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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奚辞揉了揉眼睛,又是个晴朗明媚的天气呢,天奚蝉却是最不喜欢昔梦蝶的,她讨厌那些骨子里透着算计但又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人,明明做着坏事却又要赚取别人的感激,真是虚伪极了。
      虚伪到令人怀疑,她才是那个人的孩子。
      奚蝉一声冷哼,眼神凌厉得好似穿透心肺,将一切算计收入眼底,教人彻骨生凉。
      昔梦蝶慌乱的低下头来不敢言语,奚辞也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咬唇沉默,不敢与奚蝉对视。
      奚蝉淡然的收回视线,抬步就走。雨水顺着伞骨滴答滴答,撑伞的丫头快步跟上,咯吱推门,进入房间。
      奚蝉对于昔梦蝶的讨厌从来没有隐瞒过,而奚辞也没有听过。
      为了方便教导,奚蝉与奚辞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却在最远的两端,二人之间除了教导之外很少说话,奚辞一直都知道奚蝉不喜欢她,也知晓原因,可她仍旧抱着一丝希望,渴望来自母亲的关爱。
      像是佛前跪匍的信徒,那样卑微。
      “我还是先回去吧,以后再来找你。”长久的沉默之后还是昔梦蝶出声打破沉静。
      昔梦蝶拥有优秀的养蛊天赋,围绕她的是鲜花与掌声,荣耀与夸赞,可是永远得不到奚蝉的认可,她对昔梦蝶的讨厌明白的写在眼里。
      奚辞知道,昔梦蝶也知道。
      “那,好吧。”奚辞厌厌道,奚蝉虽然没有当面说过昔梦蝶的不是,可是不止一次对奚辞强调,不要和昔梦蝶做朋友。
      奚辞不理解,但她不想惹奚蝉不痛快。借给她一把浅粉花伞,昔梦蝶欲言又止的走入雨中,袅娜的身姿渐渐消失在雾气里。
      昔梦蝶不适合做朋友。奚蝉只会向奚辞吩咐,却从来没有想过解释。好像这样就能坚定自己的立场。
      奚蝉拒不承认心间还藏有一丝柔软,对她不止是讨厌。
      “叫她来见我。”大门方才重重合上,奚蝉就吩咐夕月带奚辞来见她。
      夕月就是伺候奚蝉的丫头,二十出头的年纪,只比奚辞大了几岁,双瞳剪水乌发垂腰,风姿绰约仪态万千,也是个数一数二的美人。
      奚辞此时亦是心中忐忑,思量着主动道歉,奚蝉或许能少生些气。
      开门欲走,正好与前来寻她的夕月迎面相对,夕月面无表情的说道:“族长要见你。”
      是的,奚蝉不许奚辞叫她母亲,那会令她想起往事,恨意难平。
      奚辞天赋不显,连奚蝉都不重视她,夕月那高傲的性子,更不可能对她好言好语,但也谨遵职责,未曾恶语相加。
      这对奚辞来说已经很好了,夕月转身欲走,她连忙低声问道:“母亲她,很生气么?”
      夕月脚步微顿:“你若是听族长的话,她自然不会生气。”
      奚辞自然懂得,可是昔梦蝶算是她唯一的朋友了,若是连这唯一的朋友也没了……
      奚辞抿唇不语,母亲就这样讨厌她么?
      “呵,族长又不会害你,信不信随你。”夕月语气不善,族长都是为了她好,她却不知好歹,辜负族长一片良苦用心。
      嫡支就剩下她们母女二人,纵使她再差劲,下任族长也只能是奚辞,也是因为这样,奚蝉明明不喜欢她,却还得尽心竭力的教导她。
      矛盾极了。
      奚蝉一身深紫色金纹绣花的衣袍,发髻上簪着一支墨玉蝴蝶的簪子,显得庄重威严极了。
      正是族长的标准着装,今日处理族务回来还没来得及更换。
      “可养成蛊虫了?”奚蝉问道,眉心蕴怒。
      奚辞低头嗫声:“未曾。”
      “你可知你的责任?距离你十八岁没多久了,可你还是炼不出成蛊来,真是丢尽了我们嫡支的脸面,你要我有何颜面面对族人,你又有何脸面接任少族长一位?”奚蝉训道,声音随着怒气不由自主的提高,长久以来的积威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奚辞头垂的更低了,怯怯道:“我会努力的,肯定会成功的,请你相信我,母亲……”
      “不要那样说话,请叫我族长,听见了吗?”奚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有些气急败坏:“我生不出你这么没用的孩子!”
      想当年,奚蝉天赋卓绝,未及成年就炼出了同心蛊,成了可与先贤比肩的存在,阖族上下莫与之比拟,可是奚辞哪有一点她当日的风采,哪里像个嫡支血脉?
      炼蛊天赋奇差,这是奚辞不愿提及的伤痛,奚蝉这话就好像狠狠的在她心头扎了一刀,霎时鲜血淋漓痛彻心扉,奚辞再也抑制不住无声落泪。
      奚辞胡乱抹了一把泪,失落的哽咽道:“对不起,族长,我会尽力的。我又有了新的想法,这一次一定能够成功的,请您信我,只要在炼蛊的时候……”
      “行了行了,那是你的事,不必和我说,”奚蝉不耐烦的打断她:“这样的话都说过多少次了,有哪一回成功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拿蛊虫来证明自己。”
      解释再一次葬入腹中,奚辞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来,她垂头丧气的应了声是。
      这么多年来,她习惯了,连委屈都快忘记了。
      夕月替奚蝉添了杯新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奚辞落寞的背影,她有些不忍心,试探的说道:“族长,您其实可以对她温柔些,毕竟她是您的骨血……”
      “可是她的身上还有一半的血脉来自那个人,长得更是像那个人多些,你要我如何不怨怼?我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对她。”
      眼眸里的恨意一闪而逝,奚蝉又想起了那个风度翩翩的锦衣少年,那时有多爱,今时就有多恨。
      仗着她的爱意,骗取了她的同心蛊,转而去救了他心爱的人,还成了举世称赞的情圣,被世人传颂。
      而她呢,受到的只有欺骗和丢失蛊虫的惩罚,还有千疮百孔的心,流传的故事中,人们从来不会记得她这个牺牲品。
      甘心么,甘心么,怎么能甘心呢,她无时无刻不想揭开他伪善面具下丑恶的嘴脸。
      夕月浅浅的叹了口气,她甚至所有人都明白,奚辞她只是被迁怒了罢。
      其实,奚蝉和奚辞母女二人能现在这般相处,已经很好了。
      很少有人知道,在无人敢提及的童年中,奚蝉甚至想要杀了她。她的存在总让奚蝉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还有怨恨。
      奚辞是这一辈唯一的嫡支了,族人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日日夜夜看着她们,可还是让奚蝉找到了机会。
      奚辞被奚蝉亲手扔进了后山蛊池,在她刚刚三岁的时候。
      那里是铺天盖地的虫子,蚂蚁蜈蚣蜘蛛……甚至还有蝎子壁虎,族人知道的时候都以为她活不了了,连捞都没捞。
      她就在那里活了一个月天,最后自己爬出来了。靠着吞食废弃蛊虫活下来了。
      也忘记了之前的事。
      而奚蝉好像就此看到了复仇的希望,把毕生的技能都教给她,同时教给她的还有仇恨。
      所以奚辞一直知道她有个负心的父亲,叫祁玉,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总有一天,她会杀了他,剥开他的人皮,让世人看一看人皮底下是怎样丑陋的东西。
      好像黑暗能给她拥抱。
      奚辞紧闭门窗蜷缩在渐渐加深的黑暗中,虫子打架的吱吱声,尤像催眠的调子,让人不知不觉的陷入沉睡。
      不知何时,奚辞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泪痕依稀藏入黑夜。
      檐外雨声淅沥,妄想洗涤干净尘世间的晦暗阴霾,将悲伤带离人间。
      是梦,不吝啬探入五彩的尾羽,抚过她眉梢心尖。
      她梦见母亲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笑,会讲光怪陆离的故事,还会给她梳理发髻,母亲挑着灯烛为她裁制新衣,在她的额头亲吻说晚安。
      她梦见绿油油的田埂上,母亲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微笑着向每一个路过的人炫耀:看啊,这是我女儿,我最心爱的女儿。
      她还梦见许多伙伴邀她玩耍,他们围着她笑了又笑,闹了又闹,玩了一个又一个游戏,从天亮玩到天黑。
      也许还会梦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模糊得看不清样貌,他会为她和母亲遮风挡雨。
      可无论是白天做的梦还是晚上做的梦,都是虚幻的假像,比泡沫还脆弱,不必戳它,只一睁眼就碎了。
      此情梦中尤。梦外身来梦里客,醒来后一切回到原点。
      洁白的光束透过窗户,将梦晒干,逼得人不得不从梦中抽离。
      抓不住它。那些渴望的与想要挽留的,都被阳光照得粉碎,梦太过美好,所以总是长不了,它怕人过于沉溺,忘记了现实。
      很蓝云很白,鸟儿叫得很欢快。
      她浅浅的笑了,眼波脉脉梨涡浅,是正当年岁的妍丽翩跹。
      奚辞像条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昨天的悲伤苦闷都遗忘在时间的河流中,今天的奚辞又是欢乐的奚辞。
      没心没肺。不想记得就不记得好了,只要记着开心的事就好了,也许这才是对待生活的正确态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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