身边陪我吧。”秦霖铃被疼痛折磨，实在装不了坚强，她眯着眼轻声呢喃:“我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就不好，一感冒就扁桃体发炎引起发烧，这没什么的。”

　　汪子一拍着她的背给她喝了点水，见她又要睡着，用手指小心翼翼探到她鼻子前，感受到她发烫的鼻息才松了口气。

　　秦霖铃忽然睁眼笑着问:“是在摸我呼吸吗？你怕我死了么？”

　　汪子一自嘲地笑了笑。

　　“坏人活千年知不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死的。”秦霖铃拽着被子，她痛恨自己孱弱的身体，不知又要带来多少麻烦，更可怕的是，每次发烧都有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罩住她，让她不得挣脱，她认真想过，小时候的阴影里没有任何关于网的事情，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无法逃脱。

　　“你去看看他们做好饭没，快去吃一点。”秦霖铃说。

　　“我不去，我等着送你去医院。”
　　“唉，那你把包里的零食都吃了吧，我刚才都听到你肚子叫了。”秦霖铃假装生气:“你不吃等会不让你跟着去。”

　　汪子一拿出背包，里面就剩下盒鸡蛋卷了，她就着矿泉水吞了两个，眼睛一直关注着门外动静。

　　过了一个多小时老师才回来，后面跟着于嵩还有个五十来岁的大叔，最后竟然还有李春晓。

　　老师抱歉地说:“摩托车都出村了，实在联系不上，这是村里唯一的医生，叫过来先看看。”

　　那时候每个村里都有一位“土医生”，他们多数是中医郎中，在村里有个卫生所，看些头疼脑热磕碰小伤之类的，他们也能打针输液，还能抓些“土方子”，但具体有没有医师资格证就不得而知了。

　　秦霖铃强打精神撑起身体说:“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其实不要紧的，睡一晚上就好了。”

　　大家都不理会她，汪子一冲着医生说:“她好像在发烧。”

　　老医生走过来，拿了个体温计让她夹着，把她的脚抬起来按捏转动了几下，认定没伤到骨头后又把她自己包着的绷带剪开检查了一遍。

　　上药重新包扎好，取出体温计，老医生眯着眼看了看说:“38度，低烧，不严重。”

　　汪子一却依然紧张:“会不会是感染引起的？”

　　医生询问了秦霖铃的过往病史，又让她张嘴检查，确认是扁桃体发炎后，所有人才放下心来。

　　打了一针退烧针，医生吩咐大家:“今天晚上不要让她走动，你们要是有冰袋，用冰敷扭伤的地方，明天早上最好回集市门诊再看看。”

　　“没有冰袋怎么办？”

　　“那就用冷毛巾反复冷敷。”医生交代完，叮嘱秦霖铃好好休息不要下地走动，老师再三感谢一路送出去，教室里一下就只剩关系复杂的四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