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闻》神叨叨

81、守夜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慕白笑问：“不知是哪二字？”

　　血蒂莎：“山中之竹。”

　　慕白了然，赞道：“好名字。”

　　只是怕没说全，或者干脆就是假名。可从没听过有“山”这么个姓。慕白心道，藏头露尾，气质非凡，此人身份怕是不简单。

　　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大家转而说起一路上的奇闻趣事，姚家兄弟也热情地给他们介绍示丰的人文风景。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大家陆续停筷，闫子风看了看天色，催店家尽快把他们先前要的干粮装好，他们准备出发了。

　　又嘀咕道：“东环怎么还没回来，不行，我得找她去。”

　　说曹操曹操到，这边他还没起身，就听门帘‘啪’的被人掀开，东环大迈步走了进来。

　　只见她原先漂亮的衣裳上划了几道口子，衣袖上尤其多污块，像在泥巴地里滚过，脸上还算干净，难得的带着笑，眼睛也亮晶晶的，不知遇上了什么高兴事儿。

　　血蒂莎上下一扫，目光很快落在她怀中。东环屈臂横在小腹，一条幽蓝小蛇盘旋其上，蛇头被东环逮住，蛇身扭动，还在不死心地挣扎。

　　待看清蛇身上的纹路，古井无波的眼中刹那掀起一道波澜。这是……

　　东环举起幽蓝小蛇给众人展示，洋洋得意道：“看我捉到了什么！”

　　医谷出身的黎双双一眼认出，震惊道：“冰环蛇！”

　　东环难得看她顺眼了些，“你眼光倒是不赖！”

　　黎双双忍不住跑到她身边，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天呐……竟然真的是北地毒王冰环蛇，还在幼年时期，这么小，竟然会出现在这儿……”

　　东环嘴角一翘，正要说话，又听黎双双“咦”了声，好像发现了点不对劲，声音有些迷惑地道：“不对，这里的花纹怎么这么奇怪，不大像是冰环蛇……”

　　闫子风心里一紧，哆哆嗦嗦道：“莫非是什么变异毒蛇？东环，快扔掉，小心别被它咬了！”

　　东环鄙夷道：“我怎么可能被它咬？”这也太小看她了！

　　又有些不悦地瞪向黎双双，觉得她故意找茬，“有什么不对劲的，不就是花纹吗，每条不一样多正常。”

　　她往后退了退，不让黎双双再看。黎双双还是皱眉盯着那小块花纹努力回忆，奇怪，这个花纹她应该在哪儿看过，但绝对不是在冰环蛇身上。

　　在哪儿呢……

　　“是佛佑蛇，火胆蛇和冰环蛇的杂交后代。”

　　黎双双眼睛一亮，“对了，没错，那块花纹就是火胆蛇的标志！师父说曾偶然遇到过一条火胆蛇和冰环蛇的杂交后代，模样就是如此！”

　　她兴奋地凑近检查眼瞳，“果然是内红外蓝，没想到我也能碰上这般神奇之物……”

　　东环听她一个人叽叽喳喳半天，有理有据的，不像是说谎。

　　提起幽蓝小蛇到跟前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不死心道：“当真不是冰环蛇？”

　　“绝对是和火胆蛇的杂交，我看过师父画的图像，一模一样。”

　　黎双双的师父是医谷的谷主。

　　东环不想信也得信了，“费我半天劲，竟只是个杂种！”

　　看她要扔，黎双双心疼得在滴血，“别——它药用价值可高了，师父说当初那一条就奇迹般救活了一个重伤濒死的老者，这可是千金都买不来的神药！”

　　东环住手了，一喜，“果真？”

　　黎双双：“不信你送我！”

　　东环：“想得美！”

　　她又高兴了，美滋滋地坐回去，提着蛇身来回看。

　　闫子风怕蛇，讪讪躲到江松越旁边。姚家兄弟倒是好奇，但晓得东环公主不待见他们，只是伸长脖子远远望着，忍住了没敢上前细看。

　　黎双双羡慕极了，怎么就这么好运，出去消食都能捡到宝贝！

　　慕白看向血蒂莎，他可没忘了先前是此人提醒在前。眼里带着探究，笑道：“山筱姑娘好眼力，竟能一眼认出。姑娘莫非也懂岐黄之术？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血蒂莎轻描淡写道：“只是从前偶然见过罢了。”

　　慕白挑眉，“原来如此。”

　　果然略过了他的问题没正面回答 。

　　闫子风瞅了瞅慕白，又瞅了瞅血蒂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慕白好像特别关注山筱姑娘，总找机会同人家说话。问东问西的，又夸名字又夸见识，从前可没见他如此八卦。

　　想到这心中忽的一颤，莫非……慕白看上了山筱姑娘？！

　　闫子风咽了咽口水，不会吧，他们认识至今还不到半个时辰，山筱姑娘脸都没露过，到现在也就说了几句话，就算是一见倾心也勉强了些吧。

　　但若非对人家有意思，慕白怎会如此反常？

　　闫子风头疼了，那他小妹怎么办？小妹上月还和他说非慕白不嫁，让他看紧了慕白，娘亲也让他找机会私下探探慕白的意思，慕白要真有了心上人……

　　“子风，子风？”

　　“……啊！”闫子风猛地回神，“怎么了？”

　　时文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干粮装好了，咱们该启程了。”

　　“哦、哦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早些到何喜楼才是正经事。

　　闫子风飞速看了眼血蒂莎，突然一把揽过慕白的肩，十分大声的：“兄弟，咱们走！”

　　慕白被扯得身子一晃，无语拍开，“……你干嘛。”

　　闫子风：“哈哈哈哈终于要出发了高兴！”

　　血蒂莎没错漏那分外复杂的一眼，围帘下的眉轻轻一挑，又和她有关？

　　众人相继出门，血蒂莎和青檀有意放慢步伐落在最后。

　　门帘在前，青檀上前一步替她挑开，靠近间不动声色地低声道：“姑娘，真同他们一道去何喜楼？”

　　这儿是没人认识她，但何喜楼中的江湖人多如牛毛，许多大门派的话事人也来赴宴，他们中可不乏有当年见过她的人。

　　“进示丰后分开。”

　　低哑的声音飘进青檀耳中，血蒂莎平静跨过门槛，徐徐走向马棚。

　　“是。”

　　青檀紧跟其后，放下门帘迈出客栈，面上笑意如初。

　　微风徐徐，马匹一一排在客栈前。

　　东环已经得知队伍扩张到了十人，新加入了两个姑娘，一个叫山筱，一个叫谭桥，约莫是散心有效，又得了稀世珍宝，倒没闹脾气不许。

　　随意看了眼他们，又低头看蛇去了，也没打算认识。

　　店家机灵，送了个小巧的陶罐，铺上草叶，专给她装蛇，喜得她大方地赏了几两银子。

　　姚安和姚平的货物并不多，只一人提了两个袋子，不知装的什么，分量也不重，直接挂在马鞍侧边就可出发。

　　一路快马扬鞭，走的又是近路，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姚家兄弟说如果不出意外，明日便能到何喜楼。

　　夜间不好赶路，大家也或多或少都有些疲倦，于是就近寻了处相对宽敞的地儿，检查过周边环境后，堆柴生火，各找了棵树干平直些的，靠坐着休整。

　　就着凉水各自用了些干粮，黎双双打了个呵欠，有些想睡了。

　　被传染似的，大半人都不禁跟着打了个哈欠。

　　确实时候也不早了，江松越适时道：“明早还要赶路，大家早些休息吧。只是总归在野外，以防万一，我们今夜最好还是安排个人守夜。”

　　他看了一圈人员配置，提议：“就由我和子风、慕白轮流守夜吧。”

　　“如今离天亮大约还有四个时辰，子风第一个，一个时辰后换我接力，我和慕白一人守一个半时辰，天亮后我们就出发。”

　　“诸位可有异议？”

　　这样安排，姑娘们都去休息了，姚家兄弟也可以好好睡一觉，明天有精神带路。只是江松越得辛苦许多，睡不到一个时辰就得爬起来，守完再去休息，没多久又得出发，睡眠断断续续最是累人。

　　闫子风没想那么多，之前赶路也是他们三守夜，因而无所谓道：“没问题，江大哥和慕白你们快去休息吧，这次我保证撑到点叫醒你。”

　　他一口应下，直接替大家做了决定。说着还猛揉了揉脸，手动提神。

　　青檀眉头一扬。听这话之前他怕是都没撑到点，那第二位什么时候接上只能看江松越的自制力。万一江松越也睡了过去，怕是整夜都没人看守。

　　不过无妨，公主在外，身边只有她可信，她今夜本就没打算休息。青檀可无法放心将安危全权交给几个认识不久的江湖人。

　　心念至此，假装没听出闫子风的不靠谱，微微笑道：“辛苦三位少侠了。”

　　姚家兄弟见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抱了抱拳，郑重道：“倘若夜间有需要，随时可唤我二人。”

　　这事儿便这么定下。

　　昏昏睡睡间，东环忽然起身走向树林，时文悦意识到她估计是要解手，怕深夜独自一人不安全，起身要陪，东环羞恼地瞪她一眼：“不许跟！”

　　说罢施展轻功，转瞬不见了人影。

　　江松越和时文悦齐齐皱眉，黎双双倒是不担心，打了个哈欠，咕哝道：“放心吧，她走不了多远，一会儿就回来了，但我们若跟上去，依东环的性子，怕是要躲半天。”

　　说完就是一个长长的呵欠，嘟囔道：“不行了，我撑不住了……”

　　头一歪倒在树上，呼吸逐渐绵长。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犹豫。东环的性子他们太清楚了，她确实干得出来这样无聊的事。大半夜了，谁都不想无谓地折腾。

　　况只是解手罢了，先前检查过周边环境，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应该……不需要太担心。

　　血蒂莎闭着眼淡淡道：“还是跟个人罢。她如今身怀宝物，不比从前。”

　　杀人夺宝，向来是江湖层出不穷的戏码。东环抓到佛佑蛇并不是秘密，除了他们，客栈老板一家也都是知情人，有心人只要一问就清楚。

　　在场之人都不傻，很快想到这一层，虽然都觉得他们不至于这么倒霉，但稳妥点确实更好。

　　时文悦主动起身，“我去吧，如果没事，我是姑娘家也比较方便。”

　　闫子风连忙从火堆里抽了把火递给她，“一切小心。”

　　和东环一路来的，除了黎双双已经睡着了，其他人都留了个心眼注意林子的动静，但心底其实并没有太担心。

　　东环有武功在身，时文悦身为玄微派年轻一代的翘楚，本身也武艺不凡，若真有心怀不轨之人，多少能撑一会儿，闹出动静叫他们知晓，他们几人便能马上支援。

　　他们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仅东环久久未归，时文悦也不见身影。

　　众人都意识到这个时长绝不正常。

　　恐怕真的是……出事了。

　　闫子风忍不住了，蓦地起身，“我去找他们！”

　　“回来！”江松越一喝，“这时候你还敢单独行动！”

　　闫子风咬牙，“那东环和文悦怎么办！”

　　“江师兄——”

　　“是文悦的声音！”

　　几人惊喜地看过去，只见远方跑来一道熟悉的身影，闫子风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文悦，你没事吧？东环呢？她是不是在后面？”

　　时文悦凝重地摇了摇头。

　　闫子风脸色瞬间白了。江松越皱眉，“怎么回事？”

　　时文悦：“我循着东环离开的方向一直走，走了大约两里都没见到东环，附近也没发现任何打斗踪迹。雾气越来越重，火也被风吹灭了，怕找不到路，我就先回来跟你们汇合。”

　　空气瞬间陷入死寂。

　　慕白沉默了下，替大家说出了那个最不愿意接受的猜测：“东环没道理开这种玩笑，只怕真的……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