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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 10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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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两月,至桐乡,刚到桐乡一周,碰上整个舞台部整改,连工资都没拿到的秦霖铃复又去往南通,她不停启程不停奔波,头上顶着帐篷,终于成了真正流浪之人。
在这几个月里,汪母搬进了汪子一的公寓同住,时时刻刻监视着女儿动向的母亲用心良苦。
汪子一偶尔还是会和秦霖铃视频,她在视频里看见了她们的婚纱照,照片拍得真好,如果挂在床头,该是多么美妙!可每次连通视频,她都能听见两母女在争吵不休,渐渐的,视频越来越少。
在南通工作的第二十天,秦霖铃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菲菲,我快找到你了。
从收到这条短信起,一直担惊受怕的秦霖铃总能在舞池里看见一张红唇,可每次当她定睛一看时,那红唇便消失无踪。
第二十七天,再不是幻觉。
“菲菲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换上演出服的田甜就站在她面前笑,手里拿着一瓶啤酒扬起:“要碰一下庆祝吗?”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秦霖铃往后退了几步,她怕她,也恨她。
“找你还真不容易啊,之前你在杭州,我跑了十几天都没确认你呆的场所,还好南通不大,找了几天就把你找到了。”田甜挑了挑眉:“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呵,可我不想再见到你。”秦霖铃转身走了。
可当她刚回到DJ台时,那红唇便又飘至身边,在她耳边轻语:“那天晚上,你可真疯狂,还记得吗?”
秦霖铃怒目而视,却又无法退出DJ台,马上就是她的主场时间了,一开场,升降DJ台升起时,田甜就在她身侧舞蹈,这是开场秀,跳舞的不止她一个,好几个女孩将DJ菲菲夹在中间,她在田甜的诱惑勾引舞姿中还必须笑对场面。
“菲菲,我想你了。”田甜跳了一会儿说出这句话,她停下舞姿,说得很认真,在绚丽灯光和众目睽睽下停在她的面前:“我想你了。”
节奏乱了下,碰到了效果器,秦霖铃不再看她,不愿看她,不敢看她,可心里,竟有一点甜,这丝丝甜蜜赶走了几个月里的离愁,几个月没怎么笑过的秦霖铃头一遭露出笑容。
下班,秦霖铃收拾好碟包忙不迭回屋,她关上门锁好,又不放心地堵了张凳子在门后,她坐在凳子上发呆,耳朵一直听着门外的动静,还不到DS们下班的时间,可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坐在门边抽了半包香烟。
她的行为好像只是在做给自己看,安抚自己。
一群高跟鞋传来,秦霖铃悬着的心脏被吊了起来,有一双高跟鞋脱离了人群向她的房间走来,秦霖铃握住了门把,可门把手并没有转动,高跟鞋停在门前只敲了敲门,传来田甜懒散蛊惑的声音:“菲菲晚安,好梦哟。”
她知道你的梦里有什么,她知道!嘘,别说出来,你的梦里什么都没有……
嗨,菲菲,我见过你的梦,我在里面住过,你在梦里不是很狂野吗?菲菲,我就在这里,在你面前,你可以像在梦里一样对我,菲菲,我们还会见面的,菲菲,你敢和我打赌吗?
……
秦霖铃睡着了,可梦中的魅惑声一直反复缠绕着她,这声音就在耳边呵气如兰,她不断惊醒,不断摸着红绳冷静,在停不下的欲念中,她双手合十:“求求你,放过我吧。”
门外一夜寂静,秦霖铃听了整个晚上的歌,天亮入睡。
晚上在场内遇见田甜,她翘着上嘴唇眨着眼问:“睡得好吗?”
秦霖铃连退三步,站定后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女人,为什么她总能看穿自己?是不是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已经写在脸上?她抑制不住怒火,抑制不了心里的狂躁,猛一上前捏住了田甜的下巴冷啸:“你想怎么样?”
田甜握住了捏着自己下巴的手,飞快地亲吻了一下,秦霖铃如被火烧般迅速抽手,听见她慢吞吞说话:“菲菲,我们都在流浪,就凑合着过吧。”她说这话时漫不经心,却用了最正经的深情,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像两只流浪狗在人造垃圾山相遇,眼里流露着看见温暖的希望。
“田甜,你为什么非要找我,我有汪汪,我不是能和你一起共患难的人,你不应该这样。”秦霖铃就快要被她的眼神感染了,她也很孤独。
“你回家一个月不到就打电话给雷子要出来上班,你的家里一切如常吗?还是,你是被遗弃丢出来的?菲菲,你和汪汪活在不同的世界,你们的相遇只是人生轨迹很短暂的交叉了一下,如果你们不是大学同学,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她有任何交集,你还不懂吗?交叉过的人生现在变成了平行线,你们迟早都会分开的,醒醒吧,别再自欺欺人了。”
田甜没有笑,没有抛媚眼,她只是深沉着向秦霖铃压近,一步距离间捂着心口轻言细语:“菲菲,我们才是同类,你要怎样才能明白,能和你一起走下去的,早已不是你的汪汪,你是不是受伤了?这段时间内心很痛吧?很难熬对不对?我和你一样,我心疼你。”
田甜说完这段话,摸了摸秦霖铃的脸走了,留下不愿清醒一脸呆滞的她站在原地。
她在晃进眼里的灯光中,仿佛看见了汪子一阖家美满的团圆,看见了她们的新房里高朋满座,也看见她步步高升开小车穿名牌,她那装修豪华的屋子,放不下廉价的薰衣草干花,那曾经陪伴了整个盛夏的小风扇,早就无处安置,她永远等不到她父母的一句松口,她永远不可能在房间的床头看见挂着的婚纱照。
若是自己非要搅入她的生活,她只会有整日的无尽等待,只有每年最多两次的重逢,若是能熬到存上钱回去开店的年岁,她会在自己的烟熏中咳嗽,会在别人指三道四的评论中无法升迁,拖到她错过生产的最佳年龄,她家将没有幼子承欢膝下,她的家庭会整日争吵,她的母亲将终日以泪洗面,若那时再出什么问题,那她原本美满的一生,便是被自己活活拖垮。
你的爱有多伟大?值得用她的一生幸福来和你豪赌吗?
这些零零散散拼凑而来的思绪,这一开始就不对等的爱,早在出狱时就在秦霖铃心中埋下了退缩的影子,只是爱太多,幸福不停,她不舍得,也放不了,就算一直逃避,一直给自己勇气,也清除不了根深蒂固的自卑。
秦霖铃想起了凤冠霞帔和离别的场景,她心里的刀,就那么软绵绵不轻不重的来回切割,无一刻停下。
十一月底的天气在一场暴雨后彻底冷下来。
道尽了思念,说完了生活,就这么看着视频里最熟悉而又遥远的人默默无语,冷空气比任何一年都强烈,被雨打湿的窗户上粘着些枯叶,行李箱摆在门边,意味着秦霖铃又将踏上漂泊的行程。
在南通才工作一个多月又得离开,这趟出来,一直没有安身立命的稳定场所,如沙漠连翘,在风起时被带到未知之地,若无水生存,再干枯着等待下一场狂风,无根的漂泊,怎会不孤独?
敲门声响了,这段时间,田甜每晚只是敲门道晚安,秦霖铃也适可而止保持着距离,她虽然明白自己已不能回头,但是她依然为最后那扇门留着一星微光,因为这光芒能温暖陪伴自己。
敲门声依然响着,秦霖铃抬头看了一眼,孤单的房间里仅剩下床铺没有收拾,她明天拿完工资就要马不停蹄赶往常州,她没有心思道别。
“菲菲,不开门吗?那我们常州见。”门外的敲门声停下,柔媚娃娃音又响起。
秦霖铃一下起身拉开了门:“田甜,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我有病,你有药,正好。”
门外的田甜还是那么似笑非笑看着她,腿边靠着她的行李,除了以前那个大行李箱外,又增加了一个小的。
“你在江浙这边混,人际关系又不多,走来走去都是雷子和郑杰那两条线,想知道你的动向太简单了,除非你跑出这两个省,不,除非你跑出地球。”
田甜往里挤,撞开了堵在门边的秦霖铃:“我也要去常州第九频道,明天一起走吧,你帮帮我拿行李。”
秦霖铃放她进来,孤寂的屋子里顿时多了一分人气:“何必呢?你的业务这么好,去哪个场子都舍不得放你,你有必要辞职拖着这堆东西东奔西走吗?”
“嘿,你说对了,我就喜欢到处跑,反正跟着女DJ有人帮忙抬行李。”田甜坐在床边,眼睛落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她起身朝它走去,指尖滑过,像抚摸遗失多年的瑰宝。
“你别动它。”秦霖铃捏住她的手腕,恼怒中细阅这双眼睛,这眼睛毫不躲闪,直勾勾看了回去,然后,她往后一仰,双手锁着秦霖铃的身体,和她一起往床上倒去。
“想我了吗?宝贝来吧。”田甜蚀骨销魂的声音咬着秦霖铃的耳朵,那热气一下将她熏得满脸通红。
“走开,你真不知羞耻。”秦霖铃挣脱她的怀抱站起来,吐出这句羞辱后,马上后悔地伸了伸手,可还没碰到田甜,她已经自己坐了起来乜眼艳笑:“这是说出了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吗?你觉得我脏?”
秦霖铃于心不忍:“不是的,对不起。”
田甜挑着眉,扯着自己的长指甲,舔了舔秋日里有点起皮的嘴唇:“没关系,我有自知之明,哪里比得上你那出身高贵,纯洁干净的汪汪。”
秦霖铃想说些什么弥补,可那毒舌的语言却迅速钻进了耳朵:“不过,我们俩都一样,我比不上,你也配不上!”
“你……”秦霖铃快被她气吐血,捏紧的拳头却对她无可奈何,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拳头渐渐放松:“田甜,你何必这样呢?我有什么可喜欢的?”
“我没有喜欢你,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她眯着眼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