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爱你》中山剑客

8、岁岁年年人不同

　　第八章岁岁年年人不同

　　从那天两人大吵了一架开始，两个人就一直避免见面，明面上，苏小粟还是自家分公司设备安装部门的副总，最近又接了个地热井配套建筑设备安装工程，带了手下几个人组织设计，忙着做工期横道图和平面布置图，实际上，设计上的事情她根本插不上手，都有专业人员作，她不过是等着数据最后审个报告拉到 ，平时没有她什么具体工作。到是孙青蓝那面跟陈启南的合作突飞猛进了起来，不仅仅是价格顺利的签了，连工程设计图也很顺利的通过，就等着主体工程进展到一定程度之后配套设施进场了。陈启南也再没有提过吃饭见面的事情，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一个多月。

　　这天，双休，晃了半天街的苏小粟心血来潮晃到美创去了，美其名曰是视察工作，实际是找孙青蓝探听情况，她就奇怪了，最近怎么这么顺利呢！
　　进了办公大厦的十八楼时，楼里静悄悄的，秘书台是空着的，这个孙青蓝，管理的太松了吧，假日不是应该有值班秘书的吗？走到总经理室的时候，半透明的幕墙外却意外看见了林段梓，这下子，她是大大的奇怪了，什么时候到林段梓跟孙青蓝能在办公室聊天的地步了？
　　她仔细看进去，林段梓坐在孙青蓝的大班台的对面，两个人商量着什么的样子，其间，林段梓还体贴的接过孙青蓝的咖啡杯放到身后的茶几上，顺便拿了几上的纸抽给她拭嘴。孙青蓝看林段梓的眼光也隐含着傻瓜都看得懂的东西。苏小粟再迟钝也觉得事情脱轨了，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哗啦”的一声倾泻掉了，后来苏小粟知道那是信任。

　　这下子，她不奇怪林段梓为什么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了，还有什么比后院起火更让人恼恨的，此时她恨不能推门进去质问个明白，但是，问什么呢？问什么呢？真真是好笑，自己还自得的将自己做的好事摇头晃脑的说给孙青蓝听，其实，她什么不知道，翻来覆去这些事，还不是因为自己小瞧了这两个人。人的心，真是那么难看懂？

　　孙青蓝是苏桐在的时候就极力称赞的得力助手，她跟三哥也是旧识，当时，还是三哥推荐她进的公司，因为干事果断利落被苏桐任了副总，后来，苏桐跟她交代公司的时候是想结束掉公司，给孙青蓝一笔遣散费的，苏小粟不想亲手断掉他的心血，重用了孙青蓝，升任了总经理，公司的事情，都是她实际作主，自己不过定时的去看看财务报表，公司的小事情从来不用孙青蓝报备，给了她足够的空间。
　　那时候苏小粟研究生课业只学习了一年，然后就以作毕业设计的名义一直跟在孙青蓝身边熟悉业务，她教会她很多东西。去年正式毕业之后进了林海纵的分公司，很多业务上的东西也得益于那时候她的教导，就是这样一个亦师亦友的人物，现在，做着她看不懂的事情，她怎么跟林段梓如此的暧昧了？是自己的多疑吗？苏小粟潜意识里拒绝深想，轻轻地走离开，她不想妄加揣测，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不敢去探究，唯有静等事情变化。

　　进了电梯之后苏小粟的心情很糟糕，斜靠着电梯只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头一跳一跳的痛，九楼的时候电梯停了，进来一男一女，男的乍看见电梯里仅有的一个女孩子，忽然的绽开一个微笑：“苏小粟？”
　　苏小粟愣了一下，反映过来，忙站直身子叫了声“潮阳哥”，被称作潮阳的男子身后的女子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然后瞧了她一眼，眼睛里满是打量，苏小粟脑子里一下子蹦出来小宝的脸，这个女人，应该是小宝的妈妈，当然，要是自己没猜错的话，是潮阳的前妻。
　　“你怎么来这里？”潮阳微低下头问她，她虽然有165厘米高，但是，跟潮阳这个190厘米的人站在一起，娇小的可怜，每次，潮阳都是微俯下头跟她说话。
　　“我，来看一个朋友，你，在这里上班？”她探询的问。
　　“是啊，一会你要回家？我顺路。 ”此时电梯已经到一楼了，苏小粟忙摇头：“谢谢，我一会去逛街，你忙吧。”带着自己前妻呢，她可不敢跟他们搭一辆车，不知道多尴尬。
　　哪知道这两口子出了电梯立马分道扬镳，连招呼都没打，苏小粟看着那女子踩着高跟鞋远去的背影有点怔愣。
　　潮阳苦笑了一下，说：“你心情不好？我也心情不好，不如我们去喝酒？”
　　“咦，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都在你脸上写着呢！”他笑。
　　其实，她没仔细看过这个许潮阳，这么仔细一看，也很帅，脸部线条深刻，眉毛很浓，眼睛有点丹凤眼，这种眼睛微眯着的时候杀伤力惊人，他鼻子又直又挺，还有那唇，苏小粟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光是看着，就觉得那该很柔软，去，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呢，不禁一下子晕红了脸。
　　许潮阳看着这个脸一下子红了的小姑娘，心里忽然高兴起来，禁不住想逗她。“怎么，不敢去啊，喝多了，正好我顺路送你回去。”
　　“谁喝多还不一定呢，小瞧人啊你！”苏小粟也来了兴致。好像非得找点事情做，才能让自己空着难受的心里好过点。喝酒去也好，最后一次喝酒还是跟苏桐在老家喝的，从那以后，再没有沾过一滴，今天，嘿嘿，喝多了也不是不好，该忘记的还是要忘记。

　　许潮阳开车载着她去了个她从来不知道的一个小酒馆，很干净素雅，他看起来是常客，跟老板都是认识的，其间那老板还似笑非笑的来敬了杯酒。这酒只要喝上了，就控制不住了，苏小粟刚开始还记得维持淑女形象，但是，慢慢的，就忘记了个一干二净，许潮阳是个好酒友，温柔的跟她说着话，开始话题总是小宝，后来是小宝的妈妈，后来是她现在的工作，她的生活，不知不觉苏小粟跟他聊了很多，甚至跟程梅梅没有聊过的事情都跟他提过一点，唯独涉及男朋友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避着，那个名字，那个人，是心里最深的烙印，只想自己埋在心里独自品尝，不想让任何人觑见。
　　后来她怎么回的家她不太记得了，朦胧中好像又回到苏桐的怀抱了，清新，有好闻的香味。她就贪恋的把手插在他腋下抱着他，一遍遍的喊他哥。
　　酒醒之后回忆起来的印象就是，他很狡猾，他从来没有提过自己，都是用别人的事情引着她的话题，把她的情况套了个七七八八，自己对他，还是一无所知。除了他是邻居许妈妈的大儿子，就是小宝的父亲而已。
　　看镜子里自己的眼睛，红的，嗯？难道自己还哭了？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天啊，地啊，她正沮丧呢，他来敲门，在门口递过来一杯蜂蜜水，她有点不好意思，她原来酒品挺好的，今天估计是放纵的狠了，于是抽抽鼻子，问：
　　“我喝多没发酒疯吧？”
　　“唔，不知道，脱我衣服算不算？”
　　“什么？”她只断续记得她好像抱着他了，但是，脱衣服，太刺激了吧！
　　“你鼻涕眼泪的弄了我一身，后来就跟我一个劲地道歉，然后就要解了我的扣子要给我洗洗。”这么尴尬的事情，他笑笑的娓娓说来，好像，还很满意她的胡闹。
　　苏小粟在心理哀叹又哀叹，完了，刚觉得这个人很帅的，怎么自己就起了色心了？当真是年纪大了？
　　“噢！那，你拿过来我给你洗洗也好。”
　　许潮阳看着她忽然浸下去的脑袋。忍不住爽朗的笑出来，这个小女子，有点意思。
　　“洗衣服就不用了，小宝说上次你答应借他漫画看？”
　　“啊，对了，马上。”她一拍脑袋，将喝空了的杯子递回给他，回身去书房取了自己那堆宝贝，山崎贵子的《青春男孩》，clamp的《圣传》，杉浦志保的《冰之魔物语》……她是个地道的日本漫画迷。

　　周日早上，她还在被窝里，就被他的门铃给按出来。
　　“今天去溜冰。带你一个，快去收拾！”他一本正经的占据着他的门口。
　　“不去，我不会！”她答得很干脆。他谁啊，本小姐还没有睡足呢。
　　“姐姐，姐姐，跟我去吧，我教你！”他身后伸出来一个小脑袋，是他家那个小宝。

　　当天晚上苏小粟摸着自己发疼得屁股的时候，深以为这就是禁不住美男诱惑的结果，害她在许妈妈家做客吃晚饭的时候连椅子都坐不住。这许妈妈，吃饭就吃饭吧，平时总还是混得挺熟，再加上自己跟7 岁的小宝也算个忘年交，隔三差五也都有来往，可是，今天许妈妈也不知怎么了，盯上她的个人问题了。无视许爸爸一个劲地暗示，对她来个全面了解。对面那个溜冰玩得一把罩的男人整顿饭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弄得她迟钝的心忽然有那么点觉悟了，心想许妈妈莫不是要给她介绍对象？
　　唉，自己搬到这个小区三年多了，交通，舒适度，物业管理，都考虑了，怎么就没考虑到有个热心的大妈邻居呢，也是，自己独居这个房子三年多，从装修那天起就是自己独自进出，许妈妈也就前几天看见她那个冒牌哥哥进来过，连爸爸都没有来过，难怪以为她是“三无人员”呢（无父母，无男人，无朋友），不知道有一天许妈妈知道她的真实情况会不会惊讶，现在，见人还是只说三分话吧。
　　吃了饭，她一刻都不敢再待下去，慌忙的告辞下楼回家揉自己被虐待了一天的屁股去了。
　　她走了之后，许妈妈果然开始对这自己的儿子洗脑了。
　　“潮阳，你觉得苏丫头怎么样啊？”许妈妈拿出了早年在工会跟下属谈心那一套。
　　“妈，你今天也太明显了吧，不是你风格啊，当初云萍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盘问啊。”
　　许潮阳对自己老妈简直太了解了，她老人家绕弯子的本事明显不行。
　　“那我就明说了吧，我觉得这丫头挺对我脾气的，人也漂亮，心地也好，对咱们小宝一直挺好的，这三年你在国外，回国之后才回家几趟啊，她却早跟小宝混熟两年多了，我早就有心问问人家姑娘的意见，虽然不知道人家姑娘的心思，但是我想，凭咱们家和你本身的条件，也不算委屈她，你看今天，我问几句，你爸还拦着，一点都不配合。”说着还嗔怪的看了喝茶的许爸爸一眼。
　　“妈妈，这话今后就别提了吧，先不说我比她大了整八岁，还有个小宝在身边，单就是她本身，我也配不上，别让人家为难了，今后连朋友邻居都做不成就不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当初娶云萍的时候敢跟我来个闪电结婚，现在连给你介绍个人都躲三尺远，你也不能总这样一辈子吧！”
　　许潮阳忽然的笑笑，“我现在不是很好？还想趁年轻潇洒几年，您就别操心了，要不，你给老二上上心？”
　　“去，你们一个是犟牛一个是野马，我哪个都管不了！”老太太一扭身进了厨房收拾去了，剩下许爸和他，还有一直开着但是不知道演什么节目的电视，小宝早进他自己的房间看漫画去了。
　　开车回自己家的时候，许潮阳一路上都想着她妈妈的话，还有从昨天中午开始喝酒时候的苏小粟，今天上午溜冰场上的苏小粟，中午快餐店的苏小粟，下午跟小宝打游戏的苏小粟。
　　在国外的时候儿子就总提过一个苏姐姐，词不达意的电子邮件里，稚嫩的口气骄傲的跟他说，他将来长大了要娶那个苏姐姐，问他为什么，他罗列了几个词，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词他印象深刻，小宝说她：漂亮，很香，搞笑，大马虎。
　　漂亮吗，有点，头一次见她是在妈妈家楼下，一只手里牵着小宝，小宝手上是她的包，她穿着米色的套装，盘发，精致的小脸上没有脂粉气，要不是她另外一只手里拎着水果，到很像某个广告彩页上的职场精英。昨天在电梯里看见她的时候还一时迟疑了一下，原来她平时都是很随意的，看起来形象又不太一样，青春明媚，洒脱爽朗。
　　很香吗，也有点，昨天他抱着喝多了的她，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味道，今天她在溜冰场摔倒自己去扶她，还是那味道，清淡，安心。
　　搞笑？这个特质还没发现，也不对，她有很多漫画书，肯定还是幽默的一个人，但是，除了有时候有点迷糊，好像真没发现她很搞笑。
　　马虎这个特质好像根本就不对了，从今天妈妈拐弯抹角的话来看，她答得滴水不漏，举止得体，字斟句酌，完全算得上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她除了喝酒之后能套出来点话，平时，总让人觉得是个有故事的人。
　　往常枯燥的一段路，今天却不知不觉就到家了，在自家楼下，他燃了一棵烟，慢慢的看烟雾升腾，心里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往事。

　　林段梓终于被苏小粟不咸不淡的态度惹怒了，这个女人，从认识她开始，对他就从来没有曲意逢迎过，头两年还装得跟个淑女似的，有点笑脸，这几年对他根本就是不假辞色，偶尔给他个好脸子，他还半天反应不过来，这次更好，吵架了之后，根本就连搭理他都懒得了，干脆来个避不相见，枉费自己还绞尽脑汁的帮着她那个破公司。
　　终于逮着开会的机会，会后单独把她留下了，明着是为了她刚接的那个地热井的项目，实际上，他一开口就露馅了。
　　“苏小粟，我就是洪水猛兽可还是你哥呢，你对我就那么躲避不及？”
　　“是，你是我老板，名义上的，你是我哥，也是名义上的，您知道就好！”
　　“苏小粟！”一声怒吼之后是猛砸过来的文件夹。
　　不偏不倚的砸在她锁骨上，她禁不住痛，大叫了一声，然后低下身去。
　　“小粟，小粟，对不起……”林段梓一看见真砸到她了，猛然慌了，赶紧过来扶她。却被她一把打掉手。
　　“小粟，我，真的对不起，小粟，让我看看。”
　　他仔细看过去。到吸了口气，寸长的口子正留着血，他已经是气急，根本忘记了手里的硬塑文件夹边缘夹着力道有多锋利，万幸，不是砸在脸上，此刻，他顾不上心疼，一把抱起来她就冲出会议室，身后是一地石化的职员，不明白刚两分钟，怎么他就抱了个血人出来，殷红的血在她白色的套装上格外刺目。
　　从苏桐出事之后，苏小粟就晕血，此时，看见胸前的红色，脑袋里哄的一声，就觉得心口堵得不行，恶心眩晕的感觉逼得她想吐。
　　“不怕，小粟，不怕……”下楼的时候他只恨电梯慢，出了门他连车也顾不得开，直接打个车开到最近的医院，一路上看着她的样子，悔恨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