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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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钦科技属于安诺家。其名下拥有数家医疗机构与医学研究机构，前者为后者供血，而后者用于探索前沿医学以及研发针对罕见病的特效药物，其研究成功又能反哺前者。
但健康的循环建立成功之前，其耗费的巨大资金皆来自安诺家的家族成员的私人资助。
他们很神秘，几乎没人见过他们，或者听说过他们，在富豪榜上也几乎见不到他们的名字，但有心人如果能仔细调查，就能发现他们经营着一张仅限于上层的关系网，错综复杂、根深蒂固——大多数人都想活得更久，有钱有权人更甚。
但亚沙从未意识到他的卡洛斯有多特殊——卡洛斯一直表现得像个普通的邻家男孩，刚好家里有些小钱能给他自有挥霍的零花钱那种。他念普通的大学，做中产阶级出身的孩子一切会做的事，除了银行账号里大笔财产——普希一度怀疑卡洛斯是不是谁家的私生子。
毕竟金钱会留下痕迹，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
卡洛斯的表现如果有什么特殊的，那就是特别自律和特别的专注力。如果卡洛斯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他总能顺顺当当地朝着目标前进，不会被任何外物干扰注意力。
卡洛斯不会让人想到他有权利继承亿万家产。
直到拉里在普希面前摘下他的风镜，用手指抓着自己的头发。这个比卡洛斯强壮高大一些的男人故意爽朗地一笑。仅仅是一个表情变化，卡洛斯就站在普希面前了。
血缘魔法过于奇妙，让普希头晕目眩。
拉里戴上他的风镜，又立刻成了永远看普希不顺眼的暴躁老哥。
普希通过长达半个月的奔波才得到一个与他谈话的机会。拉里一点都不适合所长这样的身份。他一直假装自己是个汽车修理工，总是在玩笑中暴露他只知道一些特殊车型的修理方式——他拥有的古董车的修理方式。
“卡洛斯是我们实验室里的样本。他的合法身份全都是用伪造的文件取得的，他应该和你说过他没有十六岁以前的记忆，因为我们差不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培养他的生活习惯。”拉里进行着天书一样的说明。“我们几乎都是从同一枚受精卵发育而来，不只是我们三个，还有你没见过的人。但在孕育过程中，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这导致卡洛斯很特别。”
拉里停顿了一下，长叹一口气。
“卢卡斯的身体也不好，卡洛斯却比他更虚弱，我们一直在犹豫。”
他随意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留他在我们绝对安全的家里，度过平静的一生；还是让他接触外面的世界，让他选择自己要如何度过。万一能发生什么奇迹呢？”拉里一旦不那么咄咄逼人，他的气质就会接近卢卡斯。
他们之间的区别只在名字、性格还有记忆。一旦抹平了这些差异……
“奇迹没有发生。”普希平静的说。“你们一定还培育了别的……”
拉里看着他。
“那不会是卡洛斯，所以我们才让你亲眼看卡洛斯是怎么死的，我们当然可以在卡洛斯死之前推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兄弟，骗你奇迹已经发生，只不过所有的默契都要重新培养。”
“但你们没有理由这么做。你们也爱卡洛斯，介于兄弟与父母之间的爱。”普希替他说下去。
拉里耸肩。
他低头抹了抹眼角，声音低哑：“你要是因为卡洛斯没有大度的允许有人替代他，我就想尽一切办法废了你。”
“我不会。”普希垂眼，他的一腔热水早就在来的路上冷却了。“他只是一个男孩，又不是什么圣人。我更希望他……他能亲口告诉我。”
但卡洛斯不会说的。普希清楚这点。他绝不会让普希用为你好这样的借口逃走。也许他会在最后告诉普希，再一脸愧疚，和他每次不小心弄坏了什么东西或是隐瞒了普希什么事的时候一样，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普希。普希总是会原谅他，既然坏的东西已经不可挽回，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眼前的人却还是那么可爱，那为什么不原谅呢？
但卡洛斯死之前已经忘了一切。
他们谁都不知道卡洛斯究竟在最后想了些什么。
肉眼能看到的只有痛苦和挣扎。
而普希不愿松手。
所以他的兄弟们替普希做了决定。他们的决定很正确，他们也不会说是为了他们好。
真意外，他们竟然是一群好人。
当然，卡洛斯的兄弟们，也不会坏到哪去。
他们沉默了很久。
久到他们如何告别的，普希都忘了。
他得到了一张特别的通行证，一个和解的证明，他被允许成为安诺家的一份子，这是卡洛斯一直希望普希能得到的身份。
但普希回来的路上烧了它。
他能不当场碎成一滩已经用光全身力气，已经没有余力再去面对这张错误的证明。
现在普希坐在红宝石里。
他很快就将彻底自由，只等一些必要手续彻底走完。接替他的人性格温和、能力出众，一直以来都只差一点就能走上更高的位置，现在他的机会来了。温和的人在面对机会的时候也会变得主动起来。
米斯特先生不知何时坐在普希的对面，他看起来有话想说。
“普……”他终于开口了，但他的眼神突然朝外瞥了一眼。于是他的声音立刻就变了，温和，且客套。“普希先生，有人找您。”
他说完就离开了，好像之前犹豫那么久就只是为了说这句。
普希看向窗外。
他看到亚沙胳膊底下夹着一束白玫瑰，正皱着眉看普希。
“上次你告诉我你们只是朋友。”亚沙和普希一起走在马路上的时候他低声抱怨。
普希背着电脑包，习惯性地落后半步跟在亚沙身旁。他的眼眶还有些泛红，因为回忆带来的痛苦情绪还残留着。他还没进入工作状态，即便现在亚沙在名义上还是他的上司。
他的上司用一种嫉妒的口吻抱怨米斯特先生。
这太魔幻了。
亚沙说了更魔幻的话：“你说得对，我可能确实爱上你了。”
“……”普希的脚步绊了一下，他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回应。
亚沙把夹着的花塞给普希。
“你一直陪着我。”他说。“从噩耗传来的那个下午开始，我需要你的时候，除非你正和卡洛斯在一起，你总是在。”
普希拧起眉毛，他想要打断亚沙：“你……”
但他反而被亚沙打断了。
“我没说你对我有任何可疑的感情。”亚沙声音轻快，好像终于如释重负。“我们确实互相舔舐伤口很久不是吗？我觉得我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普希沉默着。
“问题在于，我开始依赖你了。我无处安放的情感全在你身上，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坠入你无意中织好的网里。”亚沙双手插在口袋里，踢着路边能找到的一切小石头。“我开始相信我也许对你来说也是特殊的。”
普希沉默。亚沙的确很特殊。可是这种时候说出来并不合适。他不知道亚沙到底是道别，还是要宣言别的东西。
看起来是别的东西，因为亚沙继续说下去：
“你会像对待那个男孩一样对待我吗？”
普希知道他说的是那个秘书。
“我……”他迟疑了，卡洛斯的脸一闪而过，但看起来太像拉里或者卢卡斯。于是普希下定了决心：“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看。”
“GOOD。”亚沙点点头，“游乐园怎么样？”
“会不会太早？”普希也跟着进入了状态。
亚沙看了普希一眼。“我觉得不。”
“你说了算，BOSS。”普希也夹着那束花，他上前半步，和亚沙肩并肩走在一起。
亚沙看着自己齐平的普希，嘴角翘了翘。
“别叫我BOSS。”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