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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何喜楼 ...

  •   马车停在医馆后门,门童早早等在了此处,认出标志,立时将月崤梵请入。

      “公子这边请。”

      月崤梵:“有劳。”

      神色冷淡,透着股生人勿进,没心思慢慢来,下了车便径直往里走,说话时也没停,长腿一迈,青绿色的袖边划过眼前,转眼就没了影。

      门童正锁门,见他越行越远,啊呀一声,蚂蚁爬似的着急,老爷千叮咛万嘱咐了这是位贵客,必须得小心捧着,要让老爷知道他没带路,放着这位爷自个儿找地方,事后怕不是要骂死他。

      看月崤梵脸色不好,也不敢出声喊,只能手忙脚乱扣上锁,草草关了门,旋着小腿跟在后面跑。

      移步至后院,浓浓的药汤味冲进口鼻,月崤梵微不可察地皱眉。

      他是真的闻不惯,想到要成日与药味过活就觉难受,因此才对医术失了兴趣,不然以他的聪明,也不至于至今都背不下一本《灵枢》。

      蹲院角落煎药的小学徒是个愣头青,见了只身闯入的月崤梵,抓着火钳跳起来,呵斥:“无礼狂徒!看病抓药到前边找坐堂大夫,怎么擅自闯人家后堂!”

      门童吓呆了,不敢看月崤梵脸色,忙跑上来赶人:“没眼色的东西,这是老爷的贵客,快下去,下去!”

      真个傻的,也不看看这位公子这一身常人难及的气度,怎么可能是个无名之辈,这也敢惹!

      学徒一惊,忙把他上下端详。

      他见月崤梵人高马大神色不善,门童又紧紧追在身后,火急火燎的,便以为又是个以势压人的癞皮狗,找茬来了,哪里想到是贵客上门。

      又是羞臊又是愧疚,讪讪退了开,连声告罪,月崤梵心中压着事,无心听他们掰扯,继续往前,敷衍地应了声,眼神也没往他身上瞟一个。

      这慈心堂是他底下的产业,当年还是他亲自来选的地,自然熟门熟路。

      门童也看明白了,反正已经到了后院,房屋尽收眼底,去哪儿都只是几步的距离,用不着他,识相地没再跟上去,刚要走,被胆战心惊的学徒拉了去诉苦。

      踏入一间临时收拾出来的客房,迎面扑来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浓重得令人心惊,混合着轻微的霉气、汗臭和药汁的苦涩,直闷得人脑袋发胀。

      月崤梵眉头紧锁,边进来边问:“瑂珃和小高子怎么样了?”

      瑝珂转头,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小高子救回来了,瑂珃……瑂珃他……”

      喉咙一哽,“大夫说不太好。”

      内间传来痛苦的呻|吟,突如其来的高亢,立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瑝珂的脸瞬间白了,扑上去猛拍门板,大声叫着瑂珃的名字,问他怎么了,还好不好,让他无论如何挺住。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瑂珃的声音越发低小,像是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似的,极度艰难才从喉咙挤出几声间断的喘息。

      侍从面面相觑,知道这是不好了。

      月崤梵脸色一沉再沉,突然一把推开门,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几步走到床前。

      床上的男人浑身血迹,几天前他还意气风发,和月崤梵一齐逗瑝珂,这会儿却一脸痛苦,身体轻微抽搐着,汗水和泥渍糊了满脸,胸前一道深及半指的箭伤,爆开的边缘发黑。

      月崤梵瞳孔一缩,“瑂珃!”

      仿佛听到他的声音,已经快意识不清的男人艰难地睁开一条缝,干裂的唇瓣抖出几个音节,模模糊糊地喊了声“少主”。

      大夫让月崤梵先冷静一点,勿要干扰治疗,月崤梵自知冲动了,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了声抱歉,沉默地退到床脚盯着瑂珃。

      知他不放心,大夫也没执意赶他出去。

      喂了瑂珃一口参汤吊着气,瑂珃好像有点力气了,给了月崤梵和瑝珂一个安慰的眼神。却满脸凝重,竭力帮他清理伤口,止血止痛,一瓶瓶药粉洒下去,药童递东西的手都快晃出了重影,瑂珃胸前还是在慢慢变黑。

      空气凝滞到了极点,大夫起身,神经紧绷的众人紧紧盯着他的身影,眼也不敢眨一下,月崤梵问:“瑂珃情况如何?”

      大夫用袖子抹汗,皱眉道:“箭伤尚在其次,断箭已经拔了出来,只要能止住血就无大碍,麻烦的是箭尖淬了毒,毒素一直在扩散,若是不能解了……”

      大夫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节哀”。

      瑝珂握上大夫的肩,嘶声恳求:“救救他!”

      大夫满目同情,“老夫才疏学浅,这毒我前所未见,实在有心无力。”

      救死扶伤是医者本职,有一丝可能他就一定会尽力去救,但这毒实在诡奇,他已经尽可能尝试解毒,搜刮着毕生所学,试了无数种方法,却像是石沉大海,听不到一点回响,只能看着那不祥的黑色蔓延,伤口一点点溃烂。

      瑝珂绝望不已,巨大的恐慌袭来,他无法相信,瑂珃怎么会死?

      瑂珃明明那么年轻,那么聪慧,他经手的事从来就没有办不好的,连族主都说他只当个长随屈才了,少主已经着手举荐他入内阁,瑂珃明明可以有一个远大的未来,怎么会在半路倒下?

      “瑂珃……”瑝珂手足无措地叫着他的名字。

      瑂珃已经快听不见声音了,他依稀感受到瑝珂的无助,想对他笑一下,让他别担心,却发现自己连这样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无法控制,眼中浮上一丝悲苦。

      “撑住,瑂珃。”

      沉稳有力的声音炸响在众人耳旁。

      月崤梵仿佛没有听到大夫委婉地判了瑂珃死刑,反而坐到了床前,代替了大夫的位置,倾身弯腰,手背贴上瑂珃颈侧,像是在感应什么。

      缓慢的心跳一声声跳在手背,感受着内息传来的讯息,月崤梵不由松了口气,幸亏,还来得及。

      目光如炬,瞬息扫过瑂珃周身,脱下他上半身破碎不堪的衣服,小心查看伤口和毒素蔓延情况。

      心里有了底,转头看向众人,眉峰堆起肃穆,沉声命令:“都出去。”

      “瑝珂,去熬素粥,瑂珃不喜生菜,让他们注意别加错了。”

      被点名的瑝珂一愣,看着少主脸上令人信服的冷静,反应过来了什么,激动地握起了拳,对啊!他怎么忘了月族的神通!大夫说不能救的人,少主不一定救不了啊!

      胡乱地应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音,他知道自家少主有主意了,瑂珃有救了。

      喜不自胜地看了眼呆怔的瑂珃,甚至来不及擦眼泪,忘了自己会说话,努力用眼神表达自己的鼓励,要他撑过去,一定要撑下去。

      众人不知内情,云里雾里的没听明白,瑝珂没心情给他们一一解释,更怕他们浪费了瑂珃宝贵的救命时间,大声催促他们出去,一边喊着,一边用蛮力推着人群往外走。

      瑂珃:“少……主?”

      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抗拒。

      他不傻,月族人的确有些鲜为人知的神通,他不清楚有多厉害,是不是真的能起死回生,但他跟随多年都从未见少主动用,便知动用的代价绝对非同小可。

      为了他一个长随,不值得。

      月崤梵让他闭嘴别瞎操心。

      是非轻重他自有定夺,值不值不需要别人替他做决定。

      他觉得平常可能太放纵他们了,竟然让瑂珃生出这样自轻自贱的歪念头。

      冷声斥道:“留着你的力气给瑝珂吧,那小子定然要念叨你好几天。”

      说罢一掌拍向瑂珃伤口,没给他一点说话的机会,十成十的力道,带着内力,震得瑂珃直接吐出一口污血,筋脉好像一瞬间被打通,气血迅速流贯一圈,顺畅地走遍了全身的脉络。

      “唔……”

      嘴里默念着什么,古怪的发音,不像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月崤梵漆黑的眼珠中有光点在扩散,银色的微茫,丝丝线条缓缓向四周蔓延,交叉纵横,像银色的月光被织女抽了来,隐隐组成了个奇怪而神圣的图案,莫名令人心生敬畏,由心而生出一种平静和安宁。

      瑂珃感受到从伤口传来一阵冰凉,一阵阵传到了全身,不难受,反而像是旱季的第一场雨,温润了经脉,带来了久违的生机。

      太奇妙的体验,瑂珃却没有功夫再去惊讶,他已经意识恍惚,飘飘然的,像飞在了云层,暖融融的舒适,耳边仿佛有仙乐奏响,温柔地安抚着他紧绷的神经,让他眼皮渐渐沉重。

      与此相对的,是月崤梵逐渐发白的脸庞,汗水像涌出地表的岩浆,成片铺散开来,没一会儿就打湿了背后的衣衫。

      他眼中全是交错的银丝,黑色被挤成很小的光点,丁丁点点藏于银丝网中,乍一看像是没了眼珠,只剩眼白一般,本来该是可怖的,却因他脸上的坚韧和肃穆显得圣洁。

      月崤梵的眼睛很疼,像有一万根针在同时扎他的眼球,疼得他手臂微微发颤。

      太疼了,有一瞬间甚至想将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

      免得承受这样漫长而煎熬的折磨。

      他其实不是很耐得住疼的人,小时候长得玉雪可爱,谁见了都喜欢,大家都宠他,不让他干一点重活,随云五子中最娇气的,不是血蒂莎这个唯一的姑娘,而是他月崤梵。

      也不知是不是他痛感异于常人,平常人一般般的疼痛放他身上就是两倍不止。

      长大后历练得多了,他老爹有意锻炼他,不再像幼时那么弱不禁风,受不得半点风雨,但自小养成的习惯还在,疼还是一样疼,只不过会忍了。

      深深吸了口气,月崤梵尽量忽略眼中的疼痛。

      世界在他眼中变了模样,瑂珃在他眼里不再是一具完整的肉身,而是无数条不同颜色的线,沿着各自的轨迹缓慢流动,隐约组成了人形。

      胸口处盘着一团黑色的细丝,蛆一样蠕动,一口一口吞噬周围色彩分明的线条。

      月崤梵明白大夫口中的诡奇了,那黑色的一团分明就是毒素,吞噬的速度十分之快,沿着经脉,黑线经过的地方,正常丝线流动的速度都会变慢,像被五花大绑困住了手脚,突然断裂在某个部位,有的几乎完全被毒素吞噬,有的位置甚至未曾沾染一点黑色,让人摸不清规律。

      相当霸道的毒性。

      若非月族人的能耐正好可以克制,瑂珃今日定然会死在他手。

      仿佛专为他而生的毒药,正好和他的能耐相克,如此巧合,月崤梵哪还能不明白幕后之人的用心,眼中闪过森森冷厉,月崤梵对下毒之人起了杀心。

      玉含章,很好。

      他脸色冷得可怕,掌心倏然用力,加快了内息的运转。

      银光顿时一盛,利刃般穿透了墙壁,打出一片夺目的白光,屋外侍候的丫环小厮都被瑝珂赶了走,只留他一人守门,看到这诡异一幕,尚未来得及思考,一阵恐怖的威压就海啸般兜头压下,瑝珂心脏猛地一跳,差点跪倒在地。

      同一时刻,同一片万里无云的晴日之下,柳儿胡同老吴家,正和老吴有一搭没一搭话着家常的血蒂莎突然收声,神色微顿,抬头精准地看向东边某处。

      月族的内息,很熟悉,是月崤梵。

      太浓厚了,几乎使出了十成的功力,隔这么远她都能感受到那阵刺骨的凉意。

      这样大的余波……

      血蒂莎摩挲着指尖,若有所思,月崤梵在用往生诀?

      她想到了月崤梵离开时脸上的沉重。

      眼眸轻轻眯了下,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危在旦夕,容不得耽搁,只能就近安置,连寻一个稳妥之地布置一番的空余都没有,所以才让这专属于月族人的内息肆无忌惮地四散开来。

      让外人知晓自己何时调动了内息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月族人轻易不动用,一动用就是生死时刻,即便不是自救,而是救别人,其后因反噬而带来的虚弱期也不亚于经过了场死里逃生。

      这时的月族人就像蚂蚁一样弱小,一脚就能踩死。

      血蒂莎只见过一次月族人动用,那人正好是月崤梵的父亲,十七年前的玉阳国宴,辞天月的域主东月帝,曾使用往生诀救了玉阳长公主一命。

      当时玉阳皇宫守卫森严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除了玉阳的军队外,还驻扎了一支将近五千人的辞天月军队,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两域要开战了。

      东月帝暂居的寝宫,里里外外布下了十数层防线,百名月族暗卫随侍左右,所有参与宴会者不得擅自离开玉阳京城,东月帝每天灵药当糖豆吃,调养了大半个多月才离开。

      东月帝尚且如此,月崤梵能好到哪儿去?

      波澜不惊地喝了口水,血蒂莎冷淡地想,不关她的事。

      她还难受着呢,眼睛时不时就疼一下,间歇性失明。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何必要多管闲事,月崤梵也没找上她给些什么好处,偌大一个辞天月总不可能连他们唯一的少主都保不住……

      “库房有年份久点的人参么?”血蒂莎面无表情地问。

      别多想,她就问问。

      老吴愣了下,“有的,不过不多,姑娘是要送人还是自用?库房里还有些灵芝,雁丫头去年送来的,一直没找着时间用。”

      老吴是个实诚人,他的“不多”,就真的是不多,一个巴掌就数得清,灵芝倒是多些,可年份都不长,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堆一块儿看着可怜巴巴的。

      血蒂莎暗叹了口气,罢了。

      按月崤梵说的,送佛送到西。

      合上匣子,“我让人送来的火胆蛇你养在了哪?”

      老吴:“可是通体发红的那条?”

      初四傍晚,老吴收到一个圆形的琉璃匣子,里面盘着条懒洋洋的红蛇,送东西的是个砍柴的农夫,老吴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气息很稳,是个练家子,假意上门卖柴,实是奉命而来,叮嘱他按吩咐好生照顾。

      得了肯定答复,老吴道:“我养在了南边一间空屋子,照您的吩咐,只给它喂井水,不知是不是苦夏,几天了它都只在喝水时动一动,其他时候像睡着了一样。”

      这还是他委婉说法,实际上老吴一直怀疑那条蛇是不是要死了。

      血蒂莎“嗯”了声,“正常。”

      饿几天了能不萎吗。

      两人往南厢房走,血蒂莎说要用那蛇,没具体说用途,老吴隐隐猜到和方才她突然抬头看天有关。

      开了门,阴凉的气息扑到脸上,血蒂莎一眼便看到了铜架上那流光溢彩的琉璃匣子,老吴大概是怕碰了打了,专门收拾出了片空地,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摆。

      轻松提起琉璃匣子,抱怀里打开看了眼,果如老吴所说,那火胆蛇一动不动地趴着,见了陌生人头也不抬一下,如果不看它转动的眼珠,就像死了一样。

      伸手触碰它的身体,不像颜色一般火热,只微微的有点温度,正是血蒂莎要的效果,火胆蛇性阳,乃极热之物,若是直接食用,一般人身体都遭受不住,爆体而亡都是轻的。

      食用之前必须居阴养殖,喂以井水去热,最少七日,最多不可超过一个月。

      满意地称赞了老吴几句,道他养育得当。老吴满头雾水地受了嘉奖,直到后来陆陆续续收到将近一箩筐的赏赐也没想明白,每天定时喂点井水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功劳。

      甚至连月少主都来夸他。

      血蒂莎找了个手提的小竹篮,垫上草叶,铺了几块冰,将琉璃匣子装进去,盖上一层厚实的棉布隔热,就像是最寻常不过的果蔬篮一样,松松提在指弯。

      掂了掂,指腹传来的重量让她轻轻啧了声,有点嫌弃,火胆蛇没几两肉,偏偏养起来要用特制的琉璃匣子,重量瞬间翻了几十倍,麻烦。

      戴上斗笠,换了个墨绿色的围帘,还是一样长及脚踝遮了个全,血蒂莎就像寻常人走人户一样,神色平平出了门,循着内息的浓郁程度,很快找到一处医馆。

      名字叫慈心堂,坐落在一条普普通通的巷子口,生意看着不太景气。

      坐堂大夫问她抓什么药,血蒂莎平静道:“和月崤梵说,有人送他东西来了。”

      大夫大惊,不知她怎知少主在此,听她直呼姓名,口吻平淡,疑是少主旧识,不敢怠慢了,让人端了椅子来奉茶伺候,同时派人赶忙进去询问。

      不多时报信的就跑了回来,恭敬地同血蒂莎欠身,请她到后堂。

      月崤梵已从内间出来,脸色白得可怕,俊朗的眉眼因为过白的肌肤显出几分难言的脆弱,像一张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白纸,软塌塌的,水珠坠下的力道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过于沉重的负担。

      软软地窝在老爷椅上,月崤梵也不管什么礼仪风度了,怎么舒服怎么来,见了血蒂莎也没半点调整调整坐姿的意思。

      血蒂莎果然多看了眼他的姿势。

      原来一个人的四肢正常情况下可以扭曲到这种程度。

      有点厉害。

      月崤梵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

      平平如常的,有些蔫,半点不好奇她是如何找到此处,他们两族说来有些奇怪的牵连,莫名其妙地相似,都有些特殊的能耐,还能互相感知到那隐秘的内息波动。

      月崤梵怀疑他们祖上同宗。

      血蒂莎摘下斗笠,缠好放到一旁,露出围帘中半遮着的竹篮。

      似乎知道篮子里是什么,月崤梵沉默了下,道:“真舍得?”

      他知道血蒂莎养了一条火胆蛇,算算时间,今年应该正好成年,换而言之,可以下锅了。

      几年前有人看到君让府中有条火胆蛇,传了出去,正受宠的八公主稀奇得紧,上门来要,求了君帝开口都没让君让给她看一眼。

      君让站在殿中,从容地对上君帝略有不虞的目光,温和但暗含机锋的:“此乃恩师送与师姐的十八岁生辰礼,师姐不在,暂时交由儿臣养,恩师曾嘱托儿臣,待日后师姐回来后,定要亲自转交给师姐,儿臣万不能辜负恩师的信任。”

      提到传闻中那位失踪多年的棠公主,君帝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人家的生辰礼,还是翟神医送的,谁敢和她抢?

      八公主不甘不愿地歇了心思,还因此和君让结了怨,连未曾谋面的血蒂莎也一并恨了上。

      火胆蛇入药,是难得的疗伤圣品,固本培元,想也知道血蒂莎拿来有什么用。

      月崤梵神色复杂,他真没想到血蒂莎会做到这一步,毕竟他们真的不熟,连朋友都算不上,古往今来最不缺的就是反目成仇的盟友,易地而处,他不一定能有血蒂莎这么大方。

      关乎个人性命,血蒂莎不给,旁人也无可厚非。

      没有硬逼人拿自己救命的东西帮外人的道理。

      说实话,月崤梵有点被感动到。

      自己都没几个炭的情况下雪中送炭,再冷都暖了好么。

      倘若血蒂莎知晓他脑中所想,一定会诡异地沉默,然后认真地和他说你想多了。

      炭还是有的,谁家捉到火胆蛇第一件事不是配种?据师弟君让所言,这条火胆蛇连孙子都快有了,她小师叔都快养到麻木了。

      而且,他们并非只有这一条纯火胆蛇,翟大夫当年走南闯北,深山老林里蹲了四五年,一不小心捅了个蛇窝,没有蠢到竭泽而渔,翟大夫很克制地只捉了两条回去,寻思着让他们凑一对,从此便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然而翟大夫眼瞎,捉了两条公的。

      翟大夫:气到吐血。

      眼不见心为净,翟大夫干脆送了给普华岛两个小的,一条送了血蒂莎,另一条给了君让,一齐养在君让的太子府,如果血蒂莎要,半个月之内就可以送来。

      半个月她还是等得起的,月崤梵就不一定了。

      本来血蒂莎的打算,就是等远山寺的寄存之物取了后再食用火胆蛇,如今玉含章派人围了远山寺,半月之内血蒂莎还真不一定能顺利地取到。

      月崤梵脑补得起劲,沉默地盯着血蒂莎看,半晌没说话,血蒂莎扫他一眼,觉得他太磨蹭。

      丢下竹筐,直接放到他面前,懒得剖析他那奇奇怪怪的眼神下究竟都想了些什么。

      月崤梵犹豫一会儿,乱七八糟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在血蒂莎越见不耐烦的目光中选择了接下,将这份心意认认真真记在心里,很诚恳地同她道谢。

      月崤梵顿了下,想到什么,抬眸问:“瑂珃刚受了重伤,我虽勉强为他清了毒,但还很虚弱,未免意外,这火胆蛇我需分一份给他,你不介意罢?”

      有些权贵送礼,很介意礼物被不相干的人触碰,尤其是被身份低贱的沾染。

      血蒂莎不关心这个,月崤梵就是开个品蛇宴一人尝一口她都无所谓。

      送都送出去了,谁还管他怎么用,闲得慌。

      重要的是,“煲汤更香。”

      血蒂莎很严肃地建议。

      她听小师叔说过,火胆蛇肉滑嫩爽口,煲汤能最大程度上保留它的营养,入口即化,软而不腻,加入药材煲上几个时辰味道更是一绝。

      “……”月崤梵正色,也很严肃的:“可我更喜欢爆炒。”

      血蒂莎:“……还回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何喜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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