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之秋遇见明冬》宣字

5、采访

　　（1）
　　凌晨五点，我再次从梦中惊醒。满脸奸笑的无眼小女孩穿过繁华的城市将我驱赶到大雾朦胧的森林边缘。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呼喊救命，四周凄冷无人应答，一阵阵惊恐瞬间充斥干枯的躯体。她笑着向我走来，慢慢伸出没有手掌的断肢，一步一步退后直到被她轻轻推入林深处。梦醒。

　　“小苏，醒醒，小苏，醒醒......”大叔在身旁摇晃拼命呼喊救命的自己，醒来那瞬间恐惧冷冷的打醒留在梦中的人，他坐在床头用力将我拥入怀中，急切的说：“没事了，我在，我在。”

　　双手环抱他宽大的腰，用力将自己的脸颊贴近他的胸口，泪水像断了弦的舍利子拼命滚落。好一会才平复受到惊吓的心情，收住泪水，他将我推开，温柔的擦拭眼角的残泪。

　　足足坐在床上半个小时，大叔抱着我呆呆地望着窗外的世界，良久才开口说：“刚才你突然在梦中流着眼泪狂喊我的名字要我救你，都吓傻了。在想要不要把你喊醒，可又怕你猝死。犹豫的时候哪知你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就好像我是你的妈妈，你醒来找不着奶吃就开始满世界寻找我。”

　　听到他的比喻，刚才用来哭的力气这会都用来嘲笑他的中文水平太差，这形容恐怕会笑倒众生。

　　他不好意思，红着脸说：“你知道我中文不太好的，跟你在一起差距更大了。”

　　“咳咳”，故作抱歉的样子继续平躺。大叔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小苏，你是不是经常失眠？”

　　吃惊地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昨天医生说你是疲劳过度才导致高烧没那么容易退下去。”

　　“因为太忙了。”心虚的看着他。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一定要告诉我，在上海我就是你的家人，always.”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的眼泪已经做好面世的准备，他宠溺的眼神和海枯石烂般美好的承诺是每个女孩儿梦寐以求的誓言。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惜相信一次。

　　我看着他：“我有慢性失眠，好多年了。这几年晚上睡觉全靠安眠药，没有它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他心疼的看着我，眼里满是柔情：“我能为你最些什么，才不会让你如此痛苦？”

　　“哈哈，不用的。我季苏婉是谁，恢复能力可是很强的。”

　　“心疼你，以后如果睡不着我给你讲故事，念你喜欢的泰戈尔诗集，唱你喜欢听的音乐。”

　　文质彬彬是大叔从小的修养，他的绅士和成熟总能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我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外套和鞋子吗？现在已经六点了哦，你还有两个小时准备采访的内容。”

　　“我拒绝你的请求，你还没有好呢！”

　　我跳下地板调皮地说：“好啦好啦，已经不疼了，烧也退了，你不能拒绝小可爱的要求。”

　　他哈哈大笑，无奈的摇摇头：“ 你这样一点都不乖哦！”将大衣和鞋子递给我：“那就请尽职尽责的小苏女士把外套穿上，我们离开医院吧！”

　　出医院大门，我站在门口伸了伸懒腰，懒懒的打个哈欠：“生活真美好，好久都没有这么早休息，休息这么好了。”

　　“我得批评你的不对了，为什么睡不着不找我呢！”

　　我咬着嘴唇闷声发出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他拉起我的手穿过马路，在一家西式点心铺前问：“吃点什么？”

　　“能换个地方吗？我知道有一家地道的点心铺。”我委屈巴巴的问。

　　大叔笑着说：“当然可以。”转身让我在这里等着他，他去开车。

　　看着他过马路的背影，不禁想起他曾出演的电视剧《剩下四季用来爱你》，其中有个镜头也是大叔过马路，也是类似的场景。其实我的内心情感是比较丰富的，因为每一次看见大叔的背影都会有种心酸的感觉。

　　无论是在上海还是哪里，早晨七八点的太阳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候，也是一天中阳光最和煦的时间段。

　　梧桐树叶从树梢旋转坠落脚边，蹲下身子将它捡起，纹理清晰可见，橙黄色叶脉丝丝结网成片片树叶，边缘老化时常出现星星点点的斑驳痕迹。

　　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毕加索钢笔，写上：“When I feel invincible a million miles from.

　　当我感受到自己所向披靡，痛苦似乎也不可近身。

　　（2）
　　上海弄堂非常具有特色，早点虽然不及广州但也有自己吸引人的特点。我带大叔到上次滴滴师傅介绍的那家早点铺，不算大，足够坐下两三桌人。他说在上海呆的时间也算久，但都没什么时间去感受当地的文化特色。

　　我们去的时候，店里只剩下一桌还有位置，很幸运。点了一份生煎包，葱油饼，一碗混沌，两杯豆浆和一根油条。担心吃不完，还特意点少了。

　　我将油条分成几小段丢到大叔豆浆碗里说：“有个朋友告诉我，油条要这么和豆浆一块吃才有味道。”

　　他试了试，点点头：“第一次见到这种吃法，很新奇。”

　　“你们海南都有哪些特别好吃的早餐呢？”

　　“海南粉、抱罗粉、陵水酸粉和......忘记名字了。”呵呵，不好意思的笑笑说。

　　“你这个记性，这可是你们家乡的早餐。”

　　“那有机会我带你去尝一下。”

　　热气腾腾的混沌蒸气熏得他的眼镜裹上一层薄薄的白雾，虽然大叔从小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可他对中国文化还是非常喜欢，俗话说入乡随俗。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有种好烫的感觉。抬头撞见我正在看着他，他笑笑：“那你会说海南话吗？”

　　我摇摇头，自知身为海南人却不会说海南话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他点点头，摆出一幅早就料想到的表情。

　　我不甘心的反问：“那你会说几种语言？”

　　“中文，英文，法文。”

　　“不信。”

　　“季苏婉，You\'re a beautiful girl. C\'est spécial”

　　“最后一句是什么？”

　　“很特别。”

　　我给大叔留下的印象是很特别，并不是完美，这一点对于自己来说有些难过。吃过早餐，到达电视台楼下时只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主持人将提问的问题交给大叔，利用他们对稿的时间我在休息室休息。

　　走到演播厅才想起忘记问小娜大叔的工作流程和行程。返回休息室拿起手机给小娜拨通电话，询问她大叔的工作和今天要注意的事情。她说：“苏婉姐，工作流程这边我来交接和跟进，有什么事情会提前通知你。”

　　本着对艺人助理这项工作的许多不懂，很多时候我都是半路出家甚至连这一行的人都不算。除了陪在大叔身边，做个挂名的助理以外，其他事情全部由小娜处理。

　　“对了，卡琳姐说今天的采访一定不能涉及到感情问题。”小娜挂电话前特意嘱咐。

　　卡琳姐是大叔的经纪人，带他的时候他刚从加拿大回国，至今为止两人合作已经十三年。如果不是有章总和方意在上边替我顶着压力，估计我现在已经被骂的狗血淋头。最可怜的是小娜，做大叔助理不到两年已经被卡琳姐收拾的连一点脾气也不敢表现出来。

　　全身上下酸痛难忍，退烧后遗症就是在发烧时的头疼隔夜后会被转化为瘫软和酸痛。我跟随导演一块进入采访厅，主持人是著名的艺人收割机，每一次采访必然是知名度特别高的艺人，而被采访的艺人也会因为采访增加知名度。

　　主持人身穿简约红色圆领绸缎中袖A字中长裙，黑色细跟单鞋，看出来是迪奥新款。自己虽然没有追求名牌的概念，为了方便写作时带入，也会刻意去了解。

　　大叔换了服装，一套深蓝色西装，黑色皮鞋搭配江诗丹顿的手表。与其本身自带的欧美风形成强烈的视觉感。

　　两个人在台上前前后后都聊了一些有关于演艺事业的看法，和这些年大叔对自己的一些看法和改变。他说自己对演艺这条路不是很强求，一切随缘。这些年自己最大的改变就是对演技的揣摩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懂得一部好的作品需要带入演员的真实情感，而并非演演而已。

　　主持人又问：你对自己即将出演的作品《生命的唯一》有什么看法？你见过作者晚清吗？

　　大叔不好意的笑着说：“非常抱歉，我没有见过作者本人。但晚清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能出演她的作品我非常荣幸。”

　　主持人：可以给观众分享一下剧本中你印象深刻的一句话吗？

　　大叔：“秋霜打落的树叶，是星河照耀的故事。”

　　“听说作者本人还曾透露过下半句，我想许多读者应该都不知道。”主持人跟着台本走流程，看到一半觉得没意思，这些问题我之前就已经知道，基本都是为了宣传大叔即将出演的作品，为他的人设做铺垫。拍摄到一半主持人突然要求中场休息，大叔走下台问我他的表现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比如说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应该严肃一点，又或者回答问题的时候应该含蓄一点。

　　我告诉他不需要调整，他很好。和大叔相处这段时间，一直不知道大叔喜欢晚清，当然也就是本人。第一次在他书房里也没有见到书墙上有我的作品。

　　“大叔，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作家晚清呢？”

　　他停下正在喝水的动作：“从她出书开始我就是她的忠实读者，她的文采斐然，更多时候让我看到的是作者本身更真实的一面。”

　　“那你知道剧本中那个经典台词的后半句是什么吗？”

　　“I do not know.”

　　“微风划过的痕迹，是沧海遗落的明珠。”

　　他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在怀疑后半句的真假性，作为原作者当然不能说实话，也不能否认，只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催促他赶快收拾好准备开拍了。

　　主持人换了一双黑色低跟淑女鞋，可能是拍不到脚，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着装。她问：听说你很喜欢户外运动，如果不做演员了，你会选择做什么呢？

　　“我比较喜欢户外运动，如果不做演员我会选择一些和体育有关的工作，因为我以前就很喜欢打篮球。”

　　主持人暖场的笑容：听说你很喜欢研究美食，能跟观众分享一下你对美食的看法吗？

　　“根据人的心情变化而变化。”

　　主持人：说的非常好，那我们也都知道你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也没有和谁传过绯闻，一直都是一个人不靠流量靠实力和个性成就演艺事业。

　　主持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为什么会觉得画风不太一样，就好像你夸一个人长得非常好看，后面的但是才是重点。

　　主持人：粉丝们对你的感情问题也比较关心，听说你和圈外女友程诗颂订婚了，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完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有什么能补救的方法吗？说好按台本走，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问题原先并没有写明要问，这下方意都顶不住卡琳姐的压力了。下意识丢掉手中的面包，赶忙跑去找导演：“导演，这个问题超纲了，高以明不能回答。”

　　导演一把把我往旁边推开说：“有噱头才能有流量，互联网时代靠的就是炒作。”

　　“瞎说，你们这是利用艺人和互联网互绑以达到自身流量的最大收益。”说不过导演，又不能强行让拍摄结束，只能在台下比手势暗示大叔，这个问题不能回答，会死人的。他好像看懂了，转头就对主持人说：“我觉得我的另一半性格和礼貌很重要。”我暗暗自喜他的回答简直万能，但他也没有否认和圈外女友谈恋爱，这下还是逃脱不了被摧残的命运。

　　采访一经播出我就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吃过午饭连电台大门都还没有走出去，卡琳姐就千里召唤我回公司，她平和的心态下忍着一颗暴怒的心，带着微笑的口吻对我说：“季苏婉，带上高以明现在，马上，立刻回公司。我在办公室等你们。”

　　回去路上我愁眉苦脸对大叔说：“救救孩子吧！”

　　大叔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出什么事情了吗？”

　　大叔本身不知道公司要求对他的个人感情问题进行严密性的杜绝，凡是涉及到感情这一块的采访都不会安排。但没有想到这一次，对方没有走流程，导致大叔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

　　走到公司楼下，小娜到门口接大叔：“苏婉姐，卡琳姐让你一人上去。高大哥还有一个活动安排，我带他去。”

　　大叔问：“卡琳姐为什么突然想要见你？”

　　呵呵呵呵，还不是因为你：“可能她想我了吧！”

　　心想真的死定了，这一会谁都救不了我。刚走进卡琳姐办公室她就要求我关门，门外路过的同事都在七七八八的小声说“季苏婉这会连章总都保不了她了。”

　　“卡琳姐。”

　　她拿着手中的文件夹丢向桌面：“看看，这是你的实习合同。”

　　“什么意思？”我疑惑的问。

　　“高以明是我们公司的重点艺人，他从来不靠炒作去争取粉丝和流量，我们给他包装的路线也一直是实力派和走个性。”

　　“我知道。”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章总和方意要让你做他的助理，一个连助理的职责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她凭什么？”

　　“对不起，这样的情况不会在发生第二次。”

　　卡琳姐直接用力拍桌子：“你知不知道今天发生的意外很可能会导致他的演绎生涯提早结束？这是你能付得起的责任吗？你没有这个能力你就不要去祸害他。”

　　我委屈的说：“可是今天发生的是意外，我们谁都不能确保主持人会问出台本以外的问题。”

　　“季苏婉，你是还不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感情问题一直是他最不能触碰的点，为了照顾粉丝情绪他不能公开自己的真实喜好和情感生活。你是不是以为每个人艺人都能真真实实的在屏幕前表现自己？既然选择了做一个公众人物，那么他就要承受比普通人多出几十倍的压力。你作为他的助理就是要在关键时候保全他的人设。”

　　“这样的安排他不会满意的。”

　　卡琳姐双手叉腰，脸上充满了对我的不满和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你出去，我觉得你对自己的艺人一点也不负责任。从今天开始，你就挂名做助理，剩下的事情交由小娜去处理，需要你时会通知。就这样，出去吧！”

　　走出办公室，沉重的心情压着我难以喘气。深度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不负责任。粉丝们都想知道偶像的真实生活和情感经历，但又有多少人能理性的接受他们私下的生活习惯。毕竟偶像包袱是完美的，大叔也不例外。没接触他以前，我觉得他的日常就是总裁路线，高冷暖心又专情，但接触以后我才发现他对运动有一种莫名的执着，他的为人处世都有一套原则和底线，相比屏幕上的他，他更喜欢森林里的自己。

　　我以为给大叔随心所欲表现自己的机会就是对他负责对粉丝负责，其实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对他的私心，忽略了他是公众人物，时时刻刻都要给大众回馈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