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红梅记》公芸

1、诡秘的院子

　　繁华的街市上人山人海，丝绸铺、茶馆、饭店里，甚至路边的小摊上也三五成群的坐着来往行色匆匆的客商们。享誉金陵城，有着百年老店的聚福楼自然也是人满为患，店中伙计吆喝的点菜声，掌柜噼啪的打算盘声，豪商投掷的银子声，楼上包厢中不时传出来学子们的高谈阔论和政客们的呼朋唤友声，居中盛况，不胜枚举。
　　“笃笃”一个伙计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打断了包厢中的高谈阔论，“客官，菜来了！”
　　“进来吧！”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包厢中传了出来。
　　“哎！”伙计们应声而入。
　　打开房门，原是一群学子样打扮的一群人三三两两地胡坐在食案后的席子上，其中不乏有坊中歌妓陪坐。伙计们低着头，有条不紊地将食物放上食案上，随后依次退了出来。退出房间时，走在最后的伙计随手将房门关上，中间无一不和谐的声音。
　　房门关上后，一个晴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原是上首一位年约二十的郎君举起手中酒樽，“在下崔博敬各位一杯。”其他人也纷纷举起酒樽，歌姬们也纷纷离座歌舞助兴。
　　歌舞渐歇，众人还在回味之时，有一秦姓书生身姿微向前倾，故作神秘道：“各位，在下数日前在酒舍听人言道歌舞，说在金陵城中曾出现过一位风华绝代、舞艺超群的舞姬，追求哪位舞姬的豪客们那可真是一掷千金啊！”
　　其余人皆交头接耳，无人应声。上首的崔生率先发问道：“哦？竟有此等样人，能让足下称赞如斯，子也知道在座各位都是远道而来求学的，又怎能知道此人呢？就别再吊众位胃口，快快道来。”
　　秦生见此，知道引起贵人注意自己，面露微笑，还想吊下众人，但终究撑不住众人的目光，言道：“阁下，勿急呀！”停顿了下，面色遗憾道：“某若能与之一见，也不枉此生矣。某父亲倒是曾见过一次那花娘子的面目，至今仍无法将之忘却，阿娘也因此常常对某抱怨，劝诫在下少往那烟花之地呢！父亲曾对在下感叹道：吾想曹子建口中的洛神就是她吧！”
　　沉默片刻，秦生还要往下说时，坐在他旁边，为其斟酒的歌妓忍不住开口道：“郎君说的可是三十几年前的金陵名妓花雪衣？”
　　秦生奇道：“咦，娘子妙龄女子竟然知道此人？”
　　“郎君，小瞧人家了，婢妾虽痴长了十六年，但也自小生活在这金陵城中，且又无奈处于烟花之地，岂能不知道三十几年前名噪一时的第一歌姬花雪衣！”那歌妓神情衰落道，“听阁里的花琴师言，至花雪衣之后，阁里的舞姬里再也找不到能与她媲美的人了！”
　　秦郎君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好奇，这歌妓的话更是让众人神往，这花老琴师他们都是听说过的，此人琴艺不俗，甚至有喜琴技的大儒也向其请教过，这花雪衣到底有何能耐，能让这位老琴师说出这样的话呢，忍不住纷纷追问，歌妓却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众人无果，须臾，起先被歌妓抢过话头的秦生却说道：“在下虽不了解此人的生平传闻，倒是知道这花雪衣在金陵城中繁华之地尚有一处人人闻之色变的宅子？”
　　“哦，”崔博适当的接过话头，装作疑惑道，“此人已离开三十几年，这宅院可不是被他人占有了，又怎会让人闻之色变，其中必有缘故吧。”
　　秦生回答道：“正是，那座宅子可不就是空着，至今无人敢住。”见自己又挑起众人的好奇，他颇为得瑟道：“因为那宅院闹鬼，住进去的人经常被里面的脏东西吓到，久而久之就无人敢住了。”
　　“哦！”众人异口同声感叹道！
　　崔博肃然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各位，咱们还是继续欣赏歌舞吧！”
　　余者闻言，亦不在议论，只有那秦生仍不死心，道：“诶，阁下此言差矣，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鬼神之事渊源已久，信者有，不信则无。不如一起去那宅子里一探究竟来的实在，或许还能知道这花雪衣的风流韵事呢！”
　　众人面面相觑，秦生眼见无人应约，朗声道：“众人莫不是怕那虚无缥缈的鬼神？大丈夫顶天立地，应一往无前，何须害怕。”众人见秦生如此，无不称赞其胆量。
　　不过，其中一位贫寒子弟姓闵，家住秦生左近，也听说过城中繁华之地有一鬼宅，现听秦生说起，他又从小嫉妒秦生家资比其厚，学业又比其好，又经常被乡邻与其对比，心里早就藏了几分不满。这时，见众人交口称赞秦生，他忍不住心中的妒意，临时起意道：“既然各位都对博奇你赞叹有加，博奇，不如尔代俺们先去那宅院探探底先，然后告知众人，众人再一道去。”
　　秦生闻言，心中不免有些发憷，自己虽然这样讲，不过是夸耀，可心中也是对鬼神存有敬意，对那那宅院也是敬而远之的，若是众人都去，自己倒不会害怕，想到这里，心中更是发难，脸上也不□□露出几分。
　　闵生见他久久不语，也知道他是嘴上逞能，心里更想凭此教训他了，“阁下难道也只是嘴上逞能，心里其实也不敢吧！”
　　崔博见秦生默然不语，也知道他只是嘴上厉害，心里肯定有些害怕。他转头又见贫寒子弟恶意相逼，只觉此人不可相交，于是正要开口帮助秦生。岂料，秦生猛地站起来，盯着那闵生，慨然道：“你也不要拿话激我，既然已经开口，自然没有反悔之理，某乃堂堂六尺男儿，岂会怕了那地方。哼，我傍晚就去那里看看，正好住上一个晚上。”
　　掌声响了起来，崔博见此，道：“既然君如此毅然，崔某也不甘落后，岂能让尔一人专美于前，亦去！”那贫寒子弟见此，心中更是嫉妒秦生，嫉妒其竟有贵人帮。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去如何！”崔博道。
　　夜晚，万里无云，月色明亮，崔博领着众人站在那宅院之前，看着不远处人来人往，而这里却是门前芳草萋萋，冷落之极，处处透着悲凉之意。风一吹，门框‘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众人跨过门槛，只见一大院，眼前应是一座正堂，正堂前有两个高大的树，院子两旁是几间厢房，中间是一个夹道。从门口走至院中夹道上，满院的荒草，长势茂盛，他们却感觉透露着黑色的阴暗。院子中间还有一口水井，只是井口被一块的大石头盖住了。吹过一阵风，众人只觉得皮肤一紧，不觉得靠拢起来。
　　突然，身后“咣噹”一声响，众人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大门腐朽歪斜，大门上的铁环撞击到另一扇门上而发出来的声音。经此一吓，众人之中难免出现胆小害怕之人，有人便提议想离开了，只是众人未答，又抹不开面子，便小心与众人接着往前走。
　　越过大院，众人来到大堂前，走进大堂，只见一副江山水墨画挂在正中央，只可惜宝物蒙尘，有些失色了，下面甚至连画轴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两边的案几上、破败的挂帘上、横梁上到处都是灰尘及蜘蛛丝，中间的地面上还残留着瓷器的碎片，两边斑白的墙面上残留着不知所云的墨色文字，“咳咳”，崔博道：“看来这院子真是荒废已久了，俺们去别的地方看看。”这时，只听“啊”的一声，众人心中一抖，齐转头，向喊声处看去。只见一人面露惊恐之色，手颤抖地指向大堂房梁处。他见众人看向他，磕绊的解释道：“那里……那里……刚才有……有东西……”众人沿着那人指向看去，未见有何异处，皆鄙视地转头看向其他地方。那人见众人不理，镇定下来后，看向崔博道：“俺真没看错，刚才那里有黑影一闪而过，往前边去了。俺……俺看这里荒凉，莫不真有鬼魂作祟。”众人不禁靠得更近了。
　　这时，从大堂后罩间，穿来“咔嚓、咔嚓”声，崔博快步向后面走去。不一会儿，他满脸疑惑得又回到大堂。看着众人热切的目光，他摇了摇头。众人皆默。
　　一阵轻风刮过，吹动大堂里的蜘蛛网摇摇晃晃，卷得大梁上的灰尘扑索索往下掉，也刮得众人一阵轻颤。众人中胆小的那人忍不住退缩道：“俺看这地方邪气的很，着大热天的，这里还是阴凉凉的，对不住了，各位，俺看，俺还是回家的了，告辞告辞！”他随即向众人拱拱手，迈步就向门口走去。其他人见此，纷纷寻找借口请辞。
　　不一时，院中只有崔博与秦生和一位长相豪迈的方姓郎君了。
　　崔博不禁对另两人伤心道：“某素来退几待人，没想到面临困难时，十来个之前看做好友的人却纷纷离去，还不如两位相交才不到几天的。”
　　秦生安慰道：“君能在这时知道他们不能深交也是好事，如若等到山穷水尽之时，那才叫糟糕呢。”
　　崔博神色一缓，心中亦是庆幸不已，心情愉悦道：“说的也是。看来此地也非是险恶之地，是某之福地也。在下在家中行三，足下呼在下为三郎吧，俺们也继续观赏观赏这福地吧。”
　　“三郎，在下秦五。”
　　“方大。”
　　走到大堂后罩门，三人看见大堂的两边通向的是两屋子，一间看的出来是用来做书房，有一个书架在放着，旁边还有一张书案；另一间似是一吃饭的前厅。过了大堂后门，甚至有个小树丫从外伸张过来。大堂后应是个小花园，花草树木繁茂，舒张自然之姿，园中小路都被遮掩起来，三人甚至两下脚之地都没有了。前方不远处被树荫遮住的，好似还有几个院子。
　　三人爱惜着这满园的花草数目，慢慢的向前腾挪着。眼看天色渐暗，眼前也有些微看不清楚了，方大不耐烦起来，不再顾惜这些散落的花草，直接踩过。穿过遮挡的树木，三人眼前一亮，原来是一排长廊，长廊的左右边各有个月亮门，两人知道月亮门后应该就是这花雪衣的香闺了。三人不禁快步的往左边的月亮门走去。
　　穿过月亮门，三人疑惑了，只见眼前这座一间厢房、两间耳房的庭院不复见了前院那荒凉之景。这庭院中也有花草树木，可是却修剪得极为规整，院中也是打扫得干干净净，整个院子不见丝毫的破败。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是透着疑惑。这庭院明明是有人经常打扫之故啊。

作者有话说

　　好几年没写了，今天想起来，就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