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纸云烟君似旧》岑聂

6、所谓知己

　　“你干嘛！”被陌生人做这样的举动令小七很是反感，她嫌恶地打掉赵西岭的手，将身体挪到一边。
　　三个孩子中小安是唯一的男孩子，他将小七挡在身后，警惕地望着赵西岭：“不许欺负小七！”
　　赵西岭是丞相府的二公子，也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公子，平日里寻花问柳，强抢民女的事情没少干，才十六岁就已经恶名在外了。偏偏此人又是个没脸没皮的性子，丝毫不在意自己早已经在京都城里城外恶名昭彰。有一次，赵西岭在酒楼偶遇了礼部尚书的千金孙含玉，见人家长得如花似玉，举手投足之间一番风情令赵西岭心里直痒痒，便上去调戏了一番，不料孙含玉却是个脸皮极薄的女子，当时酒楼食客众多，赵西岭言辞放荡露骨，孙含玉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用言语如此轻薄，作为一个深闺女子实在是受辱，回到孙府便要上吊自尽。
　　孙尚书知道事情的缘由之后，气愤的跑到找丞相府上问罪。赵丞相知道自己的二儿子是个什么货色，当即便叫人捉了赵西岭来要打他几十鞭子给孙尚书赔罪。这赵西岭是个没皮没脸，啊不，是个能屈能伸之人，见孙尚书怒气冲冲的样子，便跪在他面前哭得眼泪鼻涕直流，直道自己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不该对孙小姐说出如此不堪的话，说自己要向孙小姐赔罪，说着便拿起桌上装饰用的古董花瓶要往自己脑袋上砸。这孙尚书平日里是个做事板正迂腐的老头，做事最讲究规矩，一辈子文文绉绉，温温吞吞，哪里见过如今的年轻人性子都这般激烈，以为这赵西岭真要以死赔罪，当即就吓得不轻，他只是来讨个说法顺便能让赵西岭给自家闺女道个歉就再好不过了，可没想过要闹出个什么人命。孙尚书吓得立马就原谅了赵西岭，匆匆告辞了赵丞相回府了！
　　赵丞相一向知道自己的二儿子是个什么货色，被气得不轻，但赵西岭振振有词，人家孙大人都原谅自己了，您还要打我么？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赵丞相也懒得再追究。
　　之后赵西岭往孙府送了许多礼物，孙府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但第二天，赵西岭照样调戏良家少女，看见漂亮的姑娘就要掳回府，惹了事情就积极认错，态度良好，该做的补救都做到位，必要时还上演几出苦情戏，以博同情，如此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这些事的前提是赵西岭还没有做出太过火的事。
　　不甘被人调戏的女子赵西岭见过不少，呃，其实大约没什么女子是能够接受被赵西岭调戏了，赵西岭此人长得是白白嫩嫩，肌肤若雪，比女子还要肤如凝脂，但他眼睛甚小，眼皮似鱼泡，尤其是笑的时候，眼睛堪比一条缝，再配上他那粽子鼻，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赵西岭毕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半大成年人了，将挡在小七身前的小安轻松拎起来扔到了一边，走近愣在一边的小七。
　　小七张这麽大还从来没见过笑起来眼睛能真正眯成一条缝的人，虽然对方面貌猥琐，一开始也对对方满是嫌弃之情，但她却觉得十分稀奇，想着回城隍庙之后一定要将这个见闻告诉黎川，在这种稀奇事上，黎川与她一向有共同语言。
　　赵西岭不知眼前的小美人脑子里正在想些什么东西，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眼睛里的光忽闪忽闪，觉得这个小美人很是不一般，因为之前他看上的姑娘们一见自己靠近她们，便哭爹喊娘求放过，他一直遇不到真正的红颜知己，难道天可怜见，他终于遇到了一个知己？
　　“你如此盯着我作甚？”赵西岭眼含期许问道。
　　小七如实答道：“我觉得哥哥你长得很不一般，是我见过的男子中最有特点的！”语气里全是真诚和恳切。
　　赵西岭第一次听见有女子如此夸赞自己，觉得十分欣喜，“你真这么觉得？”
　　小七认真的点点头，心里还想着若是黎川见到这人会是什么反应。
　　赵西岭见小七表情正经严肃，知道这肯定是她的真心话，一时之间略感激动，忽然觉得他一向讨厌的诗文里有些句子写得着实不错，就比如那“高山流水，知音难觅”，还比如那“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这么想着，赵西岭忽然生出几分文人的情怀来，对小七感叹道：“姑娘真是好眼光，真乃我的知己啊，遇到姑娘真是赵某三生有幸！”
　　听到赵西岭赞自己眼光好，小七不免有些骄傲，道：“那当然，我......”小七正准备说她不仅眼光好鼻子还灵，闻着糖葫芦的味儿她就知道是偏甜还是偏酸。
　　但她话还没出口，赵西岭便热情地握住了小七的双手：“那不知姑娘可愿意做在下的知己？”
　　小七虽然不知道知己是何意，但看赵西岭期许的眼神，觉得应该不是个坏事，便答应道：“可以是可以......”
　　“好！”听了小七的回答，赵西岭大笑道。又想起自己还没做自我介绍，便将自己的身家姓名一一告知了小七，又询问了小七的名字家世。
　　小七平日里只知吃喝玩耍，听到赵西岭乃是丞相之子时面无异色，这在赵西岭眼里却是另外一番解释，以为小七宠辱不惊，认为她虽然生存艰难，以乞讨为生，但却有如此良好的品行，是那些胭脂俗粉所不能比的，越发觉得小七是个难得的好女子。殊不知小七连丞相是个甚都不知道。
　　不过小七不知道却不代表小安与喵喵不知道，他俩比小七懂得人情世故，听赵西岭与小七的对话听得心惊肉跳，不知道今日的事到最后究竟是福是祸，不由得在一旁担惊受怕，却也不敢随便出声。
　　赵西岭从怀中摸出一块奶白的暖玉，将它郑重地送给小七：“知己，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希望知己收下！”
　　暖玉温润顺滑，手感极佳，小七握着这暖玉觉得舒服异常，觉得很是喜欢。也不管客气不客气便将暖玉挂在了脖子上。
　　衣领翻动间，露出小七白嫩的一截脖子，脖子上一段若隐若现的线却吸引了赵西岭的注意，他再一看，小七脖子上一直佩戴着的木佩显露了出来。
　　赵西岭见那木佩花纹奇特，他从未见过，不免有些好奇，指着那木佩问：“知己脖子上的这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小七拿起木佩便要解释。
　　却不料一声大喝将这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赵丞相今日偷了闲，带着夫人儿子孙子来梨花坡赏梨花，刚携着他家夫人的手心情愉悦的逛了几圈，回头又见他那不省心的二儿子又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小姑娘。
　　赵丞相看见的场景正是赵西岭指着小七的木佩询问的场景，可在赵丞相这个角度看来，他的二儿子赵西岭正把他那双万恶的手伸向人家姑娘的胸部，欲行不轨。想他赵丞相一世英名，怎么就得了赵西岭这么个祸害！
　　“逆子！”二字刚出口，赵丞相便疾步走上去打算教训一下赵西岭，竟无法无天到在他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现在连他这个父亲都不放在眼里了！
　　赵西岭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自己的老爹，见老爹这副样子，又知道老爹肯定是误会了刚才的情形。他这刚得了一个知己，万万不能在知己面前没了形象，于是急忙向老爹解释云云。
　　赵丞相对赵西岭的说辞将信将疑，便转头询问小七。
　　谁知这一眼却将赵丞相看得一惊！
　　他这一眼并未看到小七脸上去，却被小七脖子上的木佩吸引住了目光。
　　赵丞相指着那木佩，又指了指小七的脸，对一旁挽着他的夫人说道：“夫人，她......她......”她了半天也没她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