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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山间古峒 ...

  •   抓阄抽中回家求援的两位小少年蔫头搭脑没精打采的离开了。
      练心和将心他们在铺子里收拾齐整也准备动身前往古峒庄。
      路昭闻三下五除二扒拉完碗中的粥悄悄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练心。
      竟然是练心。
      风凌渡关氏这一辈有多少瓜娃子,可他遇到的,偏偏就是练心。

      路昭闻心一横。
      这闲事果然还是不能不管。

      少年们一路插科打诨叽叽喳喳的走在山道上,路昭闻一路悄咪咪左遮右挡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等至古峒庄中,已是正午时分,少年未及观察附近情状,五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入了古峒庄。
      路昭闻远远跟在后头一看,心已凉透了半截。
      他自小在这附近长大,这古峒庄也依稀有所耳闻,听说是这附近最穷的一个庄子,若遇荒年连饿死的都有,然依这县志所言,古峒庄不过空置半月,房屋瓦舍却已没了人气。
      他是死过一回的人,自然对这些更为敏锐,古峒庄上乌云密布,正午时分连丝光都透不进,地气阴的都能掐出水来,庄里头却是衰柳枯杨,别说什么人气!一草一木花鸟虫鱼都是死的。
      一群浑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往里钻,一个个的眼神比他这个土埋半截的老大叔还差劲。
      这边路昭闻老娘舅一颗心早已操的稀碎,那边几个半大的瓜娃子还懵然不知,正拿着剑一路东戳戳西看看,仙门闲少一般的走在路上。

      “练心,我怎么总觉着……有人跟着咱们……”
      温顺眉目的少年扯了扯练心的袖子。
      练心还未及搭话,将心插嘴道:“有吗?我咋没瞧见?”
      将心虎头虎脑的又朝后瞅了瞅。
      “没有啊,寸心你看错了吧?”
      寸心更加用力的拽着练心的袖子不撒手,“我……我也没看清……总是觉得后边有脚步声……”

      天色更暗,一阵寒风刀削似的刮过,将心打了个寒战。
      “操了,越说越吓人。”
      练心抬头看了看周围,“看这天怕是要下雨了,赶紧先找地方落脚。”

      几个少年四处张望,最终一个接一个的躲进了一间还算齐整的大瓦房。
      练心谨慎的在瓦房院落的四角撒了些驱魔粉,又从袖口里掏出几张黄符定在了墙上,看了看这些满意的进了屋子里。

      路昭闻蹑手蹑脚的走近些,再次盯着那大瓦房仔细的看,院子里有一个草棚,棚下有一个用石头砌成的灶台,正要凑近了细看,忽然隐约见那屋檐上有个黑色的影子一蹿而过,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

      “谁?!”

      还没等他反应,再一回头,五个少年都已经从瓦房里一股脑儿的冲了出来,光亮亮银闪闪的剑齐刷刷对准了路昭闻。

      路昭闻:“……”
      练心:“你是谁?”
      路朝闻:“不要杀我!我是好人!”
      少年们:“……”

      风更冷了,六个人站在一大朵乌云脚下衣袂翻飞。

      寸心:“你一看就可疑,哪个坏人不说自己是好人?”
      路昭闻:“……”这要让他如何作答。
      将心:“说!为什么跟着我们?”
      路昭闻在心里酝酿片刻,被逼的上了多年没讲过的方言,“谁跟你!鹅似哪边山头哒!落雨了避一夏都不行咩?!”

      少年们愣了片刻。
      练心见他先是满脸疑虑,再听他的确是这片的口音没错,又上上下下大量路昭闻一番,无端的觉着有些眼熟,见他衣着破旧没什么行头,全身上下就一个装衣衫的包裹,想着人多出不了什么乱子,也就放心了几分。

      这边将心已经直接收了剑。
      将心:“我相信他。”
      众少年:“???”
      将心:“看上去那么傻,肯定不是坏人。”
      路昭闻:“……”
      众少年:“……”你还有脸说别人傻。

      雨顷刻便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五个仙门小少年和一个乡野村夫并排挤在屋子里看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

      “大哥您贵姓?”
      “免、免贵,姓明。”
      “明公子,你说你住在隔壁山头,那你对这庄子了解多少?”天色暗的极快,夹杂着绵延雨声练心用符咒生起一团火。
      “知道的不多,就晓得这个庄子以前穷的很,地里不出粮食,小娃娃饿死的都有。”
      将心从布包里掏出几块饼子,给每个人都分了一些,边啃边道:“我觉着也是,这地方地气差的连野草都长不水灵,更别说出庄稼了。”
      练心:“明公子,这庄子里头不干净,等雨停了,你赶紧走吧。”

      “不干净?哎呦喂小哥儿,你们也收拾收拾赶紧走吧。”路昭闻开始了他的劝说,一番苦口婆心慈祥的像个老母亲。

      “那不行。”将心这傻儿子大口吃着饼口齿不清道:“我们是宗里接了任务来的仙使,空手灰溜溜的回去还不被人笑话死,这地方瞧着就不干不净的,明大哥你自个儿快走为是。”
      还要再劝,寸心突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将心:“咋了?”
      寸心:“你听。”
      少年们个个竖起了耳朵。

      将心:“啥也没有啊。”
      寸心:“你再听。”
      将心恼了,“你这狗耳朵听见啥了直接说。”

      寸心又侧着耳朵听了听,转头对练心道:“有人在说话。”

      “说话?”练心皱了皱眉头,“不是说全庄子的人都失踪了吗?怎么会有人?”

      路昭闻:“说些什么?”

      “‘屋子里是不是进贼了?咋有火光呢?’‘你去看看……’‘……也不知道是啥,小心点。’”寸心贴着门一字一句的将听到的话念了出来,“一男一女。”

      “这庄子破成这样还有人住?”将心手里抓着吃了半块的饼,满脸不可思议。
      其余少年已经不想再搭理他,个个皆摒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

      “吱吖——”一声,门被大力推开了,闯进来一对面色蜡黄的中年夫妻。
      男人的手里哆哆嗦嗦的拿着柴刀,突然见到这满屋子的人,鬼吼一声举刀就砍。
      路朝闻和将心同时大叫:“不要砍我!我是好人!!!”

      其余少年们拿剑的手纷纷一顿。
      男人一愣。

      边上枯瘦枯瘦的女人定睛看清楚了少年们的装扮,忙抓住他男人的手臂。
      “别砍!不是贼!不是贼!一定是咱们庄头请来的神仙哥儿!!!来帮咱们的!!!”

      “神仙哥儿?”

      这对夫妻穿着朴素,身段样貌行事作风一看就是庄户人家,他们的脸上都有着浓重的疲惫,身上还带着外面的雨腥味,那男人通体酸臭,一张脸皱巴的像片被揉碎的树皮,被她婆娘一扯才放下柴刀,先是狂喜,等凹陷的眼睛眯缝着把屋里的少年们瞧了个遍,竟是有些薄怒,操着浓重的方言口音道:
      “我们在这鬼地方等了大半个月!就等来这么些个毛娃娃?别说救命了,怕是要一起折在这儿了!!!”

      那声音竟不苍老,顶多三十来岁的样子。

      这些仙门世家子弟在外头向来是被捧惯了,乍然听见这样难听的话,脸色都有些不好。

      一旁的女人见状忙重重拍了他男人两下子,不知所措的用粗糙的手揉搓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角,扭头对练心他们讪笑道:“神仙哥儿别见怪,他是粗人,不会说话,实在是……”
      她说着说着竟红了眼圈,“实在是这里的东西太凶!都要折腾的人活不下去了,你们、你们……唉呀……真是……”

      将心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道:“大婶你别瞧不起人呀,我们虽然年纪小,但都是世家名门里出来打小修仙练武的,比外头一般斩妖除魔的道士那可靠谱多了。”

      那大婶呜咽着,看向他们的目光有怀疑。

      路昭闻捂脸:小哥你还真敢说呢,刚才一把柴刀就把你吓的一屁股坐地上了,真遇到点什么哪还能指望的上……

      “那、那他呢?”大婶满眼希望的望向路昭闻。
      “他、他只是个路过的普通人家……”

      大婶眼中的希望被兜头浇灭。

      练心示意少年们收剑,对着女人道:“大婶莫急,已有同门回宗里求助了,我们几个虽不济,未必能除妖邪,但多保你们几天定是无碍的。”

      那妇人的脸上又腾升起了希望。

      “大婶,庄子里还剩几个人?县志上说全庄子都失踪了是怎么回事?”练心看着这对夫妻问道。

      那两口子互相望了一眼,两人的脸上慢慢流露出一种奇特的神色,把满屋子的少年都震住了。
      那是极度惶恐中会产生的神情,压抑、恐惧、无声却让人窒息。

      良久,那妇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深吸一口气,缓缓对屋子里的人道:“跟我们来吧,来了就知道了。”

      一行人冒着雨绕过屋前的大槐树,树冠的影子垂下黑糊糊的一大团,在风雨里摇晃,路昭闻不知是不是幻觉,他才出了大瓦房,就听见风声雨声中竟夹杂着一丝女人的笑音。

      他看了看周围的小子们,竟都无异状全然不知,连耳力向来过人的寸心都没有反应。
      路昭闻晃了晃脑袋,只得按下不提。

      夫妻俩一路带着他们在村子里冒雨走了一会,来到一座高屋面前,从地面上拔开一道门,矮身进了地窖。

      少年们一路走,一路在心底啧啧称奇。

      这地窖之大,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黑咕隆咚的钻进去,向着前头的一点火光走,竟似一个地下长廊,四四方方颇有规制,冗长的走道里还扑入一丝丝带着腥味的风。

      “这是我们庄头家的祖屋,多亏了这地道,不然我们哪还能捱到你们来呢!”
      男人黑着脸在前面走,那妇人时不时紧张兮兮的回头看顾他们一眼。

      周遭隐约渐亮,一点儿模糊的光线透入,男人停下了脚步,在黑暗里摸索一阵。
      “咔哒”一声,门被拉开了,屋子里的状况暴露的展现在他们面前。

      少年们个个瞠目结舌。

      屋子里十分开阔,却透出一股幽闭到令人窒息的感觉。

      桌上点着蜡烛,十来号人三三两两的靠在墙根地下,有的挤在一起,有些神情冷漠呆滞,有些痛哭流涕口中还喃喃的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见这对夫妻带了人回来,先是有些恐惧,再是有些压抑不住的狂喜,一双双眼睛从墙根底下齐刷刷的望向他们。

      将心往练心身后一躲,小声道:“他们看我们的眼神也太诡异了,像登徒子看见貌美姑娘似的……”
      练心:“……”

      路昭闻看了看身侧这个躲在练心后面作小女子瑟缩状的“貌美姑娘”,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见没人搭腔,将心又清了清嗓子,“好吧,我换一种说法,像一大群饿疯了的苍蝇看见了烂肉……”

      烂肉们:“将心,闭嘴。”
      将心在一片鄙视的眼神中委委屈屈的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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