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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再回滇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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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泸州】
“都小心着点儿,这可都是老爷平时的心爱物件,除了差错,仔细你们的皮!快!快!后面的人都赶紧的可不能延误了出船!”
“捡着要紧的拿,到了滇州,愁什么没有呢,一副小家子相!让人看了当我们唐府是什么呢,我的小姑奶奶们呀。”
正忙着收拾细软的小丫头们被呵斥得一时不知所措。
那黄管家回头又见她们只呆愣愣规规矩矩站着,便十二分无奈地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哎,还不帮衬着少爷夫人那儿去。”
小丫头们现下赶忙四散而去,不过细软到底还是带着的。
这黄管家呢,单名就一个“寿”字。是三十年前唐家老太太在世时,在寿辰上在一个人牙子手中挑出来的。说他眼中有生意人的那份精明与锐气,欢喜得很,说什么也要将他买下来。而黄寿在唐家的这些年也是勤勉刻苦,成就了今天的位置。
论起他的身形长相,倒真的是“蜡黄”而又“干瘦”。在唐家这样的富贾之户,还能出落的这么“寒酸”,可见是真没少为这唐家操心把持。
唐轻捻此时正觉得人手不够,方要唤人,便见方才的几个小丫头赶了来。
“劳烦几位讲我这点书画再搬运到船上去了。”
唐轻捻确是出了名的好脾性,可惜身子骨弱了些,身为男儿倒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否则又怎么会让这几个小丫头片子替他做苦活呢。
不过倒也不妨事,这些个鬼灵精的丫头呀,倒乐得为这“美人少爷”鞠躬尽瘁呢。当然了,边干活还边诽腹这黄管家的急性子。
几个一众的正谈得开心,迎面却见黄管家也来了,一个个委时打了蔫,头都不敢抬一抬,就搬了箱子往外走,生怕又给他逮到了不是,一通数落。
可谁想黄寿径直着向唐轻捻处去了,就连瞧都没多瞧她们一眼。
“少爷,夫人又再催促了,说是阖家老小都已收拾得齐全,就等着您一人儿了。还问着,要不要再加些人来帮衬着些。”
“麻烦黄叔走这一趟了,您且先回了母亲,我这大致都齐了,少顷便能到的。”
“诶。”黄寿答应着,又到别处去催促,且仍用着这套说辞。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阖家的老老少少终于零零散散地上了各自的船。
这是唐轻捻十八年来第二次踏上这条船,上一回他才不过八岁,就随着家人为了生意从滇州来到这泸州。
初到泸州时还觉得背井离乡十分怅惘,时刻心心念念着“回家”。可谁想到,这泸州一住就是十年,倒成了“家了。现在却突然回到滇州,对他来说就无异于又一次背井离乡。
唐轻捻心中有着憧憬的喜悦却又忧惧着人情的陌生。
他心中的喜悦全然源自一种期待,可当他暗暗问自己:“究竟期待着什么呢?”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得很,只好每每自嘲地一笑了之。
“少爷,夫人说这江上晚风大,恐会染上伤寒,请您回卧房呢,您看此刻便回去吗?”
唐轻捻向传话来的小厮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渐至深夜了,唐轻捻依旧独自倚栏远眺,恍惚间已融进了虚空中流下的皎皎月华,如一副美人画卷。
他生了一双狭长的笑眼,透着淡淡的温润。像极泼墨画中多情水乡里那弯成一弯的秀丽小桥,闭上了,又是那流水中朦胧惆怅的倒影,(右)眼角的泪痣似是被浓墨晕染着。
而他的眉则又是一副意境悠然的远山逝水,缥缈居雾。
丹唇似启未启,皓齿若隐若现,永远都透着一抹沁心的笑意。
未束起的墨色软发,随着那江上碧波荡漾在寂寂夜空。
星子都揉碎进了他的眼,又洒落一身的星屑。
他的脸上本就少有血色,此刻迎着这晚风,更使他一如那苍凉白皙的精致玉器。
这画卷美得那样虚幻迷离,那样不属于汶汶人世。
【此时】【滇州】
唐轻拂将自己关在密室内,正襟危坐,口中念念有词。密室中悬挂的各色字符便闻声而动,闪烁着血光盘旋于唐轻拂的周天之上。随着时间地流逝,字符上的血光遍越发得醒目,而唐轻拂的面色却逐渐僵硬惨白,如同死尸一般骇人。
他是在用自己的血来养这些血符。
唐轻拂眼看自己将到承受极限,却发现自己已不能摆脱这些吃人的血符。
在暗处,一个女子的身影逐渐进入唐轻拂的视线。只见她伸出纤细的手来,用指尖凭空勾勒了几个咒印,便保得唐轻拂全身而退。
待那女子走进了看,原是个二八少女的模样。她的面容明艳妩媚,一双细长精明的丹凤眼,眉心有一颗恰到好处的红痣。只是她着着了一身极素净衣的布衣,与她的面相截然不同,就显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道行是长进了不少,不过你还是太急功近利了。修行本是修心之事,何况你如今修的是这般禁术。若非我在一侧护法,你怕是早已走火入魔、肝胆俱裂了。”
唐轻拂没有打算理睬她的意思,仍旧只闭目打着坐。
“我是早早就提醒过你的,切莫因小失大。”她刻意将“因小”二字咬得重些,透着些许赌气的意思。
唐轻拂皱起了眉,“苏鹤。”
“嗯?”
“你最好记住你我的约定,我自会许你一魂一魄,你只需授我术法即可。”
“我……”
“余下的,与你无关。你且先出去吧。”他说得那么漠然。仿佛担心他的生死倒成了苏鹤的错,他的性命是分文不值的一样。
苏鹤气得紧咬着薄唇,可就是毫无办法,只得悻悻而去了。
方走到出口,苏鹤便又觉察到血符的灵力涌动,他简直恨得牙痒痒。
“唐轻捻!你给我等着!”
妖的本性本不容她过分冷静,某一瞬间若不是她碍着唐轻拂极力压抑自己的杀心,恐怕唐轻捻此刻早已化作一缕飞烟了。
她叹了口极长的气,终究还是在门外守着,却又并不让唐轻拂知晓。
【泸州城外·江上】
江上寒风已变得格外凛冽,唐轻捻渐觉不能消受,只得恋恋不舍的长叹一声,回了卧房。
不知为何,随着与滇州越来越近,他心头便越发觉得不知被什么牵引得紧,辗转反侧之余,又百思不得其解。
“我这是怎么了?越发魔怔了起来!别是这船坐得痴傻了罢。”
他饶是这么说着,心中却不由盼着滇州的港岸能同那明日的曙光一同浮出水面。
幽幽的,一切又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