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情路意》雪上漂

5、小小的誓言

　　两人匆匆跑进屋内，便看到惊人的一幕。太太——红霄絮一脸震悚，浑身颤抖地站在楼梯拐角处，而在他们前方十几步远的地方，他们的先生——墨雪峰正侧躺在楼梯口，动也不动，仿佛没了生息。
　　“快，快送先生到医院。”王婶震愕之后，语无伦次地对一旁的赵叔道。
　　“别动！”当赵叔想要去触碰墨雪峰时，红霄絮突然出声阻止。
　　“太太！”赵叔忍不住心急道，眼中带了几分仇视。他在这家呆了这么多年，将两人相处的时时刻刻都看在眼里。自然明白先生对太太的爱是有多么浓烈，却没想到太太竟然对先生这么狠心。
　　狠心推他下楼梯后，还不允许别人送他去医院！
　　他硬了硬心肠，再次伸手。
　　“你想让他骨头移位？喂？请问是120吗？”红霄絮握着手机，冷着脸再次阻挠了他，随后手机中传出了应答声。

　　墨语非此时完全不知家中的变故，正满心喜悦地听着施泽路悄咪咪地在她耳边讲的悄悄话。
　　是关于那个模型的悄悄话。
　　白曼从后视镜往后瞥了一眼，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小路，你在和小非讲什么呢，讲得这么开心？”
　　“妈妈，这是我和语非的秘密，大人不应该知道。”施泽路奶声奶气地争辩道，小小年纪就懂得捍卫自己的权利了。
　　面对儿子的争辩，白曼心中乐开了花，嘴中还是埋汰道：“人小鬼大。”
　　如果她知道自己儿子干了什么的话，她的巴掌应该会很快光临他的小屁股。
　　很快，车子转过一个路口，前方不远处便是他们入读的小学了。
　　校门口拉扯着一条黄线，大人只能至此止步。门口站着几位保安，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为学生们引道。自动门仅仅开出一道仅能供三人通过的小道，铁门旁边竖立着一块假石，上面赫然是四个朱砂红的大字——云林小学。
　　这是一所很普通的学校，遵循九年义务制教育，没有高昂的学费，只需要每个学期交个几百块钱的伙食费。当然伙食味道自然也不是很好。
　　按照墨语非和施泽路的家室背景，两人本应被送往那些每年都要天价学费的贵族学校的。不过之所以两人会被送到这来，还是两位母亲一力促成的。
　　白曼之所以让他们上这种学校，无非是想要孩子有个充满童真的童年，毕竟她从小就是在贵族学校被教育长大的，深知贵族学校的缺点。
　　而红霄絮之所以也一力促成，那原因就不为人知了。
　　“好好上课，好好学习。”白曼站在黄线外对两个孩子督促道，原本还想加一句“好好吃饭”的，但一想到以前偶尔品尝过的饭食，还是决定不说了。
　　“那我们走了。”施泽路对着黄线外的老母亲随意地挥了挥手，就拉着正要鞠躬的墨语非跑进教学楼里。
　　白曼目视着两个孩子奔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后，打开手机，打算打个电话给霄絮，和她说明一下。虽然心中是十分不愿的。她一直对霄絮明里暗里禁止两个孩子玩在一起的事十分抵触。
　　真不知道她到底在倔强什么，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在耿耿于怀当年的事。
　　“两个孩子坐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真以为自己能做得了什么嘛。”白曼自言自语着，随后耳边传来了电话被接通的声音。
　　“喂，霄絮，是我，我要……你在医院？！”白曼刚要和她说，但对方的话顿时让她柳眉紧蹙，她连忙进了车，发动引擎……
　　“昨天你爸爸妈妈有发现什么吗？”两人刚坐下，施泽路便小声问道，如果叔叔阿姨知道了，他父母知道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墨语非摇了摇头，不打算将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他。
　　“那就好，那就好。”施泽路状似欣慰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随后又热情道：“要不要来我家一起组装呀？”
　　“不会被发现吗？”墨语非疑惑道，难道叔叔阿姨都不进他房间的吗？
　　“装完再拆掉，然后就可以很好地藏起来了。”施泽路从来对过程更有兴趣。
　　“……”墨语非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不觉得这样有意思。
　　“对了，以后我们也一起走吧，明明在同一个学校上学，住得又那么近，为什么还要分开接送呢？”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一点。
　　墨语非听到他的提议，沉默地转回脸，随后才轻轻坦诚道：“其实……我妈妈不太想我和你走得太近。”
　　“为什么？”施泽路身子猛得前倾，惊叫出声，然后死死盯着她的侧脸。
　　他这一猝然动作引起了其他同学的关注。此时早读课尚未开始，同学们三两成群地交流着互相的趣事，突然听到他的动静，一双双懵懂的大眼睛都瞅向他们俩。
　　墨语非把头埋在两臂之中，不敢迎视同学们的眼神。
　　施泽路也像蔫了的气球般曲下身子，趴在桌上。
　　当同学们的注意力不再集中他们这个方向时，他才小声道：“语非，语非。”脸朝向墨语非的方向。
　　墨语非把脑袋从臂弯中移了移，也侧对着他。两个小脑袋相互对望着，静静地瞅着对方。
　　“阿姨为什么不让你和我玩？”沉闷的童音在耳畔响起。
　　“我也不知道。”墨语非应答后便垂下视线落寞地看着两张桌子合并处的小小缝隙。
　　妈妈从来不和她说原因，只要她遵守。
　　“好过分，阿姨太过分了。”施泽路愤愤道，小小的他并不明白这愤然有几分是为了她，而又有几分是为了自己。
　　“今天我就要去和阿姨说，我就要让你和我待在一起，陪我一起玩，而且还是陪我一辈子！”晶亮的眼睛中满是坚定的决心。
　　“真的吗？”墨语非有些怀疑，但更多的却是欣喜。如果妈妈能够同意那就更好了。
　　“今天等阿姨从公司里回来之后我就去和她说，一定会让她同意让你和我待在一起的！”男孩做着承诺，此时在他天真的脑海中并不知道实现这个承诺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也许他究其一生都未能实现。
　　不过此时的墨语非听到这句话时是十分开心的。
　　真真是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医院中，白曼急匆匆赶到墨雪峰住的病房，却发现病房中只有昏迷不醒的墨雪峰躺在病床上，旁边空无一人，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倏地，怒火在心底蹭地涨了起来，且有燎原之势。
　　“喂，你现在在哪？”她拨通红霄絮的电话，开头就雷霆般问道。
　　你最好不要说你在公司里，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十几年的友谊就彻底断了。在等她回话的同时，她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她实在太气了。雪峰是有对不住她的地方，但他一直在弥补她，而且他一个数亿身价的人还轮不到她这么作践。
　　“喂，你怎么不说话！”见电话中久久未听到人声，她再次询问。
　　“我在你身后。”
　　同时从电话和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白曼愣愣转身，红霄絮一脸淡然地看着她，手中拿着几张纸，是墨雪峰的检查报告。
　　“你好像很生气？”红霄絮走到病床旁，扫视了一眼床上的丈夫，“有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是昏过去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啪！啪！
　　一前一后左右两下巴掌在顷刻之间便印到了红霄絮的脸上。
　　一阵静默之后。
　　“消气了吗？”红霄絮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语气依然冷静淡漠，冷漠的眸子中倒映着白曼气得发白的脸。
　　“我刚刚在门口遇见赵叔和王婶了。”白曼话中的意思不言自喻，她声音有些沙哑，“是你……把雪峰推下楼梯的吗？”在说出这句话时，她心中还是不敢相信，但红霄絮的表情以及所作所为都不能不让她这么联想。
　　在她问出这个问题后，红霄絮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初。她的嘴角极快地浮现一个冷笑的弧度，满不在乎道：“你相信吗？相信是我把他推下楼梯的？”
　　白曼叫道：“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她还是相信对方的为人的。
　　但红霄絮的下一句话让她的怒火再次濒临极限。
　　“如果我说是呢。”红霄絮没有任何悔意道。
　　白曼一双美目瞪大了，她绝没想到和自己同寝了四年，又交往了那么多年的闺蜜竟是这么一条毒蛇。
　　“你！你这个被下三滥养大的果然还是个下三滥！”她被气得发抖，同时口不择言，她知道对方最忌讳什么，所以她就硬要说什么。在责骂的同时再次伸出手。
　　不再扇她几巴掌实在难消她心头之气，也无法弥补雪峰现在的惨状。
　　无辜被扇两下，红霄絮已经很忍让了，现在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得逞，再加上胸口的怒意，她一把抓住对方手腕，使劲掐紧，恼道：“你不要以为我是木头人！”
　　被挟制住双腕的白曼在气势上并没有落下半分，她死死盯着气极的红霄絮，起初挣扎了几下，但最终无果。知道自己挣脱不开她的束缚后，她反而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雪峰应该和你说过那些照片吧。”
　　红霄絮的心脏霎时紧缩，随后跳动剧烈。
　　“我告诉你，我手中也有一份！”她脸上依然是那得意的微笑，但在红霄絮看来却是如此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