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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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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中,小黄门已在殿外徘徊了两圈,手纠结的绞在一起,少顷,自鼻子囔了一声,转身往宫外走。
候在宫外的大人也是焦急万分,在宫门口来回踱步。
小黄门小碎步跑过来,朝他行行礼,陪着小心,低眉顺眼地道:“陛下说‘如此简单的事,用不着上请,自己看着办’。”
大人眉头微挑,自己看着办?
怎么办?
--此事已闹的永安城内沸沸扬扬,若是简单,也用不着他亲自过来了。
小黄门又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陛下的心还是向着大人们的。”
“那......”这摆明了就是不想管,既然皇帝不管,那也别怪他们,“成,告辞。”说罢,他敛袖离去。
少刻,一道圣谕从未央宫急急送出,出了朱雀宫门,飞往靖远侯府。
院中的秋千椅上,萧洺懒洋洋地倚着椅栏,握着书卷遮在脸上,昏昏欲睡。
一阵急促轻快的脚步声传进他耳中,元铜快步进了院子。
萧洺拉下书,露出一双惺忪的桃花眼,略微困倦地眯了眯,似乎是呵了个哈欠,懒懒问道:“怎么样,打听的事情?”
元铜拧巴着一张苦脸,这可从何说起,支支吾吾组着语序:“好像是死了人,不是......是死了一家子......奴才也问不出来,他们什么都不讲,奴才也不知道......”
燕还睁眼望着战战兢兢的元铜,微微敛眉,嫌弃地摆摆手,“行了行了。”
就元铜这胆子,他也没指望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是永安城出人命案子了。
元铜如蒙大赦一般闭上嘴。
忽地,院外又传出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萧洺抬眸望去,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过来。
“老爷,宫里来人了。”
萧洺神色讶异,顿了顿,面色如常,将书丢给近旁的元铜,慢条斯理地从秋千上起来,整整褶皱的衣袂,看了眼小厮,问道:“人在哪啊?”
“在正厅等着。”
......
冯内侍托着圣谕在正厅逡巡一周,见萧洺衣袂当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冯侍,表哥又赏了什么东西过来?”萧洺笑眯眯地看着他,眼中放着光,就差写个“钱”字了。
冯内侍尴尬地假咳两声,要说他最不想去谁府上宣旨,那便是萧洺府上。无论是高官,还是勋贵,哪一个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唯独萧洺,每次见到他,吊儿郎当的,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最绝的是,你想走,还要倒贴钱给他,他才肯放你走,不然,非要拉着你去喝酒。
冯内侍展开圣谕,面无表情地沉声念着。
听完后,萧洺一反常态,凝神深思,问道:“你确定,不是让我当丞相?”
“你再看看有没有念错?”
冯内侍瞄了眼圣谕上的两个字,恭恭敬敬肯定道:“大人,一字不差。”
萧洺脸色微变,抢过他圣谕揭开一看,骂咧咧地一把将圣谕掷在地上,“去他妈的决曹,老子才不当!”
如此不敬之事,大概也只有这萧大爷敢做了。
冯内侍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瞧见,蹑手蹑脚退出了正厅。
萧洺转头一瞧,好家伙,溜得只剩下个背影,他剑眉一横,劈手拾起地上“破帛”,追了出去,冯内侍预感到来临危险,慌慌张张回头一望,见鬼一样,双腿一撒,飞也似的奔出了大门。
——呸!
萧洺扬手将“破帛”狠狠砸在侯府大门的圆柱上,旋即敛袖转身回去,暴怒的神色瞬然严肃,死刘熠,外面风声鹤唳,这决曹一职摆明了就是个坑!
果不其然,就在萧洺府里蹲了五日后,管事一脸神秘的凑进院子。
“何事?”
萧洺对外面近日发生的事已了解大概,先任决曹就在发生此事之后,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这群平日里蝇营狗苟之辈,一到这种时候,跑得比谁都快,哼!
“老爷,那个妇人已在府前跪了三天,方才走了。”
萧洺眉一挑,“许是放弃了,下去吧,此事不必再留意。”
“诶,是。”管家忽然想起袖中的请帖,返身递过去,道:“老爷,这是平阳候小世子下的帖子。”
萧洺接过一看,嘲讽的笑了笑,“自身难保,还有心情请我喝酒,真是肆无忌惮。”
西市酒肆里,萧洺着着一身赤纹墨袍官服,褰帘而入。
“哟,萧公子啊,我当是谁呢,萧公子怎么穿着一身官服来了,把我吓一大跳。”围坐在酒案两旁的世家子弟们纷纷投来目光。
萧洺若无其事的笑着,“过个瘾,不行啊。”
“行,今日子良最大,子良说什么都好,快过来坐。”跪坐在檐边的桓成热情的对他招招手。
萧洺顺势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桓成给他斟上一樽满酒,笑问道:“前几日我便听说,子良得了个官职,想来这真是大材小用,我可听说了,子良在秋猎与桑吕博棋时,连赢他三次,这等才能,就是位列九卿也绰绰有余。”
“是啊是啊。”
萧洺但笑不语,举酒望向窗外稀稀落落的街道,漫不经心地问道:“许久未来西市,这么冷清?”
“没人好,清净!”
“这般冷清可没意思。”萧洺撇撇嘴,将酒一饮而尽。
“要不,我们去花楼?”近旁的桓成眼中骤亮。
两旁的公子哥很是嫌弃的摇摇头,“唉,花楼女子忒俗,倒不如......可惜啊,还没尽兴,人就死了,真不禁玩。”
“难不成再去找个?”
“现在这大街上,就是八十老妪也不见一个出来,上哪去找?”
萧洺眼露微微醺意,支着下巴,揶揄道:“就是给你八十老妪,你上吗?”
话音一落,众人哂笑不已。
“没想到萧公子还会开这种玩笑?”
萧洺勾勾嘴角,莫名一笑,“既同为男子,你怎么想的,我自然也是怎么想的。”
“那倒也是。”
“那女子滋味怎样?”似是不经意一问,让众人微微愣了一愣。
萧洺又问:“说说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有个母夜叉。”
众人回过神,他们自然知道燕还的威名,想来萧洺定是被欺压的太过厉害,不然也不会动这念头。
“得劲!”
“爽—— ,就是那女子不识好歹,性子激烈,不过......我们嘿嘿......”话虽半遮半掩,意却不言而喻。
众人相视一眼,便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萧洺饶有兴致的把玩着酒樽,“这么说,你们都上了?”
“当然,好兄弟嘛,一起玩玩,可惜到昊言兄时,那姑娘便晕死过去,之后也就兴致缺缺,草草了了,原本还想轮上一轮,被不识事务的人撞了好事......”
“那是那女子的兄长吧。”萧洺动作一顿,啧了一声,道:“来的真不是时候。”
“是啊,这种人就是不识抬举,能被我们看上,是他妹妹的福气。”
萧洺点点头,垂眸望向不知何时洒落在案上的酒水,眼底暗光闪动。
“要死要活的过来拼命,被我们桓小世子一剑杀了,小世子不愧是桓公之后,那剑术出神入化......”
众人顿时谄奉起桓成来,萧洺暗嗤一声,拂开酒樽,摇晃了下身子,缓缓站起来,理理官服上压褶,宛若世外人一般,神色淡漠,眼底阴寒,对着窗棂抬手一招。
——楼下瞬间响起步履整齐沉稳的脚步声。
不到片刻,羽林军便围住了酒肆。
跨刀侍卫长领着卫兵气势汹汹冲了上来,耽于酒乐的众人被带下去。
躲在家中的百姓们透过门缝窥视大街上卫兵队,原本是想看看热闹,没成想会看见如此大快人心的一幕。
直到众人被关进了大狱,人都还是懵的。
傍晚,长暮将落,永安城渐入梦乡。
平阳侯府却灯火煌煌,人心骚动。
小厮托着桓公缓步走进正厅。
正厅里桓世子妃正跪坐在地上,无声哭泣。
桓世子一见桓公过来,赶忙迎了过去。
“爹。”桓世子托着桓公坐在上首的席上。
桓公神色冷静,远没有桓世子那般焦灼。
“把人撤了。”
桓世子面色为难,迟疑不定,桓公轻咳了一声,沉声斥道:“难不成你还想造反?”
桓世子神情一僵,低声解释:“可成儿被抓进了大狱,听说萧洺那小子,明天就要斩了他们。”
“哼!”桓公冷哼一声,“他敢!”
“他一个决曹今日敢将成儿抓进大狱,明日可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是个小小的决曹,还没那么大的资格。”桓公说急了,又猛地咳了几声,桓世子忙不迭地给他顺气。
桓公缓过气来,吩咐他:“让这些人都散了,明日早上去接他,成儿变成这个模样,还不是你们夫妻俩给惯的,也罢,让他在狱里吃吃苦头,以后行事也能收敛些。”
说着,又补充道:“以防意外,明早宵禁一散,在大狱门前守着,他毕竟是萧旬的儿子,防着点。”
夜至子时,一小队人马赶在宵禁前,行色匆匆进了大狱。
昏黄的狱中,萧洺席地而坐,支着脸颊似睡非睡,繁乱的脚步声让他迷迷蒙蒙醒了过来,望向来人,顿然一笑:“哎呀,你来了啊。”
桑吕拉下披风帽檐,阴沉着脸,眼下黑青。谁有他衰,在家睡的正熟,便被人架着带到了狱牢。
“让我过来何事?”
萧洺指了指狱牢甬道深处的漆黑,微微笑道:“看见没,那里面是我今日抓来的犯人,明日就要上刑场,这是状纸,不久前的奸杀案,闹得全城沸沸扬扬,想必你也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
桑吕接过状纸,干巴巴地道:“你还真是胆大包天,问斩一点流程都不走。”
“我也没办法啊,决曹跑了,郡守病了,廷尉......听说是你。”萧洺敛不住的嘴角上扬,有些相逢很晚的道:“真是太巧了。”
桑吕扯扯嘴角,连忙否认:“不是我。”
——这他丫的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调令才刚下来,这事只有皇帝和他爹知道。
“哎呀,桑大人,别谦虚嘛,我看好你,现在只要过了你这关,不就行了。”
桑吕吓得差点跳起来,吼道:“你当我傻啊,这种得罪人的事,我才不干!”
萧洺费解地拧眉,“你不傻吗?”
桑吕:想杀人,有人借刀吗?
“总之,你办好了这件事,上次的账一笔勾销。”萧洺拿出秋猎时两人立下的字据,得意的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过是写几个字而已,简单的很。”
桑吕身形纹丝不动,心里暗恨,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可偏偏折在这么个无赖手中。
萧洺从容自若,折好字据,微微笑道:“若是不写,这手想来也没什么大用,正好在狱中,器具齐全,不如趁此——”
——“我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