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口舔蜜》莲花郎面

26、26

　　骆北延也认识这个实习医生。
　　博士学历，海归背景，身高一米八，异地恋刚分手。

　　骆北延之所以了解这么多，是因为每次来这家私人医院，都能听见护士们小声议论他。

　　这种男人能看上余窈，估计是身边的女人都绝种了。他应该只是出于关心，让余窈多打电话联系……

　　骆北延开着车，越想越不对味。

　　“你这周过得很充实啊。”他听出自己语气古怪。
　　“嗯，我还给医院画了个防疫宣传栏。”余窈在后座躺下了，侧身玩手机，“过年我画了好多年画，你记得吗？”

　　骆北延想听的不是这个。

　　“你跟医生护士也熟了吧？”他又问。
　　余窈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他们都挺忙的。”

　　“那你……”
　　骆北延还想继续问，但是余窈电话突然响了。

　　她等响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贺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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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北延立即把导航关了，放慢车速，侧耳倾听。
　　余窈手机音量挺大的，他隐约能抓到重点。

　　那个医生好像在安慰她：“……不要担心太多，你姐姐这边，医院会尽最大的努力。你只需要陪在她身边，并且保持坚强就好了……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有过相似的经历……”

　　骆北延用力按了下喇叭，对余窈怒斥道：“你把脚从我窗户上拿下来！”
　　余窈捂住话筒：“我脱鞋了。”

　　她说完立即松开声筒，有些敷衍地对那头说：“贺医生，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做不到。对不起。”
　　她迅速挂断。

　　骆北延听了半天也不懂那个男医生看上她什么。

　　“他干嘛这么关心？”他憋不住问道。
　　余窈哼了一声：“你不懂。”

　　“我不懂？？”骆北延火大，“你先说说，再看我懂不懂。”

　　“你反正就是不懂。”余窈又翻了个身，骆北延一脚刹车想把她摔下来，但是她抓住了椅背。

　　“说！”

　　“要会来事儿。”余窈说。
　　骆北延：“我不懂。”
　　“说了你不懂。”

　　“你今天是不是想睡在门口？”骆北延冷笑。

　　余窈往前面爬了点：“比如说，你看了天气预报，知道明天要下雨。你会怎么办？”
　　“带伞。”
　　“不能带伞。”
　　“不带也行，我开车。我从家里车库开到集团停车场。”

　　余窈放弃了解释。

　　骆北延憋着一口气把车开到家门口，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

　　“我懂了。”他打开后座门，对余窈道，“我看了天气预报，知道要下雨，于是不带伞也不开车，特地去电梯口堵一个同事，蹭我同事的车。”

　　“对，这就叫会来事儿。”余窈走下车。
　　骆北延正沾沾自喜，又听余窈道：“然后，是谁想蹭你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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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北延要是能自己想明白这个，余窈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肯定遇到过这种情况。

　　“到底是谁要蹭你车坐啊？”余窈好奇地问，“我觉得她对你有意思，真不骗你。”
　　“没有谁。”骆北延把车门关了。

　　余窈绕在他身边问个不停，骆北延烦了，把她按在墙上：“你要是介意，我马上去换一辆两座的跑车，行吧？”
　　“那我的石膏像装哪儿？”余窈问。

　　骆北延“啧”了一声，捻起衣领抖了抖：“这个香味是因为有人把装香水的礼袋撞翻了。”
　　余窈敷衍点头：“谁要蹭你的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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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骆北延在停车场遇见了魏嘉美。

　　她手里提着两个保温桶，一见骆北延出现，立即笑着走上去：“骆总，我煮了点榴莲梗炖鸡，你要不要……”
　　骆北延瞥了她一眼。

　　魏嘉美被他的眼神吓住，一时有些惊恐。
　　骆北延不接，她只能尴尬地笑笑，提着保温桶僵在原地。

　　中午吃饭的时候，蒋秋词部长坐到魏嘉美对面。

　　“你到底干什么了？今天骆总开会的时候跟我讲……”
　　蒋秋词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学道：“人力资源部那个小魏，什么都好，就是太会来事儿了。”

　　魏嘉美脸色煞白。
　　她想着“会来事儿”这个评价，苦苦琢磨了一中午，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主动跟骆北延搭话。

　　骆北延隐约参透了一点什么东西。
　　他也说不准是什么。

　　就是有点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感觉。

　　他现在回想一下余帘儿的行为，那叫一个“会来事儿”啊。

　　她下雨不带伞。
　　走远路要穿高跟鞋。
　　衣柜里没有带口袋的衣服。
　　一年四季各个节气都有点小病小痛。
　　每个小病小痛背后还能引申出一段催人泪下的故事。

　　跟她谈恋爱简直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情节曲折引人入胜欲罢不能。

　　这样一想，骆北延又看开了一点。
　　——是人家手段高超，不是他傻。

　　他再深想一下。
　　余窈其实也一样，也特别会来事儿。

　　他现在之所以被动，就是因为他性子太直了，没有看穿这些小把戏。

　　从今天起不一样了。
　　他已经开悟了。

　　余窈再想骗他，门儿都没有。

　　这天骆北延加班晚回，到家门口，做好心理准备——等下不管余窈怎么花言巧语，他都要铁面无私地按着她去背单词。

　　然后一开门，他看见余窈穿着他的衣服在自拍。

　　余窈坐在沙发上。
　　那件西装外套非常宽大，可以不用再穿下装。拿皮带在中间束一下，领口之间透出有复杂蕾丝边的低胸打底衫，腰身堪堪一握。

　　“我借你的衣服拍个照！等下给你洗！”余窈举着自拍杆，背对着他摆手。

　　骆北延走进来，看见她脚趾蜷起，指甲圆润。
　　足底用肉色短袜掩饰了伤痕。

　　“这件衣服要手洗。”骆北延镇定道。
　　“好。”余窈心不在焉，“你让开点，你入镜了。”

　　骆北延眼神一扫，发现沙发上还有他的衬衫、领带，和一件贴身的羊毛衫。

　　“我这个月想画男装丽人的主题。”余窈解开西装扣子，把袖子抖上去，换姿势拍了一张，“不过你的衣服有点显老啊……”

　　她想拍皮夹克、牛仔裤、洞洞鞋之类的。

　　“你说什么？”骆北延眉毛一挑。
　　余窈回头问：“你大学时候的衣服还留着吗？”

　　“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骆北延冷淡道，“穿我衣服就算了，还说我衣服显老？”

　　余窈听他语气严厉，慢慢收敛笑容。
　　“我就试了这一件……我等下去给你洗。”

　　骆北延不发话。
　　他今天已经用眼神吓退魏嘉美了，余窈这点胆子不可能顶得住。

　　果然，她很快慌了。
　　“很贵吗？”她解开衣服，又匆忙披上自己的睡衣，“我看你平时也不怎么穿这件……”

　　余窈被骆北延看得发慌，赶紧把衬衫、领带都抱回他房间里，然后拿黑西装去洗。

　　骆北延清静了一晚上。
　　整整一晚上余窈都没敢在他面前晃悠。

　　第二天起来，她还把熨好的衣服放在沙发上，等他离开房间再放进去。

　　“那照片我还能用吗？”余窈迟疑着问他。
　　她觉得骆北延没什么洁癖，应该是单纯不喜欢她碰他的衣服。

　　骆北延不想被她牵着走，就直接拒绝了：“你不能去租几件衣服吗？”

　　其实余窈穿他衣服还挺好看的，身形也好看，那股子清消郁气也好看。但是不能助长她肆意妄为的气焰，所以骆北延果断拒绝。

　　“好吧……”余窈不安地揪了揪袖口。
　　骆北延不敢跟她对视，怕自己忍不住改口同意了。

　　过了几天，余窈带回来一大堆男装。
　　“我跟我同学借的，拍完照，洗一下，再给他们还回去。”

　　这堆男装从T恤到破洞牛仔裤应有尽有，还附赠几双男鞋。

　　骆北延脑海中开始浮现大学男生们长满痘痘的脸。

　　余窈要穿这群人穿过的衣服。
　　还要拍照。
　　拍完还要亲手给人家洗衣服、熨衣服。
　　还回去之后还要画这些衣服。

　　“这是内-裤吧？”骆北延压着火气，随手从衣服堆里拎起一件。
　　“这是篮球裤啊！”余窈从衣服堆里翻了翻，找出一件荧光绿的球衣，“跟这个一套的。”

　　这上面浸过多少臭汗啊？

　　骆北延眉毛拧起，非常反感：“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贴肉穿过？”
　　余窈声音小了：“没关系吧……都挺干净的。”

　　“万一有皮肤病呢？”
　　“我自己洗，又不用你的洗衣机。”

　　骆北延深吸一口气：“不行。”
　　余窈不懂了：“你是不是对异装癖也有什么歧视？我出去拍总行了吧。”
　　“不行。”骆北延想没想就冷冷拒绝了。

　　他再次用眼神恫吓余窈。

　　“那我明天还回去……”余窈心下紧张，只能闷声叠好衣服，把它们都堆在沙发上。她回房间里，也不想再出来了。

　　骆北延整晚都惴惴不安。
　　过一会儿就要去余窈房门口听一听，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又过了几天，一大堆包裹寄到别墅，里面全是余窈买的男装，都是年轻帅气的类型。
　　她准备拍完再挂咸鱼卖出去。

　　她拆好包裹，提上设备，给骆北延留言：“我去游乐场取景了，晚上不回来吃饭。”

　　小区有个儿童游乐场，工作日没什么人。
　　余窈下午提前回来，准备拍完就走。

　　结果傍晚她拍完回去的时候，天色骤变，暴雨倾盆，刚才还亮堂着的天色转眼就被夜幕侵吞。
　　她提了一堆衣服和三脚架，勉强把相机塞在外套里，哆哆嗦嗦地跑回家。

　　这块是别墅区，房子之间隔得很远，连个躲雨的屋檐都找不到。

　　雨声中穿插着雷鸣。
　　一道紫色闪电划破了云层，余窈隐约听见有人喊她，紧接着就被揽入温暖的怀抱之中。

　　宽厚有力的手接过她的三脚架，然后把她和相机一起塞进自己的西装外套里，牢牢裹紧。这件外套上有种阳光曝晒过的味道，清爽平淡，微微泛苦，一点点渗进呼吸之间，让她浑身发烫。

　　“你为什么不带伞啊！？”余窈在嘈杂的雨中大声问。
　　“忘了。”骆北延把她的头按回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