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大雪吃了小雪

26、第 26 章

　　汪子一的头发又长了许多，在呵气成霜的十二月里已经可以扎个低马尾了，她的画画水平也有所提高，能画出像模像样的茶杯和书本。

　　于嵩依然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他的乐队弄得有声有色，还和校外联谊开了几场演唱会，只是在校很少再遇见他，没人知道他藏了个名字在心里，却在处处躲避。

　　李春晓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她有自己的圈子，她是自己圈子里的中心，经常请客吃饭送门票使得班上一大半的女生都愿意和她交好，大二开学后她就当上了班长，只是谁也不知这个班长和文艺部于嵩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

　　如水流逝的年华中又一年即将过完，新历年的十二月是文娱活动最多的月份，即将到来的圣诞节有“校园歌手大赛总决赛”，圣诞节后的元旦还有“元旦文艺汇演”。

　　校园歌手大赛参加初赛的人很多，负责组织这次活动的文艺部每天都要发出无数张报名表，汪子一早就走“后门”拿到了初赛资格，她把报名表交给秦霖铃:“检阅你成绩的时刻到了，这是对你这段时间努力练歌的一次考核。”

　　秦霖铃没有废话，迅速填好班级，姓名，只在初赛曲目一栏中考虑了一会儿，也没有太长时间，就毅然写下了:闷——王菲。

　　“怎么选这首歌？”
　　“不知道，第一反应。”

　　“没有别的吗？”
　　“有啊，有一首留到决赛唱给你听。”

　　圣诞节前一周的周五下午两点开始，初赛就在文化厅进行展开，评委由三位老师和五位学生会干部组成，目的是从众多报名者中选出前十五名参加最后的总决赛，评委中坐着于嵩，但最后的成绩毋庸置疑，秦霖铃靠实力突破重围进入决赛。

　　圣诞节到了，这外来的节日和元旦相近，满街都是圣诞歌和红色袜子，秦霖铃给汪子一也买了一双，她对这种节日并不感冒，只是觉得别人都有，汪子一也应该有。

　　歌手大赛决赛夜，秦霖铃特地去做了个发型，防妆王菲的脏辫头，穿上了一件白色衬衣和皮裤，没有化妆的脸上是一股青春大好的不羁叛逆。

　　决赛在礼堂进行，这是一次全校参与的盛会，各年纪各班在班长组织下有序落座，前排是老师和校领导。

　　交完伴奏的参赛歌手呆在后台，等待主持人叫到自己的名字然后登台献唱。

　　秦霖铃在后台又看见了于嵩，这次，他不是评委，而是带着他的乐队作为参赛选手。

　　“秦霖铃，加油。”于嵩调着琴弦，眼睛毫不避讳地打量她的装扮，才发现眼前这个女孩原来有千副面孔，无论是朴素的灰姑娘还是性感的吧女，无论是冷漠的不食人间烟火还是面前的中性叛逆都魔力地吸引着他的心，让他移不开眼睛。

　　秦霖铃看了他抱着的吉他一眼，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黯然，撞上他的眼睛，眼睛让她回忆起曾在一起喝酒玩乐的片刻时光，那段时光里似乎欠下了巨额亏欠，而迅速湮灭的回忆已在短短的时光中变得模糊不清。

　　秦霖铃笑了笑，说:“我会好好唱的。”

　　“你唱什么歌？”于嵩问。
　　“誓言！”

　　比赛还没开始，外面台下是各种喧哗的“嗡嗡”声，秦霖铃的眼睛从幕帘缝隙里找到自己的班级，一行行看过去，逮住了坐在座位上的汪子一，那个正在紧张得左顾右盼的小傻子。

　　秦霖铃调整呼吸，她本来是不紧张的，可看见汪子一后就莫名地心跳加速起来。

　　“这首歌送给你，你知道吗？”秦霖铃对着台下的汪子一唇语。

　　似乎是感应到了，汪子一眼睛一亮，盯住正在抖动的幕布，痴痴一笑。

　　主持人开幕，校领导发言，比赛正式开始。

　　秦霖铃抽到的顺序是七号，中间，她很满意，因为自己喜欢单数。

　　在后台等待的时间里，外面响起一阵阵沸腾的掌声，接二连三的演唱者回到后台，每次掀开幕布，秦霖铃都想迅速地在它落下之前看上汪子一一眼，她一直站在那里左摇右晃，于嵩在身后喊她:“秦霖铃，别紧张。”

　　“没有啊，超平稳的。”秦霖铃觉得自己不能再晃了，找了张凳子坐下来没话找话:“学长，你几号？”她还是叫他学长，跟着汪子一叫。

　　“压轴，最后一个。”于嵩像是想到了什么:“誓言，我听过这首歌，窦唯写的，早知道你唱这首，我可以让乐队伴奏。”

　　她笑笑没说话。

　　“接下来有请00服装工程班秦霖铃演唱《誓言》。”

　　震天掌声中带着尖叫，秦霖铃接过麦克风大方登台，然后弯腰致敬开始。

　　随着前奏笛声婉转缥缈响起，秦霖铃将目光投向空虚，她不紧张，甚至没有一点不安，就像在每个清晨对着花草树木练声般歌唱，她没有看任何人，她的耳里只有熟悉的伴奏，随歌曲唱到动情处闭上眼睛。

　　“前面的路也许真的并不太清楚，放心的走了以后，也许会觉得辛苦，也许会想停也停不住……”唱到这里，秦霖铃睁开眼，准确地捕捉到汪子一，将眼睛定格聚焦在她眼中。

　　台下所有人好像都不存在了，只有那个泪流满面的傻瓜，她牵着她的手，走过高山，路过丛林，踏过沙漠绿洲，经过沧海桑田，一直从明媚灿烂走向世界末日。

　　伴奏最后一个音符停下，静止的空气安静了两秒，然后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秦霖铃没有离开，她胸口极速起伏仍停留在无法抽离的歌曲情绪中，她在刺眼的舞台灯光里和汪子一遥遥相望，把片刻时光望成一眼万年。

　　她觉得自己在台上站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十几秒时间，她流连掌声，贪婪全场为她起立的震撼，台下那么多听众，每一个人都能听见自己的歌声，如果可以，她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听到她，让一切欣赏都为她驻足。

　　“谢谢。”喉咙哽着，说话声音听起来都不像自己的，秦霖铃离场时才发现自己双腿软得厉害。

　　后台里，于嵩带头又给了她一片掌声。

　　秦霖铃含蓄地鞠躬致谢，心却落在了外面，离场时，她看见汪子一起身哭着奔出了礼堂。

　　从后台一路狂奔出去，跑下楼梯，路过花圃，一个小小的身影就站在靠近花圃的台阶上，风吹着她的影子单薄得直发抖。

　　“这首歌是送给我的吗？”汪子一啜泣着，一步步走向秦霖铃。

　　走得近了，才猛地扑进她怀里，双手抓着她的衣襟不住地摇晃。

　　“傻瓜，哭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哭。”汪子一不停地抽搐，身体在她怀里抖成了筛子。

　　秦霖铃抚摸着她的头，许是外面风太大，气温太低，又或是被汪子一影响，感觉自己也在跟着抖个不停。

　　“请你，永远，一直唱歌，唱给我听。”汪子一抬起头来，像只小狗般蹭着她的耳鬓:“你今天这一身，帅爆了。”

　　秦霖铃出来得急，没有披外套，只穿着演出的一件衬衣，手已经冻得冰凉，说话也带着颤音:“我什么时候都是帅的好不好。”

　　“才不是，你平时是美美的，难得帅一次，还让全校看，哼哼。”汪子一破涕为笑:“你的帅气以后只能给我看，快回去吧，等着给你颁奖。”

　　“你怎么知道我能得奖？”秦霖铃假谦虚了一句，其实她很自信，觉得自己可以进入前五。

　　“我掐指一算，你绝对是冠军。”

　　礼堂的歌声掌声不断传出来，汪子一推着秦霖铃:“外面冷，快回后台吧，我回去坐着了，等着看你的高光时刻。”

　　分开后，秦霖铃冻得小跑回后台，在楼梯转角处看见于嵩正靠着扶手目睹了一切。

　　“我出来透透气。”于嵩没有告诉秦霖铃是跟着她一路出来的:“后台太闷”。

　　“哦，快到你了吧？”

　　于嵩点点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秦霖铃欲言又止，他用一根指头敲着楼梯扶手，似乎是在思考要说点什么。

　　“走吗？”秦霖铃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问他。

　　于嵩离开靠着的扶手，不明白这件难以想象的事情是怎么演变的，把差点脱口而出的疑问和干涩的口水一起吞进腹中，“走吧”他说。

　　回到后台，等了半小时左右，于嵩和他的乐队压轴登场。

　　才貌双全的文艺部长不愧是“少女杀手”，出场的动静都比别人猛烈，还在给乐器插电的档口，台下扯破喉咙的尖叫声就已把礼堂震碎，要不是有校领导在场，不知多少女生会冲上舞台让于嵩死在她们的爱慕里，现实的追星也不过如此了吧。

　　秦霖铃没有听过他唱歌，留下的固有印象里也只有一张“好人卡”，当听到于嵩磁性慵懒的摇滚嗓音时，才惊觉自己是不是一直把他当成了“花花公子”，这位学长不仅妙笔生花，出类拔萃，一表人才还能绕梁三日，秦霖铃服气地找到了台下女孩们疯狂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