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幕僚（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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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二人默契的沉默不语，季微月低垂着头跟在宋临身后，满脑袋都在想着宋临性取向的事情。
难怪宋临这把年纪了，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
季微月腹诽着，不过想想上个世界，他好像也是孤身一人。
宋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神情自然的边走边看，又买了点吃的才兴味索然地打道回府。
一路无话地穿过了热闹的街区，刚到府门前，走在前头的宋临倏然停下了脚步，害得身后的季微月差点撞上去。
季微月猛然停下，堪堪停在他身后，戚戚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抱紧怀中的荷包：“将军？”
宋临站在台阶上，颀长清棱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寂寥。
他转过身来凝重地望着季微月，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看进心里去，看得她浑身发毛，很不自在。
他本就比季微月高出不少，再加上一截台阶的高度，季微月不过才到他肋下。
他弯下腰，把脸缓缓凑近季微月的耳旁，咬字很轻却很坚定：“你……不是男儿身吧？”
季微月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背，耳边的那点温热让她有些发痒，但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面前的老狐狸：“属下是标准的好男儿，虽然文弱了点，但属下心系镇北军！”
她理应要生气的，一个正常男性要是被人怀疑不是个男人，就是变相的怀疑他的能力，可她没有不高兴，或许是因为不太了解男人。
宋临轻轻笑了两声，好似本就不在意季微月的回答，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回身朝府里走去：“那些东西你和赵密分了吧，我用不上。”
他不想要什么，他只是想和季微月多相处一会，看着她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就格外有意思，才胡乱买了一堆不需要的东西。
至于季微月到底是不是女子，方才她的回答已经给了他最好的答案——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她的眼神里会藏着心虚？
季微月身板直直，宛若青松，自觉回答百密不疏，没有露出马脚，但宋临难以捉摸的态度又叫她不敢确定，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等她回过神来时，将军府门前只剩下她一人傻傻站着，早没了宋临的身影。
季微月知道，和宋临单独相处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他观察力比常人敏锐，心思也过分缜密，只要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反常就容易被他抓住把柄。
她平时没心没肺，一副对任何事物都不太上心的模样，正是为了磨平棱角，给人留下平庸无奇的印象，好让人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但不知从何时起，宋临开始关注到她，对她的了解也愈来愈深，往后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会更多，她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情。
季微月轻叹一声，看来她很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迈进幕僚府，她的情绪一直都很低沉，仿佛有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着她喘不上气，全然没有了白日的惬意，心神不宁到连赵密敲了门进来都不曾发觉。
赵密敲门见没人应声，便推开她的房门，门一开就见她盯着满桌子的荷包出神，看上去很为难的模样。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担忧道：“季兄，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季微月恍然回神，看见是他，强撑着精神勉强笑了笑：“没呢，一点私事。”
赵密不以为意地坐到了她的身旁，浅笑如春风，和他相处总能让人感觉放松：“午后我来找你，旁人和我说你跟将军出府去了。”
季微月这时才想起她本来是约了赵密一起出门的，结果不声不响地放了人家鸽子，害人白白浪费了一个下午。
她愧疚地垂下眼帘：“抱歉赵兄，我忘了让人跟你说……”
赵密到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他们相约本就只是闲来无事找乐子，哪有正事重要：“无妨，你这是和将军吵架了吗，怎么一脸苦闷？”
季微月鲜少有愁苦纠结的模样，每每犯难基本都是和宋临的事情有关，再加上她午后也是和宋临一道出的府，想来这次也八.九不离十。
季微月抿了抿唇，无力地摇摇头：“不是，倒是有一件事情想问问赵兄。”
赵密豁达地拍了拍她的肩：“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
季微月笑了笑，缓和了不少深沉：“赵兄可知道一面明黄色的旌旗，上面画着龙纹写了北齐的那种？”
赵密托着下巴，苦思冥想一阵，好一会脑中才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好像曾经有看到过，不过不太记得了，是不是淘汰了的军旗？”
他比季微月早入幕僚府两年，知道的事情也多一些。军营中各色不一的军旗很多，但他对季微月描述的这个没什么印象，至少这几年来他们镇北军都没用过。
有了这一点线索，季微月已经很高兴了，她慎重地拉住了赵密的手，眼神认真的盯着他：“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赵兄，非常重要。”
赵密被她郑重其事的模样吓着了，迷茫地点头应下：“好，你说。”
季微月深吸一口气，将梦境中看见的旌旗又明确地描述了一遍：“当这面旗出现时，我希望赵兄能护在将军身边，至少别让他自己一人。”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宋临对她身份起了疑，她可能甚至待不到那场战争爆发时就得被迫离开，但她不能放任宋临就这样去面对死亡。
若是她或者程家败露了，至少还有另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多少能保存些希望。
季微月说得没头没尾，赵密没琢磨清楚其中的缘故，奇怪地看着她：“那面旌旗会给将军带来危险吗？”
宋临从军数十载，偶尔有些负伤是正常的事情，但季微月这般慎重的模样，只怕不仅仅是一点小伤，可季微月又是怎么知道的？
季微月没有明说，梦中之事太过玄乎，就算说出来赵密恐怕也不会相信，于是她绷紧了脸，故作神秘地凑过去小声道：“我有个线人传来消息，说敌军会以那面旗做暗号……”
赵密一听，顿时竖起脊梁，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不行，这么重要的事应该跟将军商量才行。”
季微月手忙脚乱地拉住他，若有其事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别，我那线人很多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生异心，消息不一定可信，万一是陷阱怎么办，别影响了将军做错误的判断。”
赵密犹豫了片刻，想想宋临细微严慎的处事作风，只有身边人最好下手，难保会被有心人利用这点来算计。
他顿时觉得季微月说的不是不可能，踌躇着回了位置上：“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谨慎地保护好将军的，季兄放心。”
有了这层未雨绸缪，赵密定然不会拿宋临的性命开玩笑，就算没有她在，她也能放下心来。
第一要紧的事暂时有了缓解，季微月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不少，她把桌上的小山往前推了推：“这些是将军买的，让咱们分一分。”
赵密方才就注意到了这堆东西，还以为是季微月下血本了，他不由笑道：“没想到向来节俭的将军还有这一面。”
季微月会心一笑，只留下了两包尚有余温的糕点，其余的全都让赵密抱了回去。
赵密离开后，空旷的屋子一下就冷清了下来，季微月拆开一个荷包，几块精致的荷花酥整齐排放着，散发出淡淡的香甜气息。
她不急着吃糕点，伸手将怀中那支捂热了的白玉簪取出，左右翻看，心里乱糟糟的。
之后的几日里，季微月还和往常一般过日子。
赵密后来主动邀请她一同出门，她欣然答应了，借此机会把前一次没认真看的风土人情都仔细了解了一遍，还用为数不多的资产买了包荷花酥。
宋临自从上次出门归家后就变得特别忙碌，和清闲的两位幕僚截然相反，有时是北齐帝急召他进宫，有时是因为一些私事忙着处理，反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季微月在府内看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宋府那边来过两次人，其中一次恰好被季微月碰上，她便主动招待了人家。
上门的人是一位风韵犹存的美艳妇人，穿戴首饰均是昂贵不菲，说是宋临的娘，人却十分傲慢，她领着的豆蔻模样的姑娘同她如出一辙，妄自尊大的态度让人怀疑她们究竟是不是宋临的亲戚。
季微月可招呼不来这样的“大人物”，亲自将她们安排到花厅让人伺候着，转身埋头躲回了自己的幕僚府，把烂摊子留给宋临。
至于这两位亲戚的结果怎么样，听下人说，宋临从宫里回来后发了一顿火，连人带着她们用过的东西一起丢回了宋府，把兵部尚书气吐血了。
季微月听闻后乐了好一阵，不得不佩服宋临的铁腕。
宋临这几日忙着查一件事情，还是跟季微月有关的事。
当他确定了季微月的真实性别后，他起了恻隐之心，非但没有把季微月军法处置，还怀疑起程府大费周章的隐瞒她的性别、让她女扮男装混入军中的用意。
经过十几日不分昼夜的摸索排查，事情总算有了点眉目。
程府驻扎京城将近二十年，很多早年的事情都查不清楚了，零零碎碎的一点线索牵扯了好几十户官员，才勉强拼凑出一个头绪，在离开京城前，他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北齐帝。
宋临找到的线索不全面，但光是这一点就牵涉到了北齐的安危，北齐帝雷霆震怒，顺着线索继续往下深挖，耗费了足足十年才将门户清理干净，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季微月等人在京城待了将近一月时间，直到宋临把手下的事情忙完，他们也就准备返程回到北疆去了。
这趟返程季微月尝试了独自一人御马骑行，但由于不熟悉，她不敢走得太快，装作腿伤复发不能骑快马。
宋临并不着急返疆，一行人走走停停，也不再露宿野外，夜里基本休息在镇上的客栈或村户家，来京城时他们用了一个月，回去时用了近乎两个月。
直到他们越发靠近北边的城池，看见城中的严守戒备，众人才道大事不妙！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幕僚（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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