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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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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檐廊,萧洺径直进了披月殿,殿中亮起盏盏凤灯,恍若余晖的霞光,映得殿室金澄澄的。
不一会,室内传出轻缓的走动声,宫人们捧着一床床锦衾鱼贯而出,灵玉也跟着走了出来,见姑爷伫在一旁委委身,萧洺望着这些宫人们,神色疑惑:“这是做什么?”
灵玉随口道:“也不知道皇——”吐槽的话及时收回,顿了顿,笑道:“陛下赐的太多了,这不,给送回去。”
萧洺眉梢一扬,眼露喜色,暗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干的漂亮!
灵玉跟着宫人们走出殿外,忽地想起什么,返身走到萧洺跟前,小声道:“翁主说一床被子够了,我想着,这几日冷,翁主手脚凉,我自作主张留了一床,府里也是两床,我家翁主脚又崴了,姑爷,我不在这儿,你多多留意些我家翁主的身子,别再让翁主受伤了。”
“嗯。”他点点头,没想到燕还身边的丫鬟这么贴心,更没想到竟然是燕还主动说留一床被子,那不就代表着......萧洺抿唇微笑,心里乐翻了天。
“姑爷,早些休息。”灵玉察觉到萧洺无由而来的喜意,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这姑爷本身就有点奇怪,渐入深夜,她也不做细想和多留,转身出殿,将殿门合上。
殿中灯火摇曳,萧洺一盏盏熄灭,只剩床前的一盏明灯,夜色透进来,昏黄的烛光,既温馨又明亮。
--床上的燕还已侧身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萧洺坏心眼一起,弯腰俯身伸手戳了戳她露出来的小肩膀,见她没有反应,又要去戳,霍地手腕被捉住。
燕还正身,死死箝住他手腕,目光冷森森地盯着他,“你要是不想睡,就出去。”
他讨好的笑了笑,安抚地拍拍她白皙的手背,“开个玩笑。”再拧下去,他手腕就要废了。
甩开他的手,燕还冷哼一声,背身往里面挪了挪。
萧洺看着她的的小动作,弯唇笑了笑,这小脾气真是——口是心非。
他当然不会让她失望,麻溜的洗了澡,带着热气拱进被窝里。——但,好像两人不是一床被子……
“燕还,你不冷吗?”
“……”
萧洺蹑手蹑脚地伸出腿,燕还凉凉出声:“不冷,再伸过来腿打断。”
这话听着冷飕飕的,不像是玩笑,他悻悻躺好,暗暗腹诽:她还真是喜怒无常......
***
翌日清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白雾,萧洺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提着一只小白兔,从晨曦的薄雾中蹒跚而来。
道上久候的马车车轴被扬蹄的马儿拉着微微晃动,寒风一过,灵玉和元铜被深秋的寒意一沁,瞬间清明,定睛望去,元铜惊了一惊,结巴道:“我家公子腿折了?”
“你这人会不会看啊,拄个拐杖就说腿折了,那不说话是不是就成哑巴了啊,那明明是姑爷给翁主找来的拐杖。”
“但公子看起来腿是有点跛啊。”
灵玉仔细一看,别说,还真有点跛,她皱皱眉,喃喃自语:“昨日个还好好的,怎么今早就跛了,真奇怪......你看姑爷手里还有只兔子。”
元铜细细一看,自顾自念叨:“该不会是野味吧。”他记得公子好像不喜欢吃野味,觉得腥膻。
萧洺拄着拐杖踱近马车,眉宇间尽是不耐,“让开让开。”
公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元铜战战兢兢地跳下马车,萧洺将拐杖一把塞到他怀里,提着兔子上了马车。
忽地,停在车帘外,扯着衣角将小白兔藏起来,元铜和灵玉被他这一奇怪的行为弄的不知所以。
萧洺整整衣襟后,褰起幽帘,便见燕还一身月白裙装,披着一件暗紫云纹大氅,周周正正地坐着,手执书卷,聚精会神地翻看着,端的是一副温雅娴静的做派。
——可惜都是假的!
他揉了揉昨晚被踹的小腿,气咧咧地坐在她左侧,忿忿地瞪了她一眼,穿着他的大氅,看着他的书,还家暴他,可恨!
——哼!
萧洺生着闷气,燕还仿佛没事人似的,气定神闲地翻着萧洺带来的野史,看得津津有味。
马车缓缓启动,车轱辘在道上一碾一碾地轧过。
“燕还。”萧洺按住腿边蹦跶的小白兔,冷不丁地开口,语气幽怨。
燕还置若罔闻,目光全在书上。
萧洺瞟了一眼她手上的书,挨挨擦擦地坐到她身边,小媳妇模样,颇为委屈地瞧着她,许是受不了这般目光灼灼地“盯梢”,燕还抬眸静静地看他。
见她总算看自己了,萧洺展颜一笑,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顾盼生辉,好看的紧。
看得燕还心中一跳,不露声色的别过眼,想到这两日被这厮死缠烂打的缠着,时不时嘘寒问暖,晚上以给她暖被为由,赶都赶不走,心下有些烦躁郁闷,还有无端冒出的羞赧。
“燕还,在车上看书伤眼睛,我们聊聊天呗。”萧洺边说边抽出她手中的书搁到方桌下,笑眯眯地看着她。
燕还:......
“燕还,我送你个礼物怎么样?”
燕还不明就里地看着他,泠然问道:“什么东西?”
萧洺现出腿边的小白兔,抱起来放在方桌上,眉棱一扬,仿若邀功:“怎么样?”
燕还怔了一怔,抬手抚了抚毛绒绒的兔耳朵,问道:“好吃吗?”
“?”萧洺眼见着兔子耳朵一瑟,想必是害怕了起来。
“燕还,这兔子......不是......这是,送给你的,我觉得你应该喜欢,原本想着自己捉,可昨晚......腿脚不便,这才托人捉来的。”听曹原他们说,女子都喜欢这种软绵绵的小动物,她应该也会喜欢......
“喂,你喜欢吗?”
燕还沉默片刻,瞥了一眼小兔子,道:“不喜欢。”
真是如同一盆冷水浇下,萧洺热乎乎的心凉了下来。
“不过,可以养着。”养肥养肥后烤了吃。
察觉到危险的小白兔颤颤巍巍地压低身子,尽量隐蔽起来,躲避敌人的视线。
萧洺闻言一喜,他就知道,燕还嘴硬心软,心里对小兔子定是喜欢的不得了。
***
马车一路颠簸,慢慢悠悠地进了永安城。
往日热闹的永安城今日却格外冷清,萧洺掀开轩帘,正往外看,几张冥币自天空轻飘飘地落入眼帘。
哪来的冥币?
萧洺放眼望去,两旁的街道却并未有人出殡,只是以往熙来攘往的街上,今日倒是鸦默雀静,凄清的很。
——真是奇怪。
许是萧洺剑眉紧拧,神色微凝,燕还抬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青石板路上躺着零散白色冥纸,路上行人寥寥无几,街道两侧户门紧闭,眼下的这座城宛如一座鬼气森森的空城。
“出事了。”她冷眼望着,简洁明了的说道。
“管他呢。”萧洺眸色微动,随即收回目光,垂下软帘,车内顿时一暗,只听他玩世不恭道:“各人扫好各自堂前雪,哪管得了别人。”
这般冷漠的话,从他嘴里出来,不知怎地竟有些突兀。
燕还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捉住蹦至腿边的兔子,抱在怀里,温柔地顺着它柔软的白绒毛。
马车徐徐驶入东市街道,渐渐有了人声的走动,耳边是一成不变的热闹,--这才是真正的永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