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错这一次》心的疆域

6、六

　　许仲林将陆眉送到家门前，发动引擎离开。
　　借着路灯，陆眉找出钥匙。一个身影蹿出来，一把将钥匙夺走。陆眉刚要呼叫，看到了顾井军的脸。
　　“顾井军，你就是一个神经病！把钥匙还给我！”陆眉示意要抢。
　　顾井军狠狠地把钥匙甩开十几米。他死死地掐住陆眉的两只胳膊，大声嚷道：
　　“被我逮着了吧，哈？我说你怎么火急火燎地要辞职。搞得自己有多大雄心要干事业似的。原来就是为了和他私会更方便！”
　　陆眉拼死挣脱，跑去找钥匙。顾井军被激怒，又把她拖回来。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话音未落，一个巴掌落到了顾井军的脸上。

　　“好啊，咱俩算扯平了！”顾井军揉了揉脸，终于安静下来。
　　陆眉捡起钥匙，走回公寓楼前。她目无斜视，绕过顾井军，径直跨进大门。
　　顾井军气得直跳脚：“陆眉，你跟我记仇？！”他紧追了两步，在她身后喊。

　　“我跟你——什么也不算！”
　　转过身，陆眉望着他，自我揶揄地笑。
　　“顾井军，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啊？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你爱我。我是你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兴师问罪？”
　　顾井军一时语塞，他躲开她凌厉的逡视的目光，面色阴沉。

　　陆眉掉转头继续走。
　　“他有老婆，你真不在乎？”顾井军闷闷地问。
　　陆眉瞬间发作：“顾井军我警告你。你一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人身自由；二、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别人！我们光明磊落，你不要乱讲话！”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什么无知少女？许仲林——他爱你。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顾井军忍不住，不吐不快。

　　陆眉沉默了。片刻，她向顾井军走来，越过他，走到路灯下面，半晌无语。
　　“你不要我算了。可你真的能接受他？能么？他有老婆，他有身份地位，他比你大那么多？他——”

　　“别说了。”陆眉有气无力。
　　彷佛得到了勇气，顾井军上前，低头望她。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他情不自禁抬起手，要抚弄她的头发。想想还是放弃。

　　“那你对他——？”顾井军小心翼翼地打探道。
　　她突然觉得滑稽，这个晚上，大家都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再见。”这一次，陆眉彻彻底底地快速走开，消失在走廊里。

　　“NGO不是政府，不靠权力驱动；也不是经济体，尤其不靠经济利益驱动。NGO的原动力是志愿精神。
　　一个发达的现代社会需要发达的非政府组织。据调查，美国非政府组织总数超过200万个，经费总数超过5000亿，工作人员超过900万人……”
　　在公司筹备的宣传答谢会上，陆眉作为组织代表，在台上发言。
　　与会嘉宾聚精会神地聆听，场面热闹而有序。

　　许仲林没有亲自到场，他委托助手送来贺喜的花篮，周到低调。
　　小杨把花篮放下，陆眉赶忙迎上前去道谢。
　　“许董要我问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代我谢谢许董，请转告他，一切都还顺利。”陆眉由衷地说。

　　一天的活动终于结束，陆眉赶了好几个场子。她身不由己多喝了几杯，摇摇晃晃到家后，就把自己丢在床上。
　　手机铃声响起，陆眉翻开机盖。
　　“喂——你好。”
　　“喝酒了？”许仲林的声音。
　　瞬间清醒了大半，她坐起身来。“哦，许董。这么晚了——有事么？”
　　脱口而出，又觉得好像过于生硬了。赶忙补充:“噢，谢谢您白天送的花篮。抱歉没有及时打电话亲口表达感谢。”
　　“对小杨的那一套就免了吧。”

　　许仲林貌似心情不坏。
　　“万事开头难，上次你说你们那里缺人手，要不要我推荐一个？”他继续。
　　陆眉思索了半晌，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许董介绍人才过来，我们恭迎大驾还来不及呢。只怕别委屈了人家。”
　　“好，早点睡。明天上午九点钟，有人会到办公室找你。劳烦你招待了。晚安。”
　　许仲林挂线。陆眉复又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和衣睡去。

　　天亮了，陆眉被闹钟吵醒——8点半。她慌忙换衣洗漱，夺门而逃。
　　来到公司楼下，只见电梯的门缝缓缓闭合。一个猛子扎进去，她几乎撞到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陆眉慌忙道歉。
　　定睛一看，一个肤色略黑，满脸阳光的大男生矗立眼前。
　　他注视着她的狼狈模样，目光柔和。“没关系，下次请小心安全。”

　　来到办公室，赶紧收拾好头发，补了点淡妆。陆眉扫视了一遍眼前成山的文件，突然体会到将士打江山的悲苦。但很快又抛到脑后，毕竟，这是她爱的事。

　　“陆眉，有人找。”同事在外面喊话。组织初成立，连个像样的前台也没有。
　　“请他进来吧。”她转身去调节窗帘。扭回头，看到电梯里的男生，笑容可掬。
　　“陆小姐，你好！请叫我许苏。”男生礼貌得体。
　　姓许的？陆眉的大脑飞速运转，掂量着他和许仲林的关系。
　　“许仲林是我爸爸。”他礼貌有加，不慌不忙。
　　陆眉更懵了。
　　“您——真的确认要到我们这里做么？小公司草创，条件艰苦得很哪。”她瞬间认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烫手山芋。

　　“请问你专业——”陆眉只好问。
　　“美术和小提琴。”许苏仍保持微笑。陆眉在心底里叫苦连连。
　　“你不必为难啦，我有试用期的。一个月，怎样？”许苏靠近她，昂了昂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