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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女帝师很倾城(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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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下朝之后,纳兰初念一如既往地呆在御书房陪同李栎处理政务。
五年时间,李栎已从那个天真无知的孩童成长成独当一面的少年皇帝,而那容貌也愈见长开。
继承了他父皇的模样,倒真是不差。
五年前,她站在先皇李秣的病榻前,那时他已是油尽灯枯。
李秣被病痛折磨得早已脱了形。
半点没了她当年喜欢的模样。
“小念,你来了。”
纳兰初念从小便喜欢他,那时李秣还只是她的大师兄,二人感情深厚,却并不是爱情。
他婉拒了她的情谊,随后便回了京城,继承了皇位。
一别五年,李秣书信数封寄往神机门,将纳兰初念请进了皇宫,却是在他死前。
那时的纳兰初念满心欢喜,千里赶来。
可如今却只会冷漠相对。
内间无人,李秣并不想让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陛下在等我?”
连称呼都换成疏远万分的“陛下”了。
想来李秣也觉得她陌生,但瞧着她的样貌未有大变,心中自还觉得这便是他的师妹。
他伸出手来,期盼纳兰初念也像从前一般能握住他的手。
“你如今已是门主,纵然我是皇帝,也该向你行礼,可……”
纵然是皇宫,皇帝的寝殿,龙涎香袅袅,也难以掩盖一股药味。
病入膏肓之味。
“可你快死了,这些虚的东西又何必在意,还是直入正题,莫再浪费你我时间。”
纳兰初念未曾握住他的手,只是给他把了把脉,说话时竟无一丝感情,“你怕是也没什么时间了吧。”
李秣强撑着想坐起来,却都是徒劳。
他只得苦笑:“你还是如此直来直往,你未曾变过,变的人从来都是我。”
纳兰初念坐到床沿。
“师兄也未曾变过,你还是这般自私。”
李秣进入神机门山上之前便有了孩子,那时纳兰初念不知,便一头栽了进去。
后来纵是知道,早已情根深种。
是,李秣自私,他拒绝她的情谊,却又在需要她时找她回来。
明明什么都给不了她,却仍要她付出一切。
“我这一走,这天下又该如何?我唯一可以信任,可以将一切托付的人……只有你。”
纳兰初念突然很是想笑。
何时她变成了他唯一可信,值得他这般说话的人了?
拒绝她之后一走五年,却突然想将一切推给她?
“你要临终托孤?”
纳兰初念突然觉得李秣很蠢,拐弯抹角更是蠢得可以。
李秣却觉得,这会是他平生做的最好的决定。
“栎儿还小,你若能教导他到及冠,我才能走得安心。”
纳兰初念笑了。
三分嗤笑,七分薄然。
她蓦地凑近到李秣耳边:“真贪心,师兄便是这样骗了‘她’吗?”
李秣当然不知道纳兰初念口中的“她”是谁。
而纳兰初念却暗自嘲讽,他便是这般骗了上一世的她,让她耗费八年去培育李栎,却赔上了一生。
死时有多凄凉,心中便有多恨。
恨李氏父子二人,也恨自己,一颗真心错付。
可如今面对李秣的人换成了她。
“我可以答应,那师兄给我什么?”
纳兰初念突然说道,“师兄最宝贝这江山,江山便给我吧,师兄还宝贝李栎,那从今往后,他便是我的了。”
要给便给个彻底,她便要将江山与李栎,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李秣觉得眼前的人与他曾经相熟的小师妹相差甚远。
“你……”
纳兰初念缓缓起身,只留背影。
“师兄放心,我定会照看好我的东西。”
身后许久未曾有回应。
纳兰初念转身看到李秣已然闭了眼,也不知是瞑目还是不瞑目。
可她管不了。
她再也不是当年因为他的死,在他床畔哭得泪尽的人了,更不是只因这人临终一语,便让自己不得好死的人了。
如今纳兰初念看着眼前的李栎。
师兄,我可是尽心照看着我的东西,你看,他如今成长得多好。
“陛下。”
纳兰初念下意识地捏了捏鼻梁,又快到她出宫的日子了吗?
同样有这般疑问的还有她面前的李栎。
这五年来,纳兰初念将所有李栎想知道的,应该知道的都悉数教给了他。
而他也是个聪慧好学的人,时至今日,纳兰初念能教给他的倒已不多。
每每临近初十,她就是这副疲惫的模样。
李栎无数次猜想过,他到底是受了什么伤,每月一次会复发?
却完全没有想到女子的小日子。
李栎看见过各种模样的纳兰初念。
父皇去世时,她一袭布衣站在龙椅面前,悲伤而寂寥。
每日上朝,她巧笑嫣然,杀伐决断,手段之毒辣,让众大臣不容小觑。
五年教导,她将点点治国之事交给他,多智而近妖。
李栎记得那时纳兰初念是如何嫌弃他一手字太过秀气,于是便开始手把手地教他习字。
她说:“陛下不是秀才,该有帝王的威严。”
而字如其人,改字自然也是在改他心性。
抄的还是治国策,在习字的同时,将这本书上的治国良策都记于心中。
奈何纳兰初念总是嫌弃这册子惯会纸上谈兵,让他多思多想,稍加改之。
于是,一门习字,变成了三门课业。
可李栎还是忍了下来。
时至今日,再翻那本治国策,仍可见满是朱字,寥寥一笔,看得出书写之人事何种漫不经心。
可只要有人仔细研读,便会其中妙思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纳兰初念不止多慧,武艺也很超群。
李栎还记得三年前,避暑山庄。
窦峥和安王联合,趁他在山庄,守卫不严,禁军不敌,便强攻上山,意图谋权篡位。
当时纳兰初念因朝政事务,并未随侍君侧。
李栎派人前往联系最近的禁军的人一一被斩杀,他们被困山庄无法自救。
一连三天,各处失守,杀喊声就在耳边。
那殿门被撞开的一刻,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死定了。
只见得窦峥和安王持剑进来,杀意满满。
一殿的人都围在李栎身边,誓死要保护他。
那时他虽早知他二人有异心,可他们手握重兵,李栎暂时奈何不了他们。
如今亲眼所见,仍是不免心中一痛。
李栎还是一再给他们机会,“舅舅,王叔,你们当真要造反吗?”
那两人比肩,未曾念过一丝往日情谊。
“成王败寇,自古之理罢了。”
安王回话,窦峥也没反驳:“陛下,您若是乖乖退位,臣还可保你一命。”
李栎紧紧握着手中的剑,还未来得及说话。
“乱臣贼子,焉敢说此大话?”
殿门之外,厮杀不断,但那站在门口的人,身穿铠甲,手持利剑。
英姿飒爽。
是纳兰初念。
“在我面前,还未有人敢伤陛下半分。”
纳兰初念挡下一个士兵的攻击,一剑便刺穿他的胸口。
窦峥和安王对视一眼,之所以选择在避暑山庄下手,最大的原因便是纳兰初念不在李栎身边。
他们明明派人将她引诱去了西北,却为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就赶了过来?
看来,不将纳兰初念拿下,此事不成啊。
二人相视一眼,皆喊道。
“谁若能将纳兰初拿下,封万户侯,赏金万两。”
殿中所有人便一齐朝着纳兰初念而去,只见得几道剑光,鲜血淋漓,近到她身边的人都应声倒下。
他们只知纳兰初念谋略无双,却没想到武艺更是超绝。
纳兰初念提剑朝着李栎走去。
“放下兵器,饶你们不死。”
事到临头,生则成王,窦峥和安王只能赌一把。
两个人一起出剑,意在取纳兰初念的性命,却没想到李栎会与纳兰初念一起联手。
不消一会儿,窦峥和安王就被擒下。
纳兰初念用剑抵在安王的脖子,对着李栎说:“这便是皇位。”
这便是她。
明知窦峥和安王野心勃勃,却从不刻意打压,明知今日他们要起兵造反,西北之行更是陷阱,却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她虽说护李栎周全,可何曾不是以他为饵呢?
纳兰初念此人,无所不能,却也从不留情。
就如现在。
“……莫大人怕是糊涂了,竟然敢做此等事,想来年事已高,是该好生歇歇了。”
这位莫大人,在朝中受贿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可纳兰初念却才将这账翻出来。
李栎想起来当年支持纳兰初念的官员甚少,这位莫大人却是其中之一。
如今却轻易将人给弃了,不过是因为他妄图将自己的女儿塞进她的后院。
恼了她而已。
“老师说的是。”
李栎乖顺得很。
接过纳兰初念递过来的折子,朱笔一勾,便夺了莫大人的官职。
纳兰初念未曾瞧他手中的折子,捧起其他继续看。
随后递给李栎。
“陛下你瞧这个折子,说你已满十六,该广纳嫔妃了。”
李栎回神看见她。
纳兰初念说的时候透着几分揶揄,眼睛亮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看得李栎竟一时呆了。
李栎敛了心神,作恭敬模样。
“那老师觉得,谁能入朕的后宫?”
李栎未曾接折子。
他在试探纳兰初念,而她何尝不想试探他呢?
后宫来人,便是朝堂的延伸,塞人的争斗的,怕会和前朝一样精彩。
那纳兰初念会让谁成为她放在后宫的棋子呢?
她当然能猜到李栎在想什么。
如今听得李栎的话,纳兰初念只是敛着笑,将折子放在一旁。
“于欣蕊?”
这一世的于欣蕊可还能当上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