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绿岭宇宙中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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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嘉娜眯起眼睛。她的瞳孔是猩红色的，目光是狠戾的，好像远古的战场，杀意横腾。猎物一旦深陷其中，便绝无出逃的可能。
“如果您觉得被冒犯了，我先道歉。”大吾显然不属于“猎物”的范畴，他谈笑自若，“但我认为，您这位朋友恐怕对您有所保留。”
他说得很委婉。但在场的人都清楚，“有所保留”四个字，倘若结合当前语境翻译，意思是“不值得信赖”。
“汐嘉娜，我就说这些人是自私的、恶意满满的吧。你看，堂堂丰缘冠军，一个大男人，居然对一位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生出这般猜测。更何况那位姑娘还是他们的受害者，这叫什么来着？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希嘉娜冷笑。听此，大吾皱眉。
“请不要混肴视听。”小溪推开布鲁皇上前，“请实事求是，不要仗着女性身份，道德绑架。”
“谢谢您，您说这话比我合适。”大吾朝小溪浅笑，眉头舒展开来。霎时，小溪如泄了气的皮球，低声说“不客气”，把碎发捋到耳后。
“听了您的描述，我总觉得，您和罗拉中的某一位在误导我们。”大吾接着说，“当一位画家画出一幅荒谬的肖像画，依您看，是模特误导了画家，还是画家在故意误导观众？”
“我的叙述，让冠军看不顺眼吗？”希嘉娜嗤笑。
“倒不至于不顺眼，只是有些疑惑。我认识小溪小姐两周半，谈不上了解，但大体还是知道的。”他转向小溪，微微一笑，“说起来，我应该是您穿越回来后认识的头几人之一吧？我很荣幸。”
“第四位。我也很高兴认识您。”小溪点头。第一个是蒂姆，第二三位是事务所的两位同事。这两位同事没什么存在感，她两周没见过他们了，竟然有些忘记还有这两号人物。
“我很难将我认识的这位小溪小姐与您故事中的那位联系起来。我认识的小溪小姐，有爱心，有责任心，做事有逻辑，凡事考虑周到。”
我哪有他说得这么好？可能是因为屋子没开窗通风的缘故，小溪双鬓微汗，脸颊杏红。她埋头，盯着木地板上的年轮纹，大吾每说一个形容词，年轮便仿佛阔开了几圈。几句话下来，她感到内心有一棵参天大树破土而出。
“很难想象，小溪小姐会丢下她的家人和宝可梦，孤身跑去另一个世界。也很难想象，她会让罗拉小姐留守这个世界，叫她自己寻求解决方法。两天前，我和小溪小姐在流星瀑布搜集线索，我们得到了一样东西，它能证明小溪小姐一直在为化解陨石危机谋划。”
没错，是那颗陨石。小溪想起秘密基地中的祭坛，难道真是我把那颗陨石摆在那儿的？她在脑海中把各条线索一一翻过，土法炼钢般排列组合。我和皮皮们是什么关系？很显然是我编写了那个密码输入程序，难道皮皮们是我的客户？这年头宝可梦都能当甲方了？她被这个想法逗乐了。她记得梦幻说，皮可西叫她“月亮女王”，联系祭坛上方的巨幅海报，难道那幅海报是神像不成？所以我才是甲方？
“您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小溪小姐，您和她之间不存在任何恩怨。所以，我倾向于您没有说谎。”大吾平静的视线直直撞进希嘉娜。古战场内筑起一尊镇魂碑，希嘉娜眼内的烽火被扑灭了。
“您是写实主义画家，是模特在误导您。”大吾总结，“罗拉小姐一定和小溪小姐定下过某项约定，现在我们无从查证。但我们可以肯定，约定的内容既不是让罗拉小姐独自想办法，也不是破坏传送装置，因为小溪小姐不会这么做。”
小溪点头。大吾分析得对，她既不会让罗拉独自面对困难，这对罗拉的世界不公平；也不会让罗拉破坏传送装置，这对自己的世界不公平。
得到当事人的认可，大吾满意地笑了：“罗拉小姐向您隐瞒了她和小溪小姐的真实约定，也许还向您灌输了要毁掉传送装置的主意。毕竟，只有这么做，才能百分之百确保她那个世界的安全。您身为传承者，在乎另一个世界的安危，和她一拍即合，实施当前这个计划。您说B代表bud，新芽。依我看，B其实是betray吧，意思是背叛。这个计划代表罗拉小姐对小溪小姐的背叛。”
“背叛”二字出口，小溪颅内一阵排山倒海。巨浪中，有光沫一闪而过。她伸手去抓，光沫却在她手指抵达的前一秒，碎掉了。
“您口中的这位小溪小姐，她可信吗？”希嘉娜哂笑，“另外，您一口一个背叛，诽谤得头头是道，但是您拿得出证据吗？”
“首先，不需要证据。我相信我的判断能力，也相信小溪小姐。其次，在这件事上，有没有证据都无关紧要。执着于物证，会忽略驱动案情的心理因素，而后者，往往是破案的突破口。我想，对于如何破案，古德曼先生和小溪小姐比我有心得。”
然而并没有。皮卡丘若有所思，蒂姆则掏出笔记本，把大吾的话一字一句记了下来。小溪完全是半路出家，还不具备侦探应有的素质。
“我也认识罗拉。”蒂姆合上本子，“和她不熟。侦探所成立后，她第一个来应聘。维卡，也就是侦探所在丰缘分部的经理，调查过她。最早的档案只能追溯到四年前，就好像在那之前，她压根不存在。”
“就这样你们还雇佣她？”小遥不可置信地问，“这种来路不明的人，简直是个定时炸弹。”
“这个嘛……唉，侦探事务所嘛，里面的人总会被奇怪的人和事吸引。”蒂姆摸摸鼻尖。“但是她挺友善的，很执着，不像是有问题；所以她提出要小溪接任时，维卡同意了。”他想了想，补充道。
“希嘉娜小姐，现如今，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大吾面向希嘉娜，语气和缓，“既然虫洞后面的世界有人类居住，我们自然不会立刻发射火箭。”
“瞧啊！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最后不还是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吗？”希嘉娜笑得前仰后合，“假如裂空座失败了，您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发射，我的目标就是阻止您这么做。我问你们，如果有一天，你和一个人陌生人共同获得1000块钱；假设钱是凭空得来的。现在，你有权决定如何与这个陌生人分享这笔收入，在这种情况下，你愿意分多少给他？”
“凭什么要给？既然决定权在我，那就是我的钱，他得听我的。”潮终于跟上大部队的节奏，开口回答问题了。
“五五分，”小溪说，“这很公平。”
“瞧啊！这就是我和你们的区别，高尚者和卑鄙者的区别。我愿意全部给她！我一分也不要！”
希嘉娜尖叫。她神色疯癫，双目决眦，狰狞得有些青面獠牙，手臂颤动不已。咕妞妞似乎同意训练家的观点，它再次喷发出蒸汽火车般的鸣叫，亢奋地满地打滚。
“汐嘉娜，拍击！”希嘉娜高喝。
“钢翼！”大吾迅速下达指令。
“闪焰冲锋！”小遥也反应过来，紧随其后命令道。
咕妞妞离传送装置只有30厘米，而盔甲鸟和火焰鸡离了有5米。咕妞妞占尽地理优势，它轻轻蹦起，用力挥舞耳朵，向着希嘉娜手心一击。
金属碎裂声传来。希嘉娜放开掌心，将碎开的传送装置扔在地上。
“踩踏！”她尖叫。
咕妞妞落下，双脚重重蹬地。传送装置碎成了粉末。这时，火焰鸡才赶到，但已经太迟了。咕妞妞被撞飞出去，倒地不起。
大厅再度沸腾。研究员陷入恐慌，文件被抛得到处都是，显示器被撞翻在地。有几个人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哭诉地球的命运，顺带留下遗言。
混乱中，只有希嘉娜笑眯眯地站在原地。
“冠军，您不是说想看我召唤裂空座吗？”她歪着头，乖巧地像只毛辫羊，“我在天空之柱等您。您放心，没有人会死。”
说罢，她抱起咕妞妞，仰天大笑着转/身离去。
“现在该怎么办？”索蓝斯也慌了神，他的眼镜被几个奔跑的研究员撞掉了。
“小遥小悠，你们立刻去琉璃市。找到米可利，传话给他，让他解封天空之柱。”大吾在短暂的思索后下令。
接到命令，少男少女点点头，风一样冲进电梯。
“索蓝斯博士，拜托你和手下的研究员密切监视陨石动态。”
“没问题。”索蓝斯回答，叫来助理，让后者通知宇宙中心的高级研究员，然后小跑着去到楼下会议室。
“篝火小姐，潮先生。现在到了丰缘乃至整个世界危急存亡的关头，让我们放下敌对，共同渡过
难关。”
“可以，你想怎么样？”篝火的兜帽被撞掉了，露出漂亮的紫色卷发。
“通知赤焰松和水梧桐，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麻烦熔岩队和海洋队在各大城市、村镇和道路部署人手，一旦发现陨石或陨石碎片，”大吾顿了顿，“竭尽所能。”
“知道了。”潮不耐烦地挥手，和篝火一同离开。
只剩下蒂姆和小溪了。小溪望向大吾，神情肃穆，等候他的吩咐。
“古德曼先生，小溪小姐。”大吾向二人走来，语气庄重，“我代表丰缘，感谢您这段时间的调查。对贵事务所，我的委托是调查希嘉娜。现在真相已不再重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不能保证接下来会万事顺利。为了方便索蓝斯博士监控，明早，我会联系民航局关闭丰缘境内的机场。今天傍晚，会有数架班机启程前往阿罗拉和莱姆市。”
有的话他没说，但小溪已经明白了。
“大吾先生，我相信全球人类和宝可梦一定能顺利渡过这次难关。”小溪郑重地朝大吾伸出右手，“愿我们还能再见，在一个没有灾难的新世界。”
“再见。”大吾与小溪和蒂姆握手，这场景和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重合了。
之后，他退回办公桌，抓起电话，联系所有地区的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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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和蒂姆走出宇宙中心。天是蓝色的，远处的山峦绿油油，太阳是橙色的火球，雪白的长翅鸥悠闲飞过。
蒂姆发动汽车，载着小溪来到绿岭市市区。绿岭道馆前，前来挑战的训练家排起长队；海边，戏水的人群依旧打闹个不停；公园里，退休的老人坐在石桌旁享受早茶。
“我们去哪儿？”蒂姆将车靠边停下。
“回家吧。”小溪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回答。
“阿罗拉？”
“不，绿荫镇。”
她不知道她阿罗拉的家在何处，哥哥和嫂子没有告诉她。失忆使她与过去分道扬镳。而且，她也不想离开，尤其是当大吾还在这儿。
蒂姆没有异议。他将车驶上高速，原路返回。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她想问蒂姆是不是害怕了。刚要问出口，才猛然记起，蒂姆和她一样，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无家可归的人。
于是，两个无家可归之人，带着两只宝可梦，如丧家之犬般乘车飞驰在丰缘的公路上。他们下了121号道路，穿过森林，来到181号道路。汽车刚驶上181号道路不久，小溪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上，号码被加密了。
“您好，我是布鲁根·小溪。”
“小溪，是我。”
电话那头，是干练又知性的女声。这声音有些耳熟，小溪在记忆库中检索。
“维卡？”
“是我。你居然记得我的声音，真让人意外。你一会儿有空吗？”
“我和蒂姆刚下班。得文公司的委托已经完成了。”
“很好，辛苦了。你现在方便来办公室吗？”
“方便。我和蒂姆刚上181号道路，这条路后面就是紫堇市。”
“你和蒂姆在一起吗？让他一起来。”
“好，有新委托吗？”她现在没有心情接手新任务。
“算不上委托，只是想找你们谈谈，顺便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小溪挂断电话，向蒂姆转述内容。蒂姆表示去哪儿都可以。随后，车内又陷入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绿岭宇宙中心（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