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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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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把我送到村口,我直奔四喜家。
门一开,我二话不说,直接跳到杜寡妇身上,咬住她的胳膊不松口。
妇人凄厉的惨叫声引来乡亲们的围观。
杜寡妇面目狰狞,狠狠将我甩出去,幸好阿爹及时赶来,稳稳将我接住。
杜寡妇指着我们一顿骂:“大伙儿都看看,这个小畜生,有人生没人教!看看把我咬的!”
中年男人将我护在身后,淡淡道:“活该。”
那一刻,我发现阿爹整个人都在发光,虽然满脸胡茬却英俊无比,英俊到甚至可以和颍川哥哥相提并论。
可当阿爹把我领回家,开始怒斥我到处惹是生非,扬起鸡毛掸子满院子撵我的时候,我又觉得阿爹幸好是遇到眼神不好的阿娘,可以连哄带骗拐回家,若是遇不到阿娘,那么以他的长相,一辈子打光棍可能都不太够。
我的急性子暴脾气随阿爹,小小年纪便已经显露无疑。
颍川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烤的鱼又好吃,长得又好看,性子稍稍有些冷冰冰,但还完全承受,至少不像大愣子那样没话找话说傻乎乎的。
想到这些,急性子暴脾气的我在下一次相遇时,开口就说:“哥哥,你觉得我怎样?”
颍川微微一怔,镇定过来回答:“你很好啊。”
我笑得嘴角简直要咧开到后脑勺,随即再次语出惊人:“那哥哥,你喜欢我对吧?”
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颍川呛了一口,已然说不出话来。
睡不着。
半夜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我觉得自己明明没有说错话啊。
颍川便对我万般好,就连给我起的名字也是起顶好听的,非亲非故,他这样对我,不就是喜欢吗?
我刚打算起床照照镜子,欣赏一番我的美貌,阿爹举着鸡毛掸子推门而入,“周富贵,你再不睡信不信我抽你!”
桃源中有一种螓花蝶,翅膀五彩斑斓,每个孩子都梦想抓到那么一只,过家家时好炫耀一番。
但是螓花蝶极为迅捷,至今没有人捕到过。
刚吃饱午饭的我出门溜达,在路边便瞧见一只,于是我叼一根狗尾巴草,撵着螓花蝶满山跑。
到了悬崖边,螓花蝶扑腾着翅膀趾高气扬飞走了,无可奈何的我坐在岩石上想哭。
恍惚间,云中悬立的白衣少年轻而易举虚握住螓花蝶,款款落在我的身旁,随后向我递来:“笙笙,你拿好。”
颍川见我头发有些狼狈,到山上采了些皂角,用石块碾成碎末,在河边上给我洗头发。
我看着流水潺潺,暴脾气终于再度发作:“哥哥,你把我娶到你家里去吧。”
我绝不是胡言乱语的小孩,我有着自己的根据和判断。
首先那一天,阿爹说了我,说我就会给家里添乱子。
因此我如果嫁给颍川,便不会再讨阿爹的嫌。
再有就是,那次掉进水里,颍川给我换衣服时一定已经看光了我的身子,是以我这辈子便非他不嫁。
关于这一点,陈半仙同我们一众小孩说得很明确,男女授受不亲,除非是夫妻。
陈半仙还告诉我们,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时时想见到他,见到他时心又惴惴不宁,一举一动都显得笨拙无比。
现在颍川在身边时,我连续绑了几次辫子,都不出所料的松脱了,原本灵巧的小手像冻僵了似的,不听使唤。
我于是打算跑到树后面,避开他扎头发,脚下却踩滑石子,摔了个狗吃屎,狼狈不堪。
颍川拍拍身前干净的位置,示意我坐过去。
不懂抗拒两个字以及所有字怎么写的我安然坐在他身前,感受着修长的手指钳进我的三千青丝,极其温柔地梳理着。
不一会儿,新颖的发髻盘在头上,实用又好看,比阿娘扎的头发委实要好看好几个档次。
我走到水边,看着除了可爱一无是处的自己不禁臭美起来。
我越发觉得,身边时时刻刻有个这样的哥哥是一件极其迫切的事情。
桃源里好看的小姑娘不少,四喜就很不错,若是她撞见了颍川哥哥,让她抢了先,那肠子怕都得悔青。
“哥哥,俺家聘礼不用给太多,阿爹阿娘都盼着甩掉我这个包袱,你上俺家提亲,他们说不定还会倒贴哩。”
颍川蓦地笑了。
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笑起来没有酒窝,但那明媚的眉眼,像阳光般温暖。
颍川伸手摸摸我的脑袋,嘴角勾起,“笙笙,你还不到嫁人的年纪。”
我不管怎么听,这句话都不像是拒绝的意思。
半夜我又翻过来覆过去在琢磨。
颍川当时的意思或许就是,如果我再长大一些,就会把我娶回他家。
陈半仙总说,男人都喜欢胸脯充实的姑娘,他丹青上描的王妃如此,桃源里最招人喜欢的楚家小姐姐如此,就连被四喜她爹娶回家的杜寡妇都是如此。
有一回,我们玩过家家时,楚家小姐姐端着身子路过时,狗剩那双眼珠子就一直盯着她的胸脯瞧,口水咽了又咽,我在一旁看得很清楚。
隔日,我在岭上的桃林梢找到了颍川。
我按着发瘪的肚子让他给我做吃的。
离开家之前,我特意在胸前绑了两个馒头,多穿了件厚衣服,使自己显得比往日要沉一些。
果然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颍川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异样的光彩。
我傲然挺直胸脯,学楚家小姐姐端着身子,开口说:“哥哥,南山的野猪肉很鲜,我有些想吃了。”
半个时辰后,我如愿啃到猪脚。
站起来打嗝时,胸前的馒头没绑紧,不慎掉了一个,顺着衣服滚落到脚下。
遇事不慌,我在心中默念,旋即故作镇定,在颍川的注视下将馒头捡起来说:“也不知道谁这么好心,看我吃肉吃得油腻了,给我整个馒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