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闻》神叨叨

79、客栈风云

　　好在还有那枚红玉。不然公主今晚还不知会怎么样。青檀不禁感到一阵后怕，排异反应现在就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一日不解决，便有一日的隐患。

　　看出她的不安，作为当事人的血蒂莎反倒很冷静，“只要灵魂归位，排异反应就会消失。”

　　排异反应是身体对非原身主人的自发驱逐，只要血蒂莎离开墨隐澜的身体，就不会再受到排异反应的影响。而这本来就是她的下一步计划。

　　离开墨相府，取回红玉，获得自由行动的权利，回归原身。

　　截止至今，每一步都在往前走。

　　血蒂莎并不惧怕排异反应，十一年前她就清楚自己将来要面对什么，即便如今一切与当年预计相差甚远，但那又如何，她早已习惯命运不会对她偏爱。

　　苏家已亡，从助力变成阻力，那她就另外找帮手；墨秦远严加看管，有意限制她出静思院，那她就想办法脱离墨相府；排异反应加剧，那她就用红玉暂缓，加快计划回归原身。

　　“九十一天，足够了。”

　　青檀压下心中所有翻涌奔腾的情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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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血蒂莎和青檀早早就用了斋饭下山。

　　红玉顺利取回，且已确认可以缓解排异反应，此行目的达成，他们没必要再在玉竹林逗留。血蒂莎还得回示丰处理茵陈和何喜楼的事，月崤梵那儿也得抽空去详谈。

　　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

　　小沙弥替他们打开寺门，“山中清晨多雾，二位施主千万小心。”

　　青檀微微笑道：“多谢小师傅提醒。”

　　马蹄声渐远，小沙弥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道这二人真是奇怪，一直戴着两顶黑纱斗笠，也不知什么身份需要如此藏头露尾。

　　下山的路上比昨天多了许多人。

　　远山寺昨日有贼匪闯入的消息已经传开，又听闻有匪徒劫官道，周边百姓都有些惶恐，连带着到归云寺的香客都多了不少。

　　可以想象得到，再过一两个时辰，这座山头会有多么热闹。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血蒂莎选了条人少些的路，虽然绕了点，但他们是骑马，影响并不大。

　　中午时分，他们停在路边一家小客栈。

　　客栈里鱼龙混杂，有远行的商贩、吟诗的文人，也有露着大臂胡吹乱嗙的大汉。血蒂莎二人进来时，虽黑纱斗笠蒙了面，倒也没太引人注目。

　　他们选了个角落坐下，青檀点了几盘小菜。等待间，听到有人谈论平乐斋烧毁一事。

　　“你们说，那藏雪仙人果真是飞升了？”

　　“我反正不信，才三日，哪个修行的能这么快便功德圆满？”

　　“说不准是她悟性好。”

　　“要我说就是真得了大道，也没见哪个神仙回天庭前，凡间居所还失火的，倒像是强盗杀人放火，莫不是同远山寺一般遭了贼，藏雪仙人早被杀害了！”

　　“要真死了，官府该有公告，现在不只说是失踪么？”

　　“那地儿多少山哩！估计抛尸荒野了，这才遍找不得。”

　　“若真是如此，沉王爷不知该有多难过。”

　　“唉……据说沉王爷一听闻消息便赶了过去吧？”

　　“何止！我就打那边来，亲眼见着他大晚上打着灯笼在废墟堆里找人！”

　　众人唏嘘，沉王爷真是痴情种。

　　此时又是一个声音感叹道：“藏雪仙人这一走，伤心的又何止沉王，只怕那月少主现下也在哪儿借酒消愁呢！”

　　青檀一怔，血蒂莎缓缓抬起眼，“……？”

　　周遭一听这话，附和的人更多了：“说的也是，谁还不知道‘沉月争珠’？”

　　“嚯哦——”

　　众人一脸我懂，竟然像是都晓得这话，纷纷和邻座交谈起三人爱恨。

　　“听说其实是月少主在前，当年苏家珍葩宴，藏雪仙人被母亲接去苏家小住，月少主就曾见过她，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不是吧，我听说月少主是前几日去相府两人才认识的，月少主善良，耗尽功力救了藏雪仙人一命，藏雪仙人醒来便以身相许……”

　　“我听说是沉王爷在前，他两当初是指腹婚，苏夫人和瑶妃娘娘是手帕交，藏雪仙人还没出生，瑶妃娘娘就定下儿媳了，只是没交换信物……”

　　角落里，血蒂莎放下茶碗，冷淡道：“我记得我前几日便让你派人辟谣，暗中压下去。”

　　怎么还越传越烈，连一个偏僻的山间小客栈都如此多人谈论，张口随便就是一段莫须有的桃色绯闻。

　　青檀顿时神色一肃，控制着音量道：“回姑娘，属下确实在初九便已吩咐下去，但凡听见这类传闻，定要解释清楚是谣言，同时放了其他消息转移注意。两日前属下在示丰便再难听到传闻，只是不知为何此时竟然如此多人谈论。”

　　她心里还纳闷呢。此事是她一手操办，没人比她更清楚她花了多少心思，按理说现下就是有人还关注藏雪仙人的感情生活，最多也就说一嘴沉王，怎会扯上月少主？

　　再说月少主应当也是不乐意的，辞天月若也有暗中出手，这谣言怎还会传得这么广？

　　血蒂莎不知想到什么，皱了下眉。

　　“罢了，此事回头再议。”如果真像她想的那样，这事恐怕不好再简单压下去。

　　青檀点头，在心里记下这件事。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很快停在小客栈外，众人往外一看，马上依次下来一伙人，三男三女，年纪均在二十上下。

　　其中一名女子看了眼客栈，皱眉一哼：“这什么破地方，小成这样。”

　　她旁边的黄衫男子道：“忍忍吧，方圆十几里可就这么一家客栈。”

　　客栈的跑堂是老板儿子，唤作顺子，殷勤地跑出来迎他们进屋，黄衫男子率先进屋，女子勉勉强强跟上，打量着内里的环境，脸色不太好。

　　黄衫男子边走边笑道：“小兄弟，劳烦腾两张桌子，烫几壶好酒来先让咱们尝尝！”

　　顺子有些为难，好声好气道：“客官，咱店小，空桌是没了，不知几位可愿意拼桌？”

　　黄衫男子还没发话，那女子便不悦道：“我可不和谁拼桌，我看不是还有几张没坐满吗，让他们凑一凑给我们腾两张不就行了？”

　　她一指靠窗的那两桌，理所当然道：“就那儿吧，我看那两桌还算干净。还能吹吹风。”

　　那两桌一共坐了五个人，一桌是跑商的父子，三个人看着都挺老实，另一桌的两个都是江湖人，腰间别剑，闻言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一个江湖人冷笑：“我们凭什么要给你们让座？”

　　女子奇怪地看着他，“我们六人是一起出来的，互相认识，自然得坐一块儿好说话。你们后头不远就有个只坐了两人的，拼桌不是刚好？”

　　她朝着血蒂莎这桌扬了扬下巴。

　　青檀眸色微冷，轻侧头朝向血蒂莎，等她示意。

　　血蒂莎正打量那女子，看她衣着讲究，容貌娇艳，莫名有几分面熟。

　　目光移向她身后，黄衫男子挠了挠脸，似觉得尴尬，眼中颇为无奈。

　　另外两名男子，一个身材高大，正跟马夫说话，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这边，又嘱咐马夫如何喂养他们的马匹去了；一个文质彬彬，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似对眼前情况毫不在意。

　　最后头的两名女子，一个着浅粉，看着活泼可爱，朝着前头的女子撇了撇嘴，一个穿米红，微微皱眉，看着那女子的目光也颇为不喜。

　　看得出来，他们都不大赞成女子的所作所为，但却没一个出声制止，似是不敢，又带着点不想和那女子打交道的意思。

　　血蒂莎朝青檀微微摇了摇头。

　　还用不着他们出手。

　　这些人自己就会斗起来。

　　那江湖人跟着看了眼血蒂莎这边，硬气道：“姑娘未免太过目中无人，本来好生说道，我们也不是不可以相让，可要是这么咄咄逼人，就恕在下无法从命了！”

　　“你！”女子气恼道，“不就是挪个位置吗，大不了我给你银子！”

　　江湖人被彻底惹怒了，拍桌而起，“好没有教养！”

　　女子大怒，“大胆！你可知我是谁！”

　　血蒂莎注意到她说这话时，后头那个粉裙女子朝天翻了个白眼，其他人也是一脸习以为常。

　　江湖人冷笑，“任你是谁也没有如此无礼的道理！简直是个泼妇！”

　　女子气得脸都红了，抽出腰间鞭子凌空一甩，黄衫男子一惊，忙拉住她手臂，“东环，别生气，我们另外找人换一桌就是。”

　　“放开！本公主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他！”

　　东环？公主？

　　血蒂莎回忆几秒，突然想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这张脸了。

　　非晴那晚送来的书册中，有一本人物集，门客在整理凤轻飏的情史时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执念，叙述中间还贴心地画了几张小象。

　　其中一张小象的下面就提到过，四域之乱后，凤安的附属国南夏国东环公主对新晋战神芳心暗许，正撺掇着她父王同意和亲。

　　血蒂莎脸色一黑。

　　怎么又是凤轻飏的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