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河旁引魂树》北川有海

4、第四章 鲤鱼精和将军四

　　穿过大堂，走过长廊，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饭菜的味道，明亮而庄严的房间里，老夫人不主张铺张浪费，将军又是过惯了风餐露宿的日子，不挑捡饭菜，但是老将军生前却是个老饕，天南海北的厨子只要技术超群的，厨子们也乐意呆在这里，除了老将军，不仅好吃好喝的待着，更难得的是老将军不仅会吃，还会做，闲了和厨子们交流交流手艺，唠唠嗑儿。
　　就算是老将军走后，孤鸿也没有遣散他们，都是一代名厨却还是不肯离开这里。
　　一大桌子上摆着八菜一汤外加一盘苏州点心，烧的酱肘子，红烧豆腐，大火翻炒的茄子……还有炖了三个小时的野菌菇汤，每道菜都是花了功夫在里头的。
　　顾鸿不想让祖母知道过多，就只对称小珊是他带回来的阵亡将士的遗孤，老夫人听完以后也是觉得这孩子十分可怜，要顾鸿好好照顾她。
　　“祖母，明天就是你去清泉寺礼佛的日子，下午我会派人护送你去寺庙，一个月以后我再接你回来。”
　　“我每年去礼佛，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我许愿你若平安归来就去寺庙素斋一月，还有啊，婚姻大事，你要抓紧一点，能看着你娶妻生子，也算是了结了自己的心事”
　　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是福婆，伺候了老夫人一辈子，算是院里的老人了，福婆说：“将军建功立业，娶妻生子日子也不远了，哪家的好姑娘都要踏破门槛来了……可要选个贤良淑德，勤俭持家的姑娘”
　　走在前面的侍女向前堂通报一声说“永善姑娘来了”
　　大概就是看着你慢慢走来，走进我的视野，也走进我的心里。
　　顾鸿看着小珊过来“祖母，永善父亲战死母亲追随而去，他父亲生前是我的副将，我把她接过来，让她暂时住在北苑，明天皇上安排庆功，追悼阵亡将士，我带她过去，她悲伤过度，记忆有点混乱，不要在她跟前提起打仗的事情”
　　“永善，年级这么小，真是可怜呐，以后要多照顾她一些。”
　　小珊隔着长廊就听见这些话，她的灵力虽然不能施展得很顺畅，但是耳聪目明强化五官还是做得到的，所以心底对顾家老太太产生了亲近之意。
　　“快坐奶奶这里，这里还有鸿儿给你特意准备的点心”老夫人止不住脸上的笑意，毕竟孙子难得会对姑娘家这么上心。
　　小珊在老夫人左手边坐下，吃了一口点心，真是太好吃了！眼睛里都要放出光来，好吃到停不下来，一口接一口的吃，
　　老夫人看着这孩子一点都不拘束，吃完饭后，端起一杯漱口茶漱完口后，“永善啊，以前我家老头子在的时候和你一样吃饭也是这么乐乐呵呵的，有你在，我都能多吃一碗饭，你怎么这么可爱，我要是有你这么可爱的孙媳妇就好了，哎人老了就想要儿孙满堂”
　　老夫人看着逐渐黑脸的顾鸿，让丫鬟“我该去礼佛了，咳咳咳咳咳……你们再吃点，年轻人啊，鸿儿，下午我就去寺里，心中有佛之人不在乎世俗名利，你该忙自己的就忙自己的事去”
　　顾鸿皱皱眉道“嗯，我知道，祖母放心”
　　老夫人走后，侍女们也都退了下去，桌子上只有顾鸿和小珊两个人，当然从头吃到尾一点也不浪费的小鱼精这会正摸着自己的肚子，转过头，对着顾鸿漏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装成永善就可以吃这些好吃的吗”
　　顾鸿看着她的笑脸，小小的人也就十六七岁，软软糯糯的摸着肚子，脸蛋还是嫩白圆润的，刚吃完饭脸上还透着一点红润，穿着粉色的纱衣和头上的金钗相称，动一下一点一点的，就像是粉雕玉啄的团子，让人想要抱在怀里，这会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像羽毛一样，顾鸿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痒，看着她吃饱的样子就像是人间的精灵，确实她就是鱼精啊，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扮演草原上的格桑花，才能让皇帝放下戒心。
　　“喂！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小珊气鼓鼓的，脸颊鼓起来
　　顾鸿回过神，嗯，炸毛的小妖精，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这句话， “嗯，以后你想吃什么让厨子做给你吃就好了，但是有一点这一个月，你只能叫永善，一个月后，你报恩结束就可以离开了，听说妖精如果违背了诺言，渡劫就会灰飞烟灭，真羡慕你们，可以活这么久”
　　顿了顿顾鸿接着说“一会吃完饭我带你进宫面圣，皇上问话有我回，你不需要担心什么，宫里的东西不要吃，……对了，你活了多久”
　　“……”小珊真是快气炸了，这个男人真是阴险又歹毒，不仅恐吓威胁她还说自己是老妖怪
　　“……你是老妖怪，你才是大妖怪，祝你长命百岁，万年富贵”
　　坐着摇晃的马车，小珊从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流还有叫卖小吃的声音，眼睛里写满了渴望，不时转头问问顾鸿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顾鸿揉揉眉心，忍不住怀疑这就是一个刚刚成精的小妖精“你安静一点，到了皇宫不要乱跑，里面坏人可不少，要小心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里面可能有毒……等结束以后，晚上带你去庙会，比现在热闹多了”
　　小珊觉得自己真是丢尽了妖精的脸面，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为了一点吃食就对人类言听计从，尤其还是个坏人！
　　和狡猾的人类相处的时候不要付出真心，人类都是阴险又恶毒的，这是妖怪届的铁则。小珊看得见这个男人身上的野心，自然也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他有这样的气运，风水轮流转，明年我家做皇帝，天下能者得之。谁做皇帝小珊作为一个小妖精自然是不在乎的，妖精啊，要只在乎眼前的欢乐。
　　中央宫殿被护城河围起来，步行走过正门到大殿的位置，小珊走过一个一个高耸的建筑，上面挂着各宫牌匾，宫门紧锁，显得很是庄严肃穆，但是听见的都是
　　“我想要离开这里，让我离开这个牢狱……”“靖嫔，你这个贱人，害我儿子，你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权势，我要成为这后宫最受宠的女人”
　　“只要她喝下这药，谁也不知道，你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吧，化成一堆白骨……”
　　“不要，我的儿子，你一定会成为九五之尊，成为最尊贵的人”“那个小贱蹄子，一定是想勾引三皇子……”
　　人的恶意连绵不绝，小珊被迫听着这些人恶意的念头，这座深宫就像牢笼一样，禁锢着人的思想和自由，吸取人的恶意，滋养着不知道在哪里衍生出的妖物。
　　晓珊脸色发白，伸手拽住顾鸿的衣角，小珊能答应顾鸿待在这里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从他的身上，自己听不到他心里的声音，这个人就像一张白纸。从小小珊就知道自己能听到别人心里的想法，渐渐的随着年纪增长，能更清晰听到周围人的声音，功力增长以后，就可以控制自己去屏蔽周围的声音。
　　刚来这里放开意识就接触到了这么多了让人骨头都起了寒意，就像桃花潭最深处的寒泉，可以冻僵人的灵魂。
　　顾鸿停下来看着小珊，发现她颤抖的手和发白的脸色，迟疑一下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发现小珊的手就像寒冰一样“你不舒服？”
　　小珊摇摇脑袋，一瞬间从顾鸿身上的紫气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虽然读不到他的思想，但是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别怕，有我在”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