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知多少》色六

2、初次见面

　　今日大年三十。

　　祝之云仍旧五花大绑的在床上。

　　“妹妹呀，兄长来瞧瞧你。”祝之凌大步流星的走进穹空苑，来瞧他卧病七天的亲妹妹。

　　“祝之凌，你是来显摆的吗！”祝之云愤恨的看着她哥哥，同样的爹娘，可惜只有她哥哥继承到了爹好看的眉眼，娘美丽的脸庞。她狠狠瞪着哥哥的大眼睛，想把他踹出门，却奈何动弹不得。

　　“莫急莫急，为兄先去替你把把关，若是有好看的，回来亲自向你禀告。”祝之凌拱手做个诚恳状，他对自家妹妹恨嫁的心是清清楚楚的，只不过…

　　“不对啊，我这婚事也没定呢，你咋就那么着急了？”

　　祝之云无语凝噎：“哥哥，你和范家大小姐的娃娃亲是假的么？”

　　祝之凌一吞唾沫，完了，忘了，这些年光顾着准备科举，丝毫不记得这娃娃亲的事情了。眼下殿试要在三月初举行，估计结束以后这婚事就定了。

　　“哈哈，哥你该不会忘了吧？”祝之云嘻嘻哈哈，范家是以前爹在赈灾时认识的，那时爹救了范家老爷一命，范老爷不能以身相许，只能将闺女许给未出生的祝之凌，哦对，范家大小姐要比她哥哥大三岁呢，“女大三，抱金砖哟。”

　　范家与祝家如今还有着书信往来，早在去年哥哥准备科举时约定好，殿试一结束，就把范小姐送过来。

　　祝之凌现下白着脸，他最是讨厌和不认识的人往来，更别提婚嫁，让他娶个不认识的人，不如要了他的命！

　　“反，反正还要三月，你也甭乐呵了。今日好好在家呆着，我尽量早点回来。”祝之凌好心来看看妹妹，结果得知噩耗，心情自然不好，所以当然要报仇，“至于夫君哈，你也甭想了。我自不会帮你挑的，我还要逢人就说，我妹妹力大如牛，身材魁梧，脾气暴躁，让他们都不敢娶你！”说罢祝之凌扭身就走。

　　“祝之凌你敢！”祝之云想冲上去打他，可惜腰没好利索，还被绑在床上。

　　其实最近觉得已经好多了，只是扭身时有微微的疼痛，不过可以忍受。

　　祝之云眼睛一转，为避免她哥祸害她的名声，想到一个好主意，登时笑得眼角开花，开始在床上吱喳叫唤。

　　“海棠！海棠！”

　　“来啦小姐，做什么啊？”

　　“替我松绑！”

　　“不行啊小姐…”

　　“刘侍卫好像到年纪了，要不要给他安排个婚事呢？”

　　“小姐你莫拿此事威胁我！”

　　“唉，只可惜家丁们的婚事，都要主子们来定呀！”

　　“小姐你！”

　　此时祝之云正在院子内来回走动，因有一阵子没下地，都不太熟悉了。她瞥眼，海棠气哼哼的站在身后，为着刚才的事情赌气呢。

　　“行了行了，不会给刘侍卫安排婚事的，你放心吧！”

　　“真的？”海棠是个傻的，啥都信。

　　“真的，不过你要再帮我一件事！”祝之云邪笑。

　　海棠有点后悔，可是想想刘哥哥，还是鼓足勇气：“啥事？”

　　宫门外。

　　海棠的牙都要被自己咬碎了，为何要答应自家小姐的无理要求？

　　此时此刻她们二人正站在皇宫门口，祝之云穿着那日挑好的白底梅花纹对襟小袄，下身一件细布茜色百叶裙，头上只斜插着一枚钳着红宝石的如意簪，整个人特别喜庆。

　　就是旁边的丫鬟不讨喜。

　　“小姐，您还是别去了，老爷知道的话非打死奴婢不可。”

　　“你放心，老爷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的！”

　　祝之云摩拳擦掌，大步跨进皇宫。

　　“来者何人！大过年不回家还闯皇宫？”门口侍卫举剑一拦，观望许久了，这俩人鬼鬼祟祟，奇奇怪怪。

　　“放肆！本小姐是丞相府千金！我爹在里面过年呢！你还敢拦着我？小心我打断你的腿！”祝之云掏出腰牌，早料到会被阻挠，她都准备好了。

　　“你…”侍卫没想到这丞相家千金是如此奔放口无遮拦，愣了一愣，祝之云趁着他发呆，拉着海棠就往里跑。

　　“祝小姐！那边不是宴厅啊！”侍卫眼看祝之云跑进侧门，无奈喊到，“那边是戏台子啊！全是男人！”

　　祝之云七天没下过地，眼下是撒开欢了跑啊，一眨眼就不见了。

　　二人跑进这离大门三百多步的侧宫，又兜兜绕绕将近半个时辰，祝之云疯了，海棠也傻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看似有人的院落,却全是一群穿着大褂的伶人，从老至少倒是齐全。有几位更是在数九寒天光着膀子，横腿劈叉起来。

　　祝之云和海棠躲在大门旁的梨树下。

　　“小姐，您来过宫里吗？除夕宴是要脱衣服的吗？”

　　“你傻了你！咱们肯定是走错了！”祝之云咬牙，上次进宫是八年前了，自己早忘了，“我给你打掩护，你快去找人问问！我在此处等你。”

　　海棠傻傻点点头，跑出去半晌，一想，不对啊，刚才一路走过来，一个奴才也没有，去哪儿找人问啊？

　　祝之云看着一群爷们儿，不敢上前，于是一步一步往后退，想趁人不注意跑出这个院子，眼睛盯着前面人们的一举一动，瞅准时机，扭头就跑。

　　不料哐的一声，她撞在一个胸脯上。

　　“谁啊？疼死我了！没长眼睛吗？”祝之云被弹出去，摔了个狗吃屎，她揉着撞疼的眼睛喊道。

　　“你又是何人，在梨园做什么？”一道细细的声音传来，惹得祝之云好奇的睁开眼。

　　天哪，祝之云内心惊愕，她亲爹和亲哥哥长的都是一等一的帅，但是眼前这人明显更帅一点。

　　刚刚下了小雪，此人身上只穿了一件红色的薄大褂，似乎有点不合身，领口极大，露出雪白的脖颈，下身黑色水裤，长身玉立，墨发高高的绑在脑后，一双桃花眼直溜溜的盯着祝之云，只是眼神很冷，耳根和鼻尖因为寒冷而变得通红，却显得此人更加晶莹白皙。

　　“说话。”此人凑上前，离祝之云的脸不到五寸，她看的更清楚了，这人眼尾向上，眼睛不大却魅惑勾人，鼻子小而挺，嘴唇更是不点而朱，一时分不清此人是男是女！

　　“我…我是丞相家的小姐！你是谁啊！”祝之云回过神，连忙站起。太没面子了，竟然被一个…不男不女的人迷住了。

　　站起来才发现，此人个头也是高挑，比祝之云高了一个多脑袋。

　　“你？丞相家？我看着不像啊。”那人轻笑，眼越发勾人，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头戳着祝之云的脑门，“丞相家不给饭吗？矮子。”

　　“你！本小姐货真价实的千金！倒是你！还不说你是谁！”祝之云看清了此人的喉结，应该是个男人，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他的声音实在不像普通男人，像…像唱戏的！还是唱男旦的！

　　“我叫越良。”男人说完，定定的看着祝之云，“怎么，在想我是男是女？”

　　“你当然是男的！傻大个一样，谁家的女子像你这般高？”祝之云撇开眼，不能和这个叫越良的男人对视，一对视她心慌，“你，是这院子里的人吗？你可知去宴厅往哪边走？”

　　“这里是梨园，离举办宴厅的正宫远得很，你能跑过来也是厉害。”越良伸出大拇指，似乎在耻笑祝之云的无知。

　　梨园，是皇帝设在宫中西侧的一处园子，因为院中种的皆是梨树，世人便称之为梨园。梨园内最高职务是崖公，而下分为编辑和乐营，梨园子弟分为坐部，立部和小部。坐部一般是优秀表演者，立部为一般，小部为孩童表演者。越良这个戏班，是从临安来的，与宫中的梨园合住，因为戏班主在南方一带十分闻名，皇上特地派人请来在除夕宴表演。

　　至于越良，只是立部一个小小的戏子。

　　“快给本小姐带路！我要去参宴的，可不能在这老爷们儿地儿呆着。”

　　“我要是不呢？”越良眯起眼睛，他从来不是听人吩咐的主。

　　“你要多少银子？”祝之云掏着衣袖，拿出一枚银锭，“够不？”

　　越良敛起眉头吸了口气，对于祝之云的举动有点不悦，猛的抓起她的胳膊：“怎么？你是觉得我们戏子都是穷鬼？”

　　“可不，你看看你穿的单薄的，寒冬腊月，不要命了。”祝之云指了指越良的脖子，红色的大褂根本起不了抵挡风寒的作用，何况还露着个大脖子。

　　祝之云说完吞吞口水，这男人可真的白，她一个女人都有点惭愧。

　　“这是戏班子的衣服，规定的。”越良愣了愣，回过神来答道，随即牵着她往梨园里头走去，“先跟我在后台等着，等坐部上去表演的时候，你直接从旁门穿过去，走过六间房，很快就到。”

　　祝之云应了声，愣愣的被他牵着走。风有点大，越良身上的大褂又单薄，走路时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显出苗条的肩颈和腰线。

　　祝之云暗暗地白了一眼，这男人简直就是妖孽。

　　两人从院子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进去，走进后台，准备表演的几个名伶都已梳妆好，去了戏台准备表演，眼下后台是没人的。

　　祝之云进了屋，好奇地看着满房的衣箱和妆奁，回头盯着越良问道：“傻大个，你是演什么的？”

　　越良搬起身旁的木箱子，在里面一顿寻找，拿出几件衣裳与一件朱红色的云肩，又说，“你觉得我像演什么的？”

　　“妖孽。”

　　祝之云说出来就后悔了，因为她被越良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