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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姓甚名谁 ...

  •   九洲原之上有仙门百家,百家裂土而分各有其势,统管一方。

      可就是在这关系盘根错节人人自危皆不敢擅专的地界,也曾出过一个奇人。

      没人知道他爹妈姓甚名谁,家中有无房马,也没人知道他籍贯何方,到底会不会吃辣。

      他不属于九洲原上任何一个门派,不知善恶,不知性情,不知来路归途,不知埋骨何处。

      有人说,他是个好人,白衣清俊的少年郎,一柄霜晶铁剑,一骑乌云踏雪,侠义心肠斩尽世间妖邪。
      也有人说,他是个罪人,身负恶诅的变态狂。一语毁身背义,一怒伏尸遍野,丧心病狂屠戮玉清满门。

      这世间事难说的很,一时名誉满天下,一时乞丐人皆傍,但人们唯一确定的,是他早已湮灭于世,身死九载。

      那年悯洲的漫天霜雪中,他自业清塔顶一跃而下魂断卿临,至此,天下人都觉得这九洲原之上再也不会有他的身影。

      纵曾翻覆天地搅弄风云,终无人提灯执问因果。

      ……

      深秋乍寒,到了傍晚天黑的快,路边上一家小小驿馆早早的挂上了照路的灯笼。驿馆里的小二哥忙的晕头转向,收拾杯碟碗筷烧滚热水招呼客人,一路小跑着给外边刚进来的汉子提上了一壶热茶。
         “这位客官打哪儿来?”   “北边来。”那汉子接过热茶喘着粗气道了声谢。   “北边来?”炉子边的另外几位客官抬头互相望了望。   “卿临?那地儿最近可闹腾吧?”
         那汉子捧着茶碗一屁股坐下,大口灌了自己一口热茶水。

      “谁说不是呢,那‘鬼面拂叶’三天两头的打上一梦台寻孟宗主的麻烦,没一天安生日子!”

      九洲原悯洲之上,山海之畔地气阴寒,有城名曰卿临。

      卿临城有仙门名派宗姓为孟,建百尺高台于其上。

      卿临一梦。

      如今一梦台当家的这位孟临孟宗主正是创立此宗之人,年纪轻轻即杀伐决断狠戾果敢,一身修为精纯横甩同龄的世家子弟几百条街,一梦台置于他手中势力范围年年扩大,八九年间已是一骑绝尘远超仙门别派,卿临城受他庇护也算是这烽烟乱起的九洲原之上一块来之不易的净土。

      悯洲地,卿临里,仙门百,无有不忌惮悚然。

      可这么一个谁都不敢惹也惹不起的仙门名派,据传近日竟有人上门踢馆挑衅???

      满座闻言皆是暗自乍舌,不过一听说来人是“鬼面扶叶”,这个惊讶程度也就不得不打个对折。

      一个人如果从头到脚都很奇怪,那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鬼面扶叶”赤明澄,字子愚,明阆仙座下首徒,见过他的江湖人都说他看上去勉强像个有为青年。

      可人不正经,长的再正经有什么用?

      传闻此人出了名的不学好,九洲原之上放荡肆意,浪的连狗都嫌,且尤擅易容之术,千般脸孔一日多变,是个面皮厚比城墙的顶级无赖,穿花拂柳片叶不沾,爱好广泛来者不拒,只要性别为女没见他有不勾搭的,又会翻墙会佳人,还要夜闯寡妇门,赤明澄至今未染花柳实在是江湖上的一大未解之谜。

      驿馆中的过路人吃饱了饭围坐在一起搓着手谈天,一听得这样的八卦,都表现得十分有兴致。

      “孟宗主面孔铁一般的人物,这‘鬼面扶叶’竟也敢与他结下仇怨?”
      “若说仇怨嘛……倒也确有那么一桩。”
      “兄台说的可是业清塔一事?!”
      “业清塔?!”

      驿馆大堂里吃饱了撑的诸人再听这话,更加激动起来。

      “当年那个死在塔底的,是不是‘鬼面拂叶’的小师弟?可……可这人已死了有快十年了吧?”
      “正是他!此事大抵就是与他当年身死有关。呸!什么东西,死了还不安生的丧气玩意儿!”
      “此人是谁?”
      “这人原是仙门名士明阆仙座下亲传小弟子,九年前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人人敬重的,一把霜晶铁剑专杀世间妖邪,只是他后来没能走上正途,听说是偷练邪术不慎受诅咒反噬,死的那叫一个惨!”

      满座闻者皆色变。
         “这个我知道!”一个汉子拍桌道:“听闻当时仙门玉清满门子弟皆死于他的邪术!”   “真、真是他干的?”   “自然是他!他走火入魔一时杀念起便屠戮满门,当时听闻他一路往卿临而来,满城惶恐!都有举家逃走的!”   “结果他刚到卿临,自己却受诅咒反噬,最后被诱入业清塔狙杀,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哈!”
      “杀他之人……究竟是谁?”

      有事江湖本就是众说纷纭,今见有此一问,众人纷纷更加激动的讨论起来。

      “大抵是他大师兄赤明澄吧,那小畜生魂断业清塔之时,半城的人都看见他从塔顶跌落,死前嘴里还喃喃着‘师兄’二字,当时‘鬼面扶叶’可就站在那塔尖上呢!不是他还有谁?”
      “可我怎么听说是他二师兄干的呢,听说那孽障临死前还被他师兄关明渝当胸杀了一剑,那可是关公子的剑法无疑!”
      “我也觉得是赤明澄杀的,他如今这一出不就是因心中懊悔才来找孟宗主晦气吗?”
      “也有可能是赤明澄怪罪孟宗主当年引他师弟入塔,害那孽障丧命,这是要给小师弟报仇?”
      “反正不是赤明澄就是关明渝!左右他这两个师兄不管是谁下的手!大义灭亲!杀的好!”

      不知是谁在角落里小声嗫嚅,“都说他们师兄弟自小一块儿长大的,竟也下的去手……”

      很快,群情激愤之下这个声音也逐渐湮没在讨伐的声浪里。

      “若不下死手,难道还等着被灭门不成吗?!同这样的人可不兴讲什么道义!”
      “那孽障当年虽只十八九岁,我却听说他杀过不少人呢!还好那人现已伏法,不然这卿临满城百姓只怕都要交代在他手上!”

      “诸位说了半天,可否容我插一句嘴……”一个外乡来少年的在角落里发出微弱的一声打断了厅上诸人群情激愤义的你一言我一语。

      “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人’……”

      “究竟姓甚名谁?”

      原本在大堂吵吵嚷嚷你一言我一语的诸人听得此话一出,骤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外乡少年等了许久见无人应答,更加按耐不住一颗好奇到快蹦出嗓子眼的心,但见诸人面色皆不善,倒被唬的一时不敢再问。

      “小兄弟是外乡人怕是不知缘故。”小二哥凑过来打个圆场,“这人名号忒不吉利!大家伙儿都避忌着呢!所以在咱们这里是不兴直呼名讳的。”
      “你年纪轻,那时候只怕还小,不知道也是有的……”
      “他叫……”

      半晌,一个商贾模样的汉子狠吸了一口气,似鼓足了气正要开口,驿馆的木门却被人不轻不重的轻扣了两声。

      “咚、咚。”

      驿馆里正没了先时七嘴八舌的热闹,忽的窗外一阵寒风灌入,陡然灭了烛火。

      那正要说话的汉子霎时安静下来。

      “咚、咚。”
      木门不轻不重的又响了两声。

      小二哆嗦着站起身来复点起蜡烛,小心翼翼往门外探去。
      窗纸上陡然映出一个男人的影子。
      烛火又是一晃,那男人的影子也随之跟着摇晃。

      小二哥遂大着胆子往门口走,微微颤抖出声道:“门口是谁?”

      “外边冷,店家烦请快些开门。”
      一个少年郎清润的声音响起,屋里的几个孔武大汉齐齐松了口气。
      小二忙不迭开了门。

      只见门口有一清俊男子,手中托着斗笠,孑然立与寒风间却无冷意。
      小二忙迎那少年郎进屋。

      “还有客间否?”少年回头望向店小二,眼仁泼墨似的黑。
      “有、有……”小二点头如捣蒜。

      提着斗笠,少年靠着炉边坐下。
      厅上依旧寂静。

      “罢了罢了,天这么晚了,明日还需赶路,且都散了吧。”
      不知谁提了这一句,死寂中的诸人如获大赦,三三两两忙不跌的离开了大堂,厅上一时唯剩那个提问的外乡小伙与刚入客栈的白衣少年。

      “那人究竟叫啥呢……”
      那外乡小伙几次三番未得解答自然无心安睡,一边端着茶水一边长吁短叹,难受的抓心挠肝。

      一旁的白衣少年却忽然笑了。
      “路明澈。”
      “啊?”

      这答案来的太快,外乡小伙未及反应,却见那位白衣少年缓缓起身,盆中炭火映照的他目光灼灼。

      “记好了,他叫路明澈,字昭闻,是勿听繁冗,昭闻明澈之意。”

      话音落,那位白衣少年提着斗笠的身影便如孤魂野魄般陡然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外乡小伙死命揉了揉眼睛。
      走廊里空空荡荡的,少年方才坐过的位置也是冰冰凉没有一点儿温度。

      隔着窗户纸,外头的冷风仍呼啸哭号,蜡烛摇曳着也不知在何时黯淡下来。

      外乡小伙后背密密麻麻登时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天可真是邪乎,不是自个儿眼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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