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暗涌第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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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江澄的异状并未持续多久，等魏无羡挣出披风，他已经板起了脸。一声令下，江家众人便毫不停顿地带上魏无羡和夏子瑜，御剑奔向兰陵。
江澄的心腹们做事过于利落，行进也过于迅捷。以至于夏子瑜基本梳理好阴虎符结构之时，他们一行人已经接近了兰陵。而金凌脸上的笑意也早变成了阴沉的冷笑。
金凌发怒的方式，和他舅舅真是越来越像了。看来今天，他是一定要给金家众人以警告了。
在夏子瑜猜测过后没一会儿，金凌就用他自己的方式告诉了所有人他的想法。
他带着众人直接御剑，冲过了金家辇道。
平日里众人来金家，都必须提前下剑，经辇道，步行走上金麟台，以示对金家的尊敬。而今日，金凌却带着他们，直接御剑来到了大殿门口。
这行为本身就是对金家威严的冒犯。
金麟台的守卫弟子们大概也没想到有人敢在此处御剑，下金家的面子，等到金凌一众人在金麟台上站定，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拔剑叱道：“何人擅闯——”
他们的话终究没有说完，就在金凌的嗤笑中怯怯收了佩剑，躬身行礼。
金凌并未对此做任何回应，反而开口道：“我记得，你们是曾叔祖的弟子？”
这话虽是疑问，但金凌的语气却极为肯定：“这几日，有人离开金家了吧。”
守卫弟子们俱是一愣，他们对视片刻，有一人再度躬身：“回宗主，这几日，金家各人都在欢度佳节，无人离开金麟台。”
“是么。”金凌好像平静了不少，“召集所有长老。”
金家的守卫弟子还有些怔愣，试探着开口道：“宗主……？”
金凌居然也没有丝毫不耐，再次平静地重复道：“所有人，长老、客卿，带好他们的门生弟子，一刻之内来到大殿。除去曾叔祖抱恙不必前来之外，其他来不了的，以后也不必来了。”
金凌平静的模样，好像那个在义城中被设计被围杀的人不是他。
但他说出的话，却是前所未有的狠绝。
夏子瑜悄悄看向江澄，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江澄的满意。
毕竟金凌现在的样子，只会让暗处的人更加惊慌失措。
而他们要的，就是某些人的惊慌失措。
某些人越慌，江澄和魏无羡越可能帮着金凌来一个人赃并获，越可能让金凌名正言顺地立威。
对了，魏无羡呢？
夏子瑜此时才发现，魏无羡并不在金凌身侧。她回头搜寻许久，才终于找到了站在弟子队内的魏无羡。魏无羡低垂着头，影子一样地混在江家弟子之间，而江家弟子也状似无意地围着魏无羡，让他更难被人发现。
看来魏无羡是想藏起来啊。倘若自己修好了阴虎符碎片，他就可以在暗中继续观察。倘若自己修不好碎片，他就可以当“后招”出现，打金家某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江家弟子竟然也愿意配合魏无羡，真是不可思议。不知这主意到底是魏无羡想到的的，还是江澄授意的……又或者是他们师兄弟心有灵犀决定的？
这两个师兄弟呀，干什么都心有灵犀：故作放下心有灵犀，回应金凌心有灵犀，准备后招心有灵犀……怕是连纠结别扭，都心有灵犀吧？
这想法让夏子瑜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引起了江澄的注意，他伸出手唤道：“夏子瑜。”
夏子瑜看江澄这般动作，立刻想到了两种可能性：其一，是江澄需要阴虎符碎片；其二，是江澄想让自己挽住他。
不过，虽然周围没有金家门生弟子，但这毕竟是在金麟台上，江澄定然会做一个正经的江宗主，而不会像客栈里一样，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只要这样略微一分析，夏子瑜立刻就能得出结论。
她小心地将放着碎片的符范合好，双手递到江澄手上，轻声答道：“子瑜不辱使命，只待您下令。”
“……”
夏子瑜见江澄叹口气，收回了符范：“挽好我，跟在我身旁。”
没想到江澄是两个都要啊，在这种大事之前，他居然这么没正经。不过……他们身在金麟台，还有许多江家的门生弟子同行。为了江澄的面子着想，自己可不能在这里拒绝江澄的任何要求啊。
夏子瑜眨眨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猜什么都没想，慢慢挽上江澄的手臂，与他一同跨入了大殿。
金凌早已迈步进了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的大殿。此刻，这位年轻的小家主，面对主座，不知在想些什么。许是众人的脚步声提醒了他，他回身不疾不徐地说道：“舅舅，请先入座吧。”
众人随着江澄坐至主客席的同时，殿外钟声忽然想起，一声一声连绵不绝，鸣至第九声方才停止。
夏子瑜记得，书上说，连续鸣钟九次，即为金家最为紧急的召令。鸣钟数在这之上的，只有金家家主更迭时的鸣钟十二了。
此次金凌用了最紧急的召令，摆了最大的阵仗，所以他今日立威必须成功。
而这，就要求她夏子瑜一个主动请缨之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想到此处，夏子瑜更觉自己责任重大。饶是她对自己的能力颇为自信，此刻也不由地再次静心，模拟起阴虎符的怨气走向来。
金家众长老，来得比夏子瑜预料得快很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金家长老客卿已然齐聚大殿。这些人或老或少，外袍上的金星雪浪均由金银绣线绣成。在大殿灯火之下，点点金光闪烁，无端产生了一种富丽堂皇之感。
而放眼望去，殿外亮如白昼的灯火之中，亦有数不清的金星雪浪。
这是比金凌生日还要盛大的场面，饶是夏子瑜自诩见识广博，也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形。
原来，这才是金家的底气——这才是某些人想要把金凌拉下家主之位的底气。
金凌这孩子，的确不容易。而同样的，江家的规模远不及金家，江澄又靠什么才能成为四大家族之一呢？
夏子瑜不由地看向他们舅甥两个，却发现他二人都在闭目养神，仿佛对眼前之景一无所知。
她笑了笑，也随之闭上双眼，配合他们舅甥，给金家众长老来个下马威。
“宗主，你这是何意啊？正月也不让人好好过了吗？”不知情的长老已经开始躁动，而为首出列者很快被拉回了队列之中。
“宗主，您不是前往义城去慰问那些……门生了吗？出了什么事，让您夤夜赶回？况且，今日这么晚了，您回来也该先休息一二，怎么忽然……？”
二度出列之人有些面熟，且言语十分缓和，话里话外，都仿佛是在为金凌考虑。可夏子瑜却觉得，此人有一些慌乱。
她仔细一想，才想起，这就是那位“曾叔祖”的儿子，金凌的堂叔祖。从生日宴起，这位堂叔祖似乎就向着金凌。
既然他向着金凌，那他见到金凌回来，怎么会慌乱呢？倘若他不向着金凌，他又为何给足了金凌面子？
金凌缓缓抬眼，面带讥色：“在堂叔祖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娇生惯养之人吗？既如此，您当日又为何要建议我轻车简从呢？”
差点害死金凌的“轻车简从”，是他提的？！
说者看似无心，听者明显有意。夏子瑜忍不住看向江澄，见江澄也猛然睁眼看向了她。两人目光一触即分，又不约而同地看向金凌的堂叔祖，想要找到一些线索。
那边，金凌已经冷然继续道：“诸位长老既然都到齐了，那么，封闭金麟台，任何人不得进出。”
众人的躁动也没能盖过金凌冷冽的声音：“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前几日前往义城，想要看望金家的一批门生。然而，当我到达义城的时候，迎接我的只有各派门生变成的走尸，只有薛洋的怨气，和——拿着阴虎符碎片的金家人。”
金凌的话音一落，殿内声音轰然增大。偏偏金凌又状似无意地冷声问道：“你们说，曾经在敛芳尊手上不知所踪的阴虎符，怎么又出现在金家人手中了呢？偏偏与我在一处的，还有各家重点培养的精英。如果我们金家给不出一个解释，旁人该怎样才能罢休呢？”
这一问如同水入油锅，大殿之内一下子乱成一团。金凌只冷笑着等他们安静下来，才示意江家门生燃起一柱香，摆在了大殿之上：“这柱香燃尽之前，我希望各位长老客卿，能够点清你们手下的门生弟子，能够告诉我，谁用了传送符，真凶在谁手下做事。”
众长老听罢，什么体面都顾不得了，一股脑地朝殿门外挤去。好像自己比旁人慢一步，造出这天大的祸事元凶，就会变成他的门生。
这样一来，刚才出列的那位“堂叔祖”，就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最后一个出殿门的人。但他看起来却不着急了，反而对着金凌坦坦荡荡地行了一礼，说道：“家父及两位心腹弟子并未前来。但在下今日清晨探望过家父，因此敢为家父担保，他的两名心腹，都陪伴在家父身边，近几日并未离开一步。”
“堂叔祖何必如此客气，”金凌不由起身说道：“曾叔祖自年前卧床，都需要他二人照料，这个我自然知道。我也希望曾叔祖的病可以早日好转，因此他们不来也无妨。”
待到这位堂叔祖也离开大殿后，金凌终于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看向了江澄。
夏子瑜坐在江澄身侧，沾了江澄的光。因此她可以明显地看到，金凌的紧张和无措。
大概，金凌也是第一次真切面对这样大的阵仗。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因此下意识地向江澄求助，希望获得江澄的肯定。
夏子瑜知道，江澄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打击金凌，因此也就垂下了眼，算是避开他们舅甥的交流。
毕竟，无论金凌是否愿意继续，这已经成型的暗流，都没有停下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暗涌第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