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深海的孤单（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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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阑，索拉科研中心。
高耸入云的大厦，独特的剑刃造型，拥有强大的屏蔽功能，内部设置极度复杂，每一处都处于监控之内，只有特定的人经过特殊识别系统才能到达指定的区域。
拿出识别卡扫过识别仪器，金属门打开，一身白色军服正装的夏汐走进电梯，不用动手便直上三十二层。
走出电梯便是仅有的一扇金属门，厉言早就在这间标号极其尊贵的秘密会议室里等待。夏汐没有表情的敬礼，入座。
四年后的厉言，依旧气质优雅，却已经丝毫找不到曾经的温暖和温柔，只剩下斯文假象隐藏下的冷戾和残忍。
“感谢您对我父亲的宽待，现在我已经做好准备执行任务。”
厉言轻扬唇角，眼中光芒残忍，“看来你已经很清楚规则！服从，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无法忍受他言辞中的侮辱，夏汐冷冷的抬眼直视他，“您似乎误解了，我服从命令是因为这是我的职责。任何一个人都有责任守护自己的国家，即使是最普通的人也会在自己的国家遭遇危难的时候尽全力维护自己的祖国。这并不代表我向任何势力屈服，我只是在为自己的国家尽力！”
厉言冷笑一声，“真是伟大！那么准备接手你即将执行的伟大任务吧！接下来我要说的一切都是圣阑的高度机密，希望你牢牢的记得保密规定，否则，你将为此付出代价。”
“是！”夏汐根本不屑多说什么。
厉言把一份注明绝密的电子档案夹扔在夏汐的面前，“科研中心最近有一项机密的研究有了重大突破，发现了一条和过去某个时空相连的通道，也就是说，一条回到过去的通道。遗憾的是这个唯一的通道是通往一个特定的年代，并且很脆弱，以现有条件只能承载最多三次的运送，在这之后就会完全报废。新纪1372年。经过多方研究终于确定这个年代对当前的历史有很重大的影响。”
夏汐受训的时候已经对过去的军事演变有了详细的了解，当时的云起国被称做帝星，已经濒临灭亡，当时的圣阑，也叫昭昱，本来可以灭掉帝星统一两国地域。
但是帝星的杰出帝王北辰夜突然出现，拯救了帝星，造就了一个王朝，也让帝星一直演变成今天强大的云起。
“关于那个混战时代的历史记载很模糊，北辰夜二十岁前的历史更是一片空白，但是1372年已经可以确定他当时灭掉了旭曜，帝星的势力已经稳固，他也正式称帝，这也就是说，即使没有掌握他的详细资料，我们也可以确定他的具体位置，并且实施暗杀！”
夏汐不可置信的看着厉言，对于他的叙述只感觉荒谬。“我不认为这……”
“你接受过四年的训练，告诉我，在过去的一千多年中，圣阑最有机会灭掉云起的年代是什么时候？”厉言犀利的打断她。
“新纪1350年，帝星接连战败，国力衰微，直至1365年北辰夜出现才出现转机，期间昭昱实力不断发展，是打击帝星的最好的时机！”
“很好，但是昭昱因为与旭曜征战的关系并没有把握最好的机会。现在，告诉我你对那之后十年两国实力的看法。”厉言若有似无的微笑。
“帝星由于北辰夜的出色领导和应泰国的襄助，日益强大，但是要真正改变过去倾颓的国势仍旧需要很长时间。
昭昱虽然连年征战又经历过西海之战的惨败，但是如果在帝星气势如虹的反击之下没有自乱阵脚，依然有实力灭掉帝星。”夏汐越分析就越心惊。
“那么，你也该明白新纪1372虽然不够完美，但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机会！帝星的崛起根本是取决于北辰夜的领导和他身边的几个谋臣，一旦他们消失，帝星很快会崩塌！古人迂腐，很多事终究是看不开，没有人意识到瓦解统治核心的重要。你接受现代的精密训练，要打开古代守卫的缺口比当时的人要容易太多。”
“但是当时北辰夜已经完善了帝星的制度，建立了强有力的政治集团，即使是现在个人能力最强的人也只能保证暗杀其中的个别人，根本很难瓦解帝星的统治。就算暗杀北辰夜成功，之后的一千多年将会发生什么改变我们根本无法预知！”夏汐不敢相信厉言竟然如此疯狂。
“的确！这个办法或许不能根本改变之后的历史，但是我们只有这一个通道，眼下圣阑已经没有退路，即使是只有一丝可能我也必须尽全力去争取！”厉言强势的说。
“我守护自己的国家，但是不代表我会疯狂到愿意去弄乱历史！”
“很遗憾，你已经知道了这个机密！你可以选择执行，或者死亡！”
夏汐沉默片刻，平静的说：“我宁愿死！”
厉言没有动怒，反倒是发出令人胆寒的低笑，“告诉我，由海族人来参与并主导海战，是由谁首先应用的？”
心脏狠狠的纠结在一处，这是关于海族人最最残忍的历史，她一丝一毫都不敢忘记。
那对于海族几乎是灭顶之灾的开始，虽然那是只言片语提及云起的内容，但是每个圣阑的海族人都会记得，新纪1375年，北辰夜战争谋略卓越展现的一战，以少胜多重挫昭昱的西海之战，运用海族能力主导海战的开端。
他以敏锐的战略眼光发现了长期隐居点的海族人的神秘能力，并大胆果断的尝试利用其改变冷兵器时代的接舷战和撞击战，之后各个国家开始疯狂的搜捕所有属地隐居的海族人组成海战部队，悲剧开始无尽的蔓延。
“想起来了？如果有机会让你改变这段历史，还要拒绝吗？”厉言的嗓音中已经有笃定的残忍笑意。
夏汐知道，自己所有的弱点都逃不过厉言的掌握，这个条件太过诱人，她根本无法拒绝，只能虚弱的闭一下眼，“为什么……你很清楚我根本不算合格的锐影，怎么可能有资格参与！”
“即使是能力优秀的个人也很难接近王者，我们没有同时承载先进武器的能力，也不能浪费宝贵的机会，所以必须挑选最有机会完成任务的人。从间谍前往云起搜集的可靠资料来看，北辰夜有个怪癖，除了利益结合娶了应泰的公主，其余所有收入后宫的女人，都是海族！温柔乡，向来是英雄冢，这就是你绝佳的条件。”
夏汐忽然间爆发，愤怒也绝望的站起来用尽全力一掌扇向厉言，半途就被他狠狠攫住。
“记得你自己的身份，想想自己是否付的起惹怒我的代价！”厉言冷笑着甩开手。
“还有什么？自尊，灵魂，身体……还有什么是值得你利用的？”夏汐几乎颤抖的质问。
“我可以慢慢开发！”
“哼……”夏汐苍凉的低笑，心还是不可遏止的剧烈疼痛，“就算能暗杀北辰夜我也不可能逃过禁卫的围捕，我也不会愚蠢到认为宝贵的三次机会中有给我回到现在的计划。即使我足够幸运能顺利的执行任务，也足够幸运的可以回来，以我所知道的机密，你还会让我活着吗？”
“看来我把你教的很好，放心，我会因为你的牺牲特赦你的父亲。”厉言优雅而无情的回答。
“我很高兴，至少，不用再见到你！”夏汐的唇边绽出了微笑。
那年的秋天，十四岁的夏汐爱上了十八岁的厉言，幸福甜蜜的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却不曾想到，一切都是灾难的开始。
秋游那个夜晚，淋了雨的夏汐终于还是在凌晨发起了烧，是厉言背着她在沁凉的月光下走了很久的山路到山脚的医院去看病。
那一夜的记忆由于发烧，夏汐的意识很模糊，只是隐约记的厉言的背脊很瘦却很有力量，有暖意不断传递给她，虽然肩胛骨微微弓起，抵着她的肩窝有些发疼，但是她依然没来由的觉得很安心。
那一夜的月光很清澈，空气清新而带着泥土的气味，有些微冷的潮湿，山路崎岖，厉言一直在试图走得稳些，可是她仍然被颠簸的有些晕眩。偶然间睁眼，也只是无力的倚靠着他颈间冰凉且湿漉漉的皮肤，看着脚下有些晃眼的路，听着他越发沉重的呼吸声渐渐又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已经身在小医院的病房里，护士正给她拔掉手上的针头。
“醒了……”厉言边哑声问边伸手拂开她额前乱乱的刘海以自己的额头抵上她的，“终于退烧了！”
羞怯的屏住呼吸，知道厉言放手夏汐才注意到他漂亮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下巴居然有丝丝淡青的胡茬。
奇妙的感觉让她心里一动，一向气质出尘的厉言估计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可是此刻他看起来是那么有男子气，像是忽然间成熟好多，扰乱她思维的能力也像是忽然间加强许多倍。
“喂，小猪，你最好不要再这样看着我，天还没有亮！”厉言目光深沉的看看她。
花痴……夏汐这才发现自己的心理活动根本就写在脸上，懊恼的把脸埋进被子里，好久，才敢抬眼。悄悄环视四周，狭小简陋的病房，除了她躺着的病床就只有一个小柜和一把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椅子。
“现在几点了？”
“四点，你还可以睡一觉！”
看看坐在椅子上强打精神的厉言，夏汐思考再三终于还是有点没底气的出声：“一起……睡吧……”
厉言一个没撑住就忽然笑出声来，“你能不要把良心发现表现的像是要做出什么‘牺牲’一样吗？”
被取笑的夏汐郁闷的掀开被子说：“一个晚上要和你一起睡两次难道不是牺牲吗？”
厉言笑的越发停不住，好久他才俯身靠近夏汐，“小猪，话最好用脑子想想再说，我都快要以为你在诱惑我了！”
呼吸再度因为他停滞，夏汐虚弱的说：“我才没有……而且，是你自己说没有那么奇怪的品味……”说到最后竟然有了哀怨的味道，她心里一惊，按着额头喃喃：“我在说什么，难道烧坏了……”
厉言低笑，笑声忽然温柔的如同夜色，他修长的手握住夏汐的手，“我收回那句气话，小猪，其实我就是这么奇怪的——”忽然，他倾身缓慢而坚定的吻上她的额头。
温软的触感，和煦的气息，连同一颗欣喜的心，缓缓融合，夏汐终于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人其实有着那么深切的感觉。
观察着夏汐即羞怯又甜蜜的表情，厉言满足的微笑，“真的该睡觉了，你需要好好的休息！”说着，他微掀被角，似乎是准备上床。
“喂……那个……”
“不是你让我一起‘睡’的吗？”厉言好笑的问。
懵懂的夏汐虽然不够清楚，但是多少还是了解男生处在这样的年纪是比较意志薄弱的，所以吞吞吐吐的说：“刚刚才……你不会……就是……”
厉言立刻就明白了夏汐的意思，又是一阵闷笑才正色道：“我背着你一路下山也很累了！”然后在夏汐的愧疚和窘迫中脱鞋上床，在狭小的床上把为了给他空位置而几乎掉下去的她自身后拥进怀里，“放心睡吧，说了会守着你的！”
唇角绽出甜蜜的笑意，夏汐终于安心的闭眼睡去。
无眠的深夜，夏汐依旧坐在窗前，靠着冰凉的玻璃，在幽暗的灯光下不知第几次温习由厉言交给她的关于那个时代的资料。
为了完成任务而特设的为期十天的强化特训已经完成，当暮色渐渐褪去，她就要去到另一个时空，走上一条充满艰险也注定没有归途的路。
圣阑艰难的搜集到了很少的关于帝星的资料。那段历史本就因为战乱而极其模糊，而且是属于帝国的历史，但是间谍还是弄到了极可靠的北辰夜的画像。
电子档案夹幽蓝屏幕上显示的那张图片，翻拍的很清晰，连因为年代久远而斑驳的痕迹都可以分辨，反倒是画卷本身经历时空的转变后不再分明。
不同于其它帝王画像的华丽贵气，画面上北辰夜一身战甲，面孔棱角分明的近乎犀利，冷戾而坚毅的神情，战争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凛冽刻痕，满目的风霜已经模糊了他本来的容貌，只有如风沙侵蚀过的岩石般的嶙峋尖锐。
那双深深的眸子中包含着无限复杂的情感，雄心，残忍，伤痛，寂寥……难以分辨，竟然像是装着几生几世的沧桑。
资料稀少的几乎无法了解他，只有他惊世的战略才华，和他在正式继位后争霸天下的雄心。在那以后的十多年里，他依旧如当年力挽狂澜时毫不畏惧的驰骋沙场，直到四十五岁在打击昭昱的征途中猝然病逝。
对于那个遥远而模糊的人物，夏汐没有多余的感受。虽然现实残酷，但是她还没有真正的学会仇恨，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没有放任自己失去希望，她宁愿相信自己或许可以改变一些原本残忍的结局。
伸手关掉壁灯，夏汐离开了空寂的房间。索拉中心的走廊空旷而冰冷，到处都是金属色泽和没有生机的气息，耀眼的白色灯光下走廊长的像是没有尽头。
忽然，遥远的某个房间闪出一个纤细的身影，只是一瞬，就消失在转角，快到来不及分辨。
夏汐清楚的意识到对方的受训水平远高于自己，想来应该是另外安排去执行任务的人选。不想探知更多，夏汐准备离开，却在下一秒看见走出的熟悉身影。
那样的气质和身形，她只需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是厉言。他缓缓的踱步走来，气势逼人，清晰的脚步在走廊中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
“怎么，夜里寂寞无法入眠？”厉言走近，手指轻佻的抚上夏汐眼角闪着幽蓝光芒的痣，她厌恶的别开脸，却被狠狠攫住下巴，痛的忍不住皱眉。“又不是没碰过，装什么？”
“别逼我！”夏汐狠狠的低语。
“反正就要诀别了，留下点回忆不好吗？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忘得了我……”厉言暧昧的呼吸拂过她的唇角。
“无耻！”夏汐猛地挣扎，厉言却也忽然间爆发，近乎野蛮的将她压至墙边，反手狠狠扣住她的下巴，制住了她的腿，然后粗鲁的吻上她的唇，激烈的纠缠，毫不在意她的挣扎。
绝望而痛苦的夏汐心脏剧烈的揪痛着，闭眼放弃了抵抗。那是她曾熟悉的气息，却又陌生的可怕，不复温柔和怜惜，只有疯狂和残忍。
厉言终于放手，神情有些恍惚的轻触她唇际的血丝，莫名的笑了，低语道：“你要记得……”
然后他松开手，如之前般优雅冷漠的离开。
眼眶微疼，夏汐拼命隐忍着泪水，看着他决绝的离去，颀长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越来越远，渐渐消失。
如是，诀别。
天亮以后，她将永远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深海的孤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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