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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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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阵阵,夏木荫荫。
酷热的骄阳如火球高悬,炙烤着土地,焦躁从脚底板升起,人的耐心好像都被烧灼干净。
间或三两个路人行色匆匆,时不时的卷起袖子擦汗。
可比起天气,有件事情更让人焦急。
族长命他们所有人去祠堂开会,一个都不能缺席。
据说是因为祠堂里的蛊虫丢了,是比同心蛊更要重要的蚀心蛊,也是族中唯一得以保留的顶级蛊虫,称作是镇族之宝也不为过的。
族中存活的顶级蛊虫都被供奉在牌位的最高处,承载着它的荣耀与光辉,接受族人的香火和跪拜。
而奚族传承到今天,就只剩下那么一只顶级蛊虫了,可是现在它却被弄丢了。
蚀心蛊是上一任族长的得意之作,具有控制人心魂的效果,也被称作是傀儡蛊,可以将人变成傀儡。和那些低级的傀儡蛊不同,被它控制的人自己感觉不到,旁人也察觉不到,完全不会出现低级蛊虫体现出来的僵硬感,甚至于宿主的感情以及行事风格都是悄无声息的发生转变,可以说是毫无破绽了。
然而这太有伤天和,族中已经明令禁止了关于这个方向的研究,故而蚀心蛊成了唯一的存在。
但是现在它不见了,装着它的红漆木箱子空空如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如果不是奚蝉心血来潮检查一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
奚蝉厉声喝道:“蛊虫是我们奚族人立族的根本,尤其是顶级蛊虫,每一代能炼制成功的少之又少,我想你们明白一只级蛊虫意味着什么。祖先有训,不论发生任何事,顶级蛊虫不容有失,可是现在族中唯一存世的顶级蛊虫蚀心蛊丢了,而我们却一无所知。今天若是找不到蛊虫,抓不到偷蛊之人,我们就是整个奚族的罪人!”
奚蝉说完,一掀衣摆回身跪在最上首的灰色蒲团上。她双手合十,喃喃的祷告,请求列祖列宗的宽恕。
袅袅燃烧的香火,将牌位笼罩起来,看不出悲喜。
接着,族中长老及族人依次在自己的位置上跪下,噗通的跪地声不断响起。
奚辞和昔梦蝶处在院门口的位置,二人相视蹙眉,惊愕的跟着跪下,拉着的手也规矩的收了回来。
他们一个个都低下头,表情沉重,不敢有其他动作,一时间场面显得庄严肃穆。
奚蝉在夕月的搀扶下起身,眼神凌厉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似是要从细微的表情中找出那个心虚的偷蛊者。
下跪的人愈发心惊胆战,汗水从下巴滴落也不敢抬手去擦,低垂的睫毛挡住了神色,她竟然没能从中找出神色有异的人。
偷蛊者依旧没有线索。
奚蝉继续说道:“我最后一次查看蛊虫是在惊蛰那日,而从那之后,祠堂的洒扫者和管理者轮换过一轮有余,场下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你们都不愿意承认的话,那就只好请长老们一个一个的搜了。”
只要偷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奚蝉冷哼道:“还不想承认么,莫不是以为我搜不出来?哼!”
底下的人开始相互打量,脑袋抵在一起嘀嘀咕咕:“管他是谁,反正我没偷,打理祠堂那天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你可以为我作证。”
也有人怀疑:“还不知道是几时偷的呢,还能找回来么?”
还有愤愤不平的咒骂:“要死喽,连供奉的蛊虫都敢偷,要是祖宗显灵,就请一雷劈死他……”
昔梦蝶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偏头看向奚辞:“希望可以找回蛊虫,真凶能够得到严惩。”
“嗯,这种破坏族规的人,逐族处理都不为过。”奚辞并不怀疑抓不到凶手,毕竟族长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做不到呢。
没有父亲,奚蝉这个母亲就寄托了奚辞所有的敬佩和濡慕,她没有原则的选择信任。
奚辞偷偷的看着奚蝉,偷偷的微笑。
奚蝉似乎察觉到了,目光一触即收,快得没有人发现。
白胡须的大长老气得直哆嗦,都没有心思心疼掐断的几根胡须了,他气鼓鼓的站出来领了搜查的活。
“搜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若不能亲手抓到偷蛊的贼,老头子睡觉都不能安稳。”大长老说完,与奚蝉四目相对,毫不退让,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让他去到处跑着搜查,着实令人担忧。可他着实倔强的紧,又是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奚蝉也莫可奈何。
奚蝉略一沉吟,便道:“此事干系重大,为了确保搜查详尽到位,便由六位族长一起搜查吧,我与族人尽皆留在祠堂,等候结果。在你们回来之前谁都不准离开。”
由长老们搜查,奚蝉看着这些族人,可以确保没有人能溜出去毁灭罪证,做到公平公正。
几位长老甫一离开,奚蝉就命人关闭祠堂大门。夕月搬来椅子,她在上方双手交叠而握,淡漠的看着下方跪坐一地的族人。
他们在下面小声交头接耳,嗡嗡嗡的闹极了。
奚蝉被吵得心烦,重重的拍了下扶手,众人立马缩紧脖子,像只鹌鹑样垂着脑袋。
“不要以为长老们去搜查,你们就没事了,都给我好好回忆下祠堂当值那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是否发现谁有异样。若是长老们抓住偷蛊贼回来,是你们某一组的人,却没有人提供线索,同样要接受处罚。”奚蝉厉声道。
族人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慌乱的开始回想当值时的事情。
有的当值日期比较久远的,差不多都忘得干净了,也只能拧着眉头努力回忆,生怕自己被牵连到。
奚辞与昔梦蝶又恰好是一组的,回想那日,除了奚辞因事晚到盏茶时间,一切皆如往常,可以排除嫌疑。
二人一脸坦荡的跪坐着,好整以暇的围观妇人互啐,一个个指着鼻子互相攀扯:“没准就是你干的,当时你说肚子疼,去了半个时辰茅厕,谁知道你是不是扯谎。”
被说的那妇人是出了名的偷奸耍滑,装病躲懒都是常事,同时也是个胆小的人,立时跳脚:“你别诬陷老娘,我那是去老婶子家唠嗑了,可没干偷鸡摸狗的事儿!老婶子可以为我作证!我是装肚子疼躲懒了怎么样,无非罚我打扫祠堂罢了。”
“你们听听,她都承认她偷懒了,必须罚她……”
“你……”
二人急红了眼睛,张牙舞爪的抓挠,要不是有人拉着,估计能立马打做一团。
呵呵。围观的有不少人乐得憋不住笑,或以手掩唇,肩膀上下直抖。
一个个的互揭老底揭得不亦乐乎,关于蛊虫的消息却是半点没有。
大长老在院门口蹲下身子,从袖子里放出一只黑色蝎子,只有拇指那么长,寒光凌凌的蝎尾高高昂起,向人展示它的剧烈毒性,令见者畏惧。
轻轻将蝎子放到地上,大长老取出一块雪白的帕子在蝎子跟前停下,他解释道:“这块帕子是清理蚀心蛊蛊匣用的,自从蛊虫陷入沉眠就没有再用了,不过上头沾着蚀心蛊的味儿,小蝎子的能力尚可,蛊虫要是还在族中,肯定能寻着味儿找到。”
大长老微笑的撸着胡须,虽然谦虚的说是能力尚可,可谁都看得出来他正洋洋得意着。小蝎子的厉害是众所周知的,寻物方面再不能找到比它厉害的。
大家很给面子的称赞了番小蝎子,只最年轻的六长老撇撇嘴:“能找到才是正经,现在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大长老一哽,对着小蝎子爬行的方向一指:“等着吧。”
小蝎子个头不大,爬得挺快。顺着门缝和没关的窗户,簌簌的爬进屋子里去了。只一会儿功夫就从屋里打了个来回,它人性化的摇摇蝎尾,表示没有。
大长老心疼的把它捧到手心里,冲大家招手:“走吧,这里没有,去下一家。”
对于小蝎子的搜查结果,众人还是很信服的,都没有异议,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往下一家去。
大长老身手矫健,但到底上了年岁,赶一会儿路就累得气喘吁吁,大家都放慢了步子趁他一起,可是大长老并不接受好意,他走在最前面不住的催促:“快点快点,你们都快些,一个个的没吃饭呢?”
走过平坦的田埂,穿过叶涛阵阵的林间小道,也趟过清浅的溪水,一户人家一户人家的搜查,到最后小蝎子都累得打蔫儿了,终于在余晖缓缓中搜查遍了所有人家。
大家都累得精疲力竭,腿脚酸软得挪不动步子,尤其是最年老的大长老,得两个人扶着,半架着往前走。
一路顺利得没有任何事发生,然而,这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那偷走蛊虫的贼人还一点消息也无,都要人怀疑小蝎子的准确性了。
大家皱起眉头,高兴不起来,对这个结果很是怀疑。
尤其是六长老,差一点要上前和大长老理论,幸亏被人拉住了。
大长老对他的蝎子无比自信,对质疑的话一概不听不予回应,气鼓鼓的领着一干神思各异的长老们往祠堂去。
可是,从大长老紧皱的眉头和稀疏许多的胡须来看,对搜查无果的情况,他也同样焦急。
长吁又短叹,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延绵不绝。
族人都被拘在祠堂中,今日必须要有个交代。已经打草惊蛇,过了今天再要搜查只怕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祠堂那边,奚蝉能让其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