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量力》北北悠悠闲闲

9、第 9 章

　　一路无话地坐车回了顾家主宅。
　　因为工作的缘故宋长民早在三天前就出国了，顾言微大学倒是放了假，但据说要和朋友去北海道旅行，不出意外的话国庆也不会回来了。
　　相较于这些常态而言，江南倒是奇怪宋言轻。
　　要知道宋小少爷从来都是不肯好好读书上课的人，开学到现在一个多两个月，加在一起呆在学校里的时间也没有两周，江南原以为这次长假宋言轻会跟往常一样早没了人影，却不曾想他居然老老实实地留在临江市哪也没有去。

　　心里虽然好奇，但江南无意与宋小少爷多说什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况且她素来不喜欢宋言轻的少爷脾气，所以哪怕这次江南领了宋言轻的情，坐了车回去，但下车之后她还是与往常一样，与宋言轻相隔老远，一看就不怎么熟的样子。

　　往常宋言轻或许也没有那个心思多看江南两眼，江南爱怎么怎么，跟他没关系，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宋小少爷乖张地厉害，见江南下了车就走，当即眉头一皱，叫着江南：“你连谢谢都不会说一声吗？”
　　江南闻言回过了头，看了看宋言轻，然后赶在宋言轻出言讥讽之前背着书包对宋言轻恭敬地鞠了一躬，没有感情道：“谢谢。”
　　虽然她并不觉得司机就会因此而对她态度好上一点，但宋言轻出发点是好的，江南确实理当道谢。

　　宋言轻手插在裤兜里，定定地看着江南，忽然问道：“你会做饭？”
　　江南愣了一下。
　　宋言轻的表情终于有点满意了，他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对江南吩咐道：“我饿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意思是什么不言而喻。

　　江南抿唇，手指叩着书包的肩带，她有点摸不准宋言轻到底想干嘛。
　　宋言轻见此轻笑了一声，悠悠道：“家里保姆都放假了，你不做饭难道还要我做？”
　　顾家的传统一向是国庆节的时候出门旅游，连带着家里的佣人们就都会放假，但这几年，因为宋言轻出现的缘故，顾家三口都是各忙各的，不过家里佣人放假的时间还是没有变，所以也不算是宋言轻骗了江南。

　　江南心知自己躲不过，便也接受了，左右她也会做几个菜，但事前她还是打了招呼：“我做饭不好吃。”
　　宋言轻闻言斜了她一眼，慢悠悠道：“那关我什么事？你自己想办法做好吃点不就成了？”
　　一句话轻飘飘的，将豪门公子哥的性格拿捏地死死。

　　江南没有办法，顾家的佣人下午的时候起就已经陆陆续续地放假了，刘妈事先不知道宋言轻也会在家，以为整个顾家只有江南在，于是走的时候还跟江南说了她在厨房给江南包了五十个水饺，让江南自己在家按时吃饭，不要老顾着读书。
　　本来按照计划江南晚上煮点饺子吃就好了，但有宋言轻这么一个小少爷在，江南难免觉得有些头疼。
　　冰箱里的菜都是昨天买的，江南自己吃倒是无所谓，但是宋言轻八成会嫌弃不新鲜，出门去买菜又要两三公里，估计宋言轻等不了那么久。

　　想了半天江南也没有想出来晚上应该吃什么，想的正出神，不知道是等不及了还是嫌无聊了的宋言轻晃到了厨房来，“你杵在哪儿当门神？”
　　宋小少爷一般不说话，说了话嘴里就没有一句好话。

　　江南有被吓到，但回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敛起了神色，“在想晚上吃什么。”
　　她挺平静的，亦不生气。

　　宋言轻有些不满意地翻了一个白眼，表情很不耐烦：“有什么吃什么啊，至于想那么久？”
　　江南陈述道：“只有水饺。”
　　宋言轻愣了一下，“你包的？”
　　“不是，是刘妈包的。”江南摇了下头，道。
　　宋言轻“哦”了一声，不怎么在意道：“那就煮水饺吃好了。”
　　说完就去了客厅。

　　江南没有办法，只好按照宋言轻说的那样煮了水饺来吃，不过怕单一了点，锅里还洗了些青菜，调味料不知道宋言轻喜欢吃什么，江南便按照自己的口味单独调在了一个小碗里，若是宋言轻要，那一会倒进去就好。
　　水饺端上了桌，江南叫了宋言轻来吃饭，宋言轻过来了，不过坐下之后却有点愣：“我没有调味料吗？”
　　看看自己碗里，清汤寡水，而江南碗里呢，色香味俱全。
　　宋言轻有点不爽了，最重要的是……

　　“那么大一碗，你吃得了？”宋言轻看着江南面前的碗，再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一时有点无语，“你们女生，有几个能像你一样能吃的？”
　　江南碗里的份量比自己碗里的多多了好吧？
　　宋言轻有点不能理解，这江南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饭量这么大？

　　江南并不觉得自己的饭量有什么不妥之处，只道：“我爷爷说，能吃是福。”
　　顿，江南推了小碗给宋言轻，“我调的料，你要是觉得可以你就放你碗里。”

　　宋言轻一脸的嫌弃，但还是没有选择地将调味料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并对江南道：“还‘能吃是福’，就你这样的吃法，得亏顾家富，不然哪能遭受得住你这么大的福气。”
　　江南没有理他。

　　看得出来宋言轻是真的有点无聊，往日里吃饭都是恨不得自己回房吃的，结果今天居然还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江南聊天：“你会包饺子吗？”
　　“会。”
　　“那你会蒸馒头吗？”
　　“会。”
　　“明天给我做馒头吧。”宋小少爷什么麻烦挑什么，敢情不是他做饭，“再做个花卷。”
　　江南没说话，宋言轻又道：“谁教你做饭的？”
　　“奶奶。”江南答。

　　宋言轻“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忽然又道：“江南，你觉得我讨厌吗？”
　　江南闻言怔了半秒，然后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
　　凭心而论，宋言轻的相貌是很出挑的那一类人，就算是江南村里最刻薄的老太太见了都会忍不住夸一声的好看，可偏偏宋言轻的性格太古怪，时好时坏，说讨厌谈不上，但绝对无法让人轻易喜欢。

　　想了半晌，江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知道。”
　　宋言轻挑眉：“什么叫不知道？”
　　“不知道你算不算讨厌。”江南平静道，“而且就算你真的讨厌，我也不敢讨厌你。”
　　宋言轻倒是没有想过江南居然会这么说话，表情明显有了兴致，问：“为什么不敢讨厌我？”
　　江南很诚实道：“因为宋先生资助我读书，你是宋先生的儿子。”

　　宋言轻短暂地愣了一秒，然后笑了起来，可笑意却不及眼底，只淡淡道：“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嗯。”
　　宋言轻又问：“那你喜欢顾言微吗？”
　　江南停下了筷子，抬眼看着宋言轻，不明白为什么宋言轻要将话题扯到顾言微这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沉默良久，江南答：“喜欢。”
　　顾言微那样闪耀到不可直视的人，她没有办法不去喜欢。

　　而宋言轻似乎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只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是啊，每个人都会喜欢顾言微……”
　　后面好像还有话，但是宋言轻却没有说下去，只坐在那里低着头看着桌沿边发呆。

　　江南也没有多问，二人便沉默地吃完了饭。

　　-
　　第二日一大早宋言轻就来敲了江南的门，让江南给自己做早饭，吃完饭后宋言轻居然还好心情地说要与江南一道去逛菜市场买菜，只是去的地方是城西一处路边菜市场。
　　离顾家有四十多公里远，因为司机也放假了的缘故，于是宋言轻便带着江南打车去，但一路却不说话，更不说自己想吃什么，只看着车窗外发呆。

　　江南没有心情理会小少爷忽然情绪的自我，只拿着英语本在背单词，背了四十来分钟，差不多快要到目的地了，宋言轻才忽然回过了神，转头问江南：“你会买菜吗？”
　　江南点了下头，宋言轻似乎是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下了车，目的地是一处工地旁露天的菜市场，出租车开不进去小道，便在路口将他们两个人放下了。
　　因为下过雨了的缘故，菜市场一路都是泥泞不堪，江南对此很习以为常，她在农村的时候时常走这样的路，但宋小少爷却也表现的很习惯，至少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冷着一张脸看着前路。
　　污泥踩脏了宋小少爷那双价值不菲的球鞋，更甩了他牛仔裤半边的泥，向来爱美的宋小少爷这回居然一点也没有在意。

　　江南有点不明白宋言轻为什么非要跨越大半个城到这么一处偏远荒凉的菜市场买菜，这也不像是有什么别的地方买不到的菜。
　　入目可见的破败，没有正规的商贩，都是附近的农民挑着担子来卖自家种的菜，为几毛几分钱争得脸红脖子粗。
　　四下的打望，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太多，身旁的宋言轻忽然伸手拉住了江南的手臂。
　　江南错愕地偏过了头，看着身旁那个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的男生。

　　宋言轻的表情很寡淡，好像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在他身上看到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顾言微的存在，虽然同父异母，但他们终归是姐弟。
　　“你去那，把摊上的东西都买回来。”宋言轻看着前方靠墙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摆着的地摊，对江南吩咐道。
　　江南顺着宋言轻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个年纪约莫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头发白了满肩，面上皱纹横生，脊背佝偻着，是被生活所压迫了的模样。
　　没有任何的不同，与这世上的千千万万人一样，都是写满了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