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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幕僚(十二) ...

  •   待店小二抬了热汤上来,季微月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脑内挣扎全是无用功。

      能在人来人往的城镇里开客栈的掌柜,多多少少都有个精明的脑袋,多人共住一间的情况时有发生,他们早有了应对之策。

      店小二的动作很快,除了抬着两桶冒热气的热汤,还搬了一面折叠的屏风。

      屏风是个轻薄的木制屏风,干干净净的没有繁琐的纹样,虽然木板不厚,但该挡的都能档严实,一点也露不出来。

      小二们在房间西面比较空旷的位置找了个角落,把屏风一开围了个四方的单独空间,再麻利地把浴桶抬进去:“两位爷,都布置好了,要传晚膳的时候再喊小人一声。”

      等他们退出去后,宋临默不作声地就开始脱衣裳,季微月眼角一抽,快速地转移了视线,盯着窗外的夜景发呆,耳根有些微微发热。

      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季微月坐在窗边愣愣地看着外头风景,而宋临就站在她一丈远不到的地方观察着她,观察她慌乱眼神中的讯息,观察她陡然变红的耳廓。

      季微月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她明明经常看范和安光着膀子在跟前晃,也从没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地方,而把人换做是宋临,她就觉得不好意思,心悸的不行。

      好在宋临也就只是脱了个上衣,拿了更换的衣物往屏风那处走去。

      听见他迈入水里的水花声,季微月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把自己七上八下的心拉回来,心不在焉地吃起了桌上摆放的瓜子。

      宋临的动作很快,不出一刻钟就打理干净了。

      他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叫了人将脏水搬下去,单着一件纯白的里衣盘腿坐在床沿边擦头发。

      他们之间的气氛总是有些奇怪,说不好不至于,两人默契得就像多年老友一样,一起做事时能配合得当,但要说好也说不上,私下相处时沉默总多过于交谈。

      季微月磨磨蹭蹭地拿着衣裳躲进了屏风后,还有些难为情,她刚把外裳给脱下,就听见外头有走动的声音,随后一声关门声。

      原来是宋临出门去了,她松了一口气,这下自在多了。也不用顾虑外头有没有人,她哼着小调子把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才觉得舒坦了不少。

      将身上的粘腻洗干净后,季微月觉得头疼的毛病缓解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等她穿好衣裳从屏风里走出来,宋临正好从外头回来,身后跟了个店小二。

      店小二端了热腾腾的饭菜上桌,季微月把湿头发绑了绑,随便吃了两口就找了个借口溜出了房,在街边瞎溜达。

      和宋临待在一处太闷了,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索性出门看看。

      这座城镇不算繁华,却很热闹。此时尚未到宵禁时间,夜市里川流不息,今个儿恰逢刚上了个小节日,出门游玩的人特别多,有一家人一起出街的,也有未出嫁的姑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街道上人头攒动,有些拥挤。

      看着街边的琳琅满目,她只有眼馋的份。

      季微月穷得很,原主这几年下来没攒几个钱,温饱都勉强,更别提富裕。

      颠了颠空瘪瘪的荷包,她撇了撇嘴,略过五花八门的摊子,买了两只糖葫芦打道回府。

      正百无聊赖地走着,突然有个小男孩撞到了她的身上,险些把她手里的糖葫芦给撞掉了。

      小男孩只到她腰间这么高,低垂着头吞吞吐吐地说了声对不起,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小男孩头也不抬一溜烟地跑了。

      季微月看着他跑远,有些郁闷,她本就没打算跟小孩子计较,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她摇摇头,不在意的继续往前走,直到走了一段距离后她摸了摸腰间,这才变了脸色。

      她的荷包没了!

      季微月急忙转过身,朝着小男孩跑走的方向跑了两步,却被人群挤得迈不开步子,只好无奈地停了下来。

      这人来人往间要藏个小孩子太容易了,这会只怕人都跑不见了,她再追也只是无用功。

      季微月像吃了个苍蝇,觉得自己这个月有够倒霉的,不仅颠簸一路折腾得她精神萎靡,就连出个门都能让人偷了荷包,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

      看着手里的糖葫芦也不觉得甜了,她叹了一口气,收拾好心情继续回客栈。

      还走没几步,倏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季兄,你的荷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密赵幕僚。

      季微月讶异地回过头,接过他递过来的荷包,笑道:“赵兄怎么在这里?”

      赵密先前答应季微月要请个大夫回来给她松筋骨,虽然被宋临打断了,但也没忘,这会刚捯饬妥善出门,就看见有个小东西偷她荷包。

      听了赵密的解释,季微月百感交集地拍了拍他的肩:“赵兄有心了,我已经好了很多,不用麻烦请大夫。”

      虽然没几个子,但聊胜于无,她把荷包收进衣裳里,再不敢明目张胆的挂在腰间:“好在有你帮我追回荷包,要不然我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赵密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反道:“刚才那小孩,还望季兄莫怪。”

      季微月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钱被偷了还不能埋怨偷窃者,这是什么道理?

      赵密手上染了不少鲜血,品性却像张白纸,怀有一颗仁善的心,娓娓解释着:“他是为了救病母才迫不得已行偷窃之事,我另外给他施了银两,他没动你的钱财。”

      季微月恍然大悟,连连摆手:“没怪他,救母心切在情理之中,赵兄的善举会得菩萨保佑的。”

      赵密苦笑了声,有点无奈:“在我手下丧命的人不少,不遭报应就算好了。”

      眼看话题要往沉重的地方走,季微月盈盈一笑,递上了手里的一只糖葫芦:“吃点甜的,忘了不高兴的事情吧。”

      这只糖葫芦本来要带给宋临的,不过她还欠赵密人情呢,反正宋临又不知道,就当作没这回事吧。

      赵密轻轻笑了笑,不再说煞风景的话,收下了她的好意。

      二人并肩说着话,有了人陪伴就不着急回去了,他们在夜市里多转了几圈,还看了不少新鲜有趣的东西。

      客栈二楼转角的一间客房里,宋临倚靠着窗檐,无所事事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把匕首。

      不经意间的一抬眼,他便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谈笑风生地走在一处,一前一后进了客栈。

      ……

      回了房的季微月看见宋临衣衫单薄的坐在窗台前,脸沉沉的,头发都没干,便拿了他挂在屏风上的大氅给他:“将军,您这样吹风会感冒的。”

      这都迈入冬季了,身子骨再好也经不起这样消耗不是。

      宋临沉默着接过大氅披上,微湿的长发在大氅划了几道水痕,他瞥了眼她:“你和赵密的关系很好吗?”

      季微月一愣,心道大概是宋临看见她和赵密走一起了,缓缓道:“还行,比其他人好些,方才在夜市里碰见的,就一起回来了。”

      其实她没必要跟宋临解释的,但又不想宋临心里有芥蒂,还是说了说。

      出门晃了这么长时间,她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眼看时辰不早,她把竹床往外拖了拖,脱了外衣准备上榻睡觉。

      还没挨到床边,宋临走上前把她往里推了推:“你睡里面那张。”

      季微月一个踉跄,差点扑到床上,还没应话,又听宋临说道:“我夜里警惕,睡里面不自在。”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绕过竹床爬上了里头稍宽的木床,用厚实的被子把自己牢牢裹起来,舒服地轻叹一声。

      宋临没有这么早休息,他把烛灯移到了窗台前,在昏黄的烛火下看着从军营里带出来的册子。

      光影下的他五官棱角分明,那对深邃的眼眸将情绪全都收敛起来,薄情的唇紧闭,不说话也自然而然地散发出威严,烛光给他镀了一层金边,柔和而遥不可及。

      季微月把脸埋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眸子悄悄看着他。

      就算换了个身份,她依旧能在宋临的身上看到以前的影子,别扭的体贴里夹杂着点小心翼翼地温柔,青涩的很。

      大概说自己不习惯睡里面,也是想把更舒适的床让给她吧。

      她轻轻笑了笑,翻了个身面对着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东边的天际刚露出一线鱼肚白,他们就收了东西继续踏上回京的路途。

      这一趟出行季微月清醒多了,坐在宋临后头时不时还找两个话题和他交谈,同时也在偷师他御马的本事,划算着下一趟回军营自己也能骑一匹马走。

      奔波十日,一行人总算回到了京城,落脚在将军府。

      自从宋临坐上了镇北大将军的位置,朝廷就给他发配了一处将军府,他偶有返京就歇在这里,从来不回宋府。

      将军府内设有幕府,赵密和季微月处理事务和吃住都要在将军府内,不过念及他们家在京城,多年没见亲友,宋临放了二人三天假,让他们回家和家人团聚几日。

      赵密十分感激,道过谢后顺带捎了季微月一程,将她送到了程员外郎府上,随后才急匆匆的赶回自己家。

      站在程府门前,季微月内心有些忐忑。

      她听闻原主自幼没了双亲,被舅父一家抚养长大,关系怎么样尚不好说,她离开家也有五六年之久了,不知这趟回来是福是祸。

      她深吸几口气,想得再多还不如直接去面对,反正已经站在这了,还是走一步是一步,熬过这三天。

      握住门环,她扬起一个温和的笑,用力地扣了扣门:“舅娘,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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