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幕僚（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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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便过去小半月，自从北齐大捷以来，军中渐渐安稳了许多。突厥军吃了惨痛的教训后不敢轻易冒犯，这给了镇北军充足的训练时间。
这日一早，季微月正趴在案几上奋笔疾书，整理宋体交给她的文书。
几个月前原主大病离去，留下了一堆杂乱的文书没来得及整理归纳，她接管身体后又再床上疗养了一段时间，这么长时间过去，要再不处理好这些文书，宋临估计得罚她。
想起宋临，季微月就气得牙痒痒，他除了性格大变样之外，就连心也变得焉坏焉坏的。
也不知宋临这几日是不是闲得慌，天天把她叫过去谈话，如此也就罢了，他还顺手再交给她一大堆新的工作。
起初季微月还有些心惊胆战，一来怕自己说错话，二来也怕宋临过于敏锐的直觉会发现她本是女子的身份。
她早先从范和安那儿套到的信息全都没用上，宋临问她的问题不少，不过全都是与兵法相关的。季微月对兵法不太了解，她知道什么答什么，避重就轻答了几次后宋临也就不问了。
战战兢兢了好一阵子，到了后来，她也就慢慢习惯了。
平常她在将军帐中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偶有一些文书上没记录清楚的东西她还能当场询问宋临，减少了一些查阅的麻烦，这一来一去两人到也生出些许默契。
季微月有时会壮着胆子，借助文书的掩护悄悄抬头观察他，只不过次次看见的都是一张冷冰冰的侧脸，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将军帐中波涛暗涌，帐外却另有人桃花盛开。
那日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常常找上门来，可惜季微月这些日子特别忙，要么是忙着整理没空招呼她，要么就是直接被宋临叫走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范和安自诩作为季微月最好的大哥，这时他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他自告奋勇地带着那日苏在军营里转悠，嘴上说是帮季微月的忙照顾一下她朋友，实际上心里那点小九九老早被人家姑娘发现了。
那日苏也不拆穿，就看着这傻大个能坚持多久。
季微月忙得不可开交，平日除了去将军帐，就是关在帐篷里自闭，暂且没法分心去注意这两人的动态。
这不，她刚整理好一本册子，那头又有人给她递消息来了。
“季大人，宋将军找你。”篷布外传来年轻士兵沙哑的声音。
季微月抬头应了声，转了转脖子站起身来。
她才刚整理完一本书册正想休息一会，还没来得及放松，宋临又找上门来了。她无可奈何地披了件褂子，抱起案几上得东西走了出去。
如今已进入深秋，北方的气候比京城还要冷上几分，风一吹季微月就打哆嗦，再加上军营中条件不好，要是染了风寒就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说不准病着病着人就没了。
她身子弱且惜命，比旁人更早就穿上了厚褂子，裹得严严实实。
这几月下来，她的右腿已经好了很多，不会像先前那样动一动就感到疼痛，除了行走麻烦点，其他倒是和常人无异，估摸着再过一个月就能拆竹板正常行走了。
到了将军帐前，季微月轻轻道了声：“宋将军，属下求见。”
宋临应声后，她掀开了篷布走进去，抱着手里一堆乱糟糟的文书自个儿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看着很熟络的样子。
将军帐比她的小帐篷宽敞多了，除了一张放置在卷帘后的床榻，前头还摆了三张案几。一张正对篷布，是宋临专用，另外两张在侧边相对着，是开集议时幕僚们用的，案几后还有个放满武器的架子。
季微月习惯性地坐到他右手边的案几前，撸起一截袖管子埋头在一堆宣纸当中。
她持着狼毫笔，手碗平稳地游移着，像个没有感情的抄写机器。
处理了大半个月的文书，她不禁开始怀疑起来，宋临老是把她叫到将军帐中来，又没什么要紧事要和她商讨，每次让她坐在这儿一写就是一整日，难道是宋临怕她偷懒不好好办事，才把她叫到眼皮子底下看着？
季微月的小心思藏着不敢问出口，心底反复骂了宋临几百遍，表面上却是一副完全相反的乖顺样，老老实实的给人家卖命。
不过宋临真没这个想法，他只是想弄清楚季微月到底是什么人。
季微月无父无母，在京中有个做五品官的舅父，从小被舅父家收养，她能入将军幕府做参谋一方面是她因为自身不俗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有她舅父的从中推动。
宋临对她先前的性格都摸清楚了，本该是对她了如指掌的，却不想这阵子两人朝夕相处下来，他反倒生出了另一种感觉，好似二人在很久以前久见过面的错觉。
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就算是幼年见过几面的人也能记得清清楚楚，自然不认为他们两人在先前有过接触，但这古怪的感觉要从何说起，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宋临用力地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里上的。
他最讨厌这种摸棱两可的感觉，像是一层虚幻的雾霭遮挡在心头上方，散也散不去。有时他想得烦了，就盯着季微月一顿猛瞧，把季微月吓出了一身冷汗。
季微月见他心烦意乱，还时不时投来刀片一样凌厉的眼神，她踌躇片刻后放下毫笔，开劝道：“将军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今日属下先回去。”
她想跑路，反正在哪里办公不都是办公，免得待在这等会宋临一个不爽要拿她开刀，什么都没有小命要紧啊。
宋临没有回答她的话，又像前几日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极具穿透力的眼神没有停留在她的脸上，而是深深地看尽了她的眼底。
“季微月？”沉默了半晌，他倏然开口。
“属下在。”季微月心突突地跳，开始收拾起案几桌面上的东西。
这时宋临站了起来，沉稳大步地走到了她的身前，蹲下身子与她的视线齐平，缓缓道：“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季微月大骇，呼吸都短了两寸，难不成宋临也有上个世界的记忆？
她没有立刻应话，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宋临几秒，发现后者并没有露出熟悉的神情，眼里还充满了疑惑，好似方才那句话不是从他嘴里讲出来的一样。
季微月松了口气，原来是宋临的错觉，她可是亲眼看见前世的宋临寿终正寝，他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可这么安慰着自己，她莫名觉得心头沉沉闷闷的，有点失望的感觉。
她垂放在身侧的手指绞住衣裳，捏出一块皱巴巴的痕迹，讪讪地笑了笑：“将军这说的是哪的话，属下不是一直都跟着您吗？”
宋临看着她，她便垂下头看着地上爬行的小虫子，紧张的心情使得她的两颊微微泛红。
季微月毕恭毕敬的模样消退了宋临想要深究的心，他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罢了，可能是我今日累了，你收拾好了东西就离开吧。”
季微月道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文书随意的垒好抱起后一溜烟从将军帐里跑走了。
她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小帐篷，篷布一放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她现在有点烦闷，要自己一人好好清净一下。
她这举动放在平日里看上去再正常不过，可今日的她慌慌张张地从宋将军的帐篷里出来，白净的脸上还带了点不同寻常的霞红，这被有心人士看在眼里一下就遐想联翩起来。
关门自闭的季微月不知道，在她躲在帐篷里的这段时间内，有不少人找上了范和安，想悄悄咪咪地打探消息。
“范大哥，你给小弟透露下宋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吧。”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士兵凑到范和安身边，带着一脸八卦。
他一落声，旁边的小士并就跟着起哄，撺掇着要范和安说个所以然来。
范和安犯难地摇摇头，自打上回他和宋临交涉失败之后，心底就认定了宋临性取向不一般，更不敢随意出卖兄弟：“这我哪知道，你们咋不自己问将军去，别来烦我。”
他不擅长撒谎，说了假话后眼神不安分的左右闪躲，心虚的表现一下就被拆穿了。不过士兵们倒不是真想来问清宋临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而是来告诉范和安另一件事情的。
大胡子士兵朝着他的方向凑了凑，故作为难地开口：“方才小弟看到一件事，不知方不方便和范大哥说。”
范和安最烦别人跟他拿乔，一巴掌拍在了大胡子士兵的后背上：“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大胡子士兵咧嘴笑了笑，刻意放缓了声音不让帐篷外的人听见，轻得像蚊子叫：“小弟方才看见季大人红着脸从将军的帐篷里跑出来……”
他话还没说话，范和安就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狠狠得拍了掌桌子，吓得他们浑身一抖，一时间忘了说话。
过了好一会，范和安才顺过起来，他黑着脸，冰刀似的眼风扫了扫在座的士兵：“这件事你们就当作没看见，谁也不许往外面说，听到了没！”
连同大胡子士兵在内的众人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他们这还什么都没问呢，范大哥就用行动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他们最终还是屈服在范和安的淫/威之下，对天发誓保证自己绝不会把今日所见所闻泄露出半个字，否则不得好死。
只不过这军营这么大，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看见的又何止只有他们几个人。
在一个夜晚的发酵之后，宋将军和季幕僚之间的爱恨情仇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在军营中传了开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幕僚（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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