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之秋遇见明冬》宣字

14、重聚

　　早起，DK还在房间里，宿醉大叔家时他也是很晚才起。昨天回来得晚，没好好看看他家。

　　简约不失端庄的现代中式风格，客厅正中间背景墙上挂了一副山水水墨画，通往卫生间和各个房间的走廊里也挂了一幅画，淡彩水墨荷花图，用的都是后现代手法。厨房是和大叔家的布局一样，客厅与厨房通连，唯一不同的是他用镂空屏风将两地隔开，屏风中间还挂一副圆形花鸟丹青图。走至半圆形阳台，有点老上海的味道，左边是一排中式置物台撑起的绿植，绿萝，发财树和一些叫不出名字花花草草。右边是一张现代中式木椅沙发和一张圆桌，桌台上有一杯咖啡，咖啡杯特别精致，欧式的。抬头是广州塔和珠江映入眼帘，在这里生活快五年了，却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位置看这座城市。

　　还记得第一次来广州上学，奶奶总是叮嘱自己不要花钱太多，要懂得控制购买欲望，有什么需要了给姑姑打电话。这么多年过去，我才发现自己的成长速度快的惊人，一个人吃，一个人住，一个人穷游祖国大江南北，甚至一个人在深夜拖着病痛的身躯在医院就诊，那时候前男友就像远在天边的海市蜃楼，根本就是虚幻的存在。

　　在这里生活五年，却只来过广州塔三次，其中一次是朋友约好在这里见面，否则以自己的个性，是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依稀记得，第一次来学校，分到混合宿舍时，董秋说“做人，帮你是本分，不帮你是情分。”后来我们成了同宿舍间两个世界的人，南安和她的做人理念不一样，却因为内向的性格与董秋互补，一个牙尖嘴利，一个沉稳内敛，最终南安效仿董秋的行事风格，将自己天生的个性硬生生扭成一个邯郸学步的人。而我和肖英算不上特别好，却也还凑合的胜过许多虚情假意的友谊。她是个有话不敢说，想做不敢做的人，每每董秋说话她总是点头哈腰的说好，就没想过这样对不对，好不好。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董秋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就不喜欢他，不管她怎么对她好，以董秋的个性，是不可能和她玩的很好。我的毛病虽然也很多，但好在她们三个人的包容心都很好，尽管有什么讨厌的话，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事情，都会委婉的说出来，为避免伤了和气，都挺客气的过日子。

　　隔壁宿舍的同学就不一样了，从大一到大三，都在为了开空调的事情争吵，三个人合起伙来孤立那个用iphone（苹果手机）的同学，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用着几千元的手机，刷着健身房的年会员卡，怎么会没钱吹空调？出门吃餐厅，喝水喝饮料，就连衣服都是大牌子，这样拙劣的谎言，不堪一击。

　　从DK冰箱里翻出一些速食饺子，还有馒头，真怀疑他平时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这么细心的暖男竟然靠速食度日。干脆点两份豆浆和油条，一份自己吃，另外一份留给那只还在睡觉的猪。

　　回到宿舍，宿管阿姨还问我怎么这么久没见我下来陪她聊天，我说去上海工作了，今天才刚回校。她笑笑我总是那么拼命的工作，以前是提着电脑在文姐咖啡馆一待就是深夜，每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点外卖，顺带给阿姨带一杯夜豆浆，见不到我她还真不习惯。

　　九点了，门开后只有肖英一个人在宿舍，四叉八仰的睡姿还以为是个男人，听到开门的动静，她起身看了一眼，见到是我，说什么牙拦不住她的欣喜若狂，跑下床全身上下的检查一遍，我问：“干嘛呢？没死。”

　　她摆出一副高傲的表情：“哎呀，我们大作家终于回来了。这一个月干嘛去啦？”

　　“工作。”

　　“出版社还是杂志社？”

　　“助理。”

　　“OMG，哈哈哈哈，I can\'t believe it.（不敢相信）。”她幸灾乐祸说。

　　我抿着嘴，不打算接话她的得意，走到位置上打开行李箱，从里边拿出礼物，肖英凑到旁边仔细的盯着，生怕我没给有给她什么好吃的。将一条围巾放到她手上：“围巾是你的，圣诞老人是董秋的，书是南安的，剩下的......是我的。”

　　她嫌弃的表情，将礼物放到每个人桌子上。突然大叫：“啊！忘记董秋生病回家了。”

　　“什么病？严重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一连三问。

　　“唉，”她坐下叹一声，“南安没说，挺严重的，都休学了。”

　　我在惊讶的同时也在难过，舍友一场，连她生的什么病都不知情。

　　大四那年我们四个人一起插本成功，不同的专业却不知为什么又住到了一起。个人恩怨依旧存在，董秋成日三点一线，宿舍，教室和男朋友。南安是四点一线，兼职，宿舍，教室和男朋友，我和肖英更多的是两点一线，宿舍和教室。

　　有一次，隔壁宿舍有个女生的男朋友走错地方，误闯我们宿舍，恰巧我和南安在学习，谁知他两分手了，不知道哪个宿舍的人说了一句“我刚看到那男生进入666宿舍，好像是找季苏婉，”就这样引发了一场堪称世纪的大战。隔壁刚分手那女生问也没问缘由上前就质问我，是不是和她男朋友有关系，我们从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南安听不下去站出来说她男朋友只是走错了，她愣是不相信，还扬言我们宿舍都是物以类聚。结果董秋二话没说，上去就将她推出门外，还告诉她南安有男朋友，叫什么名字，我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花的清高作女，她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报警，至于她男朋友的长相，在我们宿舍所有人的男朋友里根本看不下去。然后，第二天学校就传出666号宿舍的女生夜晚霸凌的传闻，从此我们在学校臭名远扬，直到辅导员谈话，这场误会才解开。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舍友间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年轻人之间放不下面子的借口罢了。正所谓，这个世界上有种友谊叫做“平日关系不好，大敌当前，一致对外”。不要问为什么，只需要知道善良是每个人隐藏的天性。

　　下午四点，Amy过来宿舍找我，因为这件事情我又把她臭骂一顿，让她不要调查我她就是不听，连我例假什么时候，家里有多少人，住在哪里，什么血型她都知道。在她面前我几乎成了一个大透明，不穿衣服的那种。

　　肖英是个吃货，只要有好吃的她都不拒绝。见到Amy过来，她悄悄地问：“晚上是不是搞事情？吃什么？”

　　一副头疼的表情，不知怎么回复。

　　Amy今天穿一身黑色休闲运动套装，本身优越的条件，使这身衣服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透亮。

　　肖英两眼放光，花痴的盯着Amy，被我拉开才收回一副恶心的表情。我嫌弃地说：“肖英同学，请明确你的性取向，你是有男朋友的人，她是个女人，活生生的。”

　　“我知道呀，但是颜值真高。”依旧厚脸皮的夸。

　　Amy直接上前，自来熟的样子说谢谢，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促膝长谈，完全忘了谁才是今天的主角。

　　担心被忽略的时间太长，我换上衣服出门，她俩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还在聊。这时我终于忍不住爆发怨气，大声问：“吃什么？去哪里？”

　　肖英也点点头，重复问吃什么？去哪里？

　　Amy灵光一现，说出一堆美食供我们挑选：“牛肉火锅、大排档、烧烤、西餐，日料、泰餐或者自助餐。”

　　我翻白眼：“这才几点？去哪里给你偷烧烤？”

　　肖英在一旁嘀咕，也不知道嘀咕个什么劲儿。说是给我接风洗尘，让我做决定，不负众望，重庆火锅走起。

　　Amy亲自开车，肖英坐在车内惊叹她这么有钱，问我怎么认识的，我随口说垃圾堆里碰见的。谁知Amy不乐意，非得把认识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还细致到我的表情和语言。

　　肖英像听故事一样，时而惊讶，时而吐槽，时而难过。就这样从宿舍聊到车里，在从车里聊到火锅店。

　　火锅店坐落于小巷口，这条街并不繁华，也不是中心区，门口却排了一长串队伍，都是等着吃饭的客人。一楼是休闲等位去，二楼和三楼才是火锅区，Amy说这家店存在已有六十年，生意来源全靠回头客和几十年的口碑。托她的福，我们有预约的权限，提前进入店内吃饭。

　　刚坐下去，我就给南安打电话，让她兼职结束后过来吃火锅，她说一个小时后就能到。

　　Amy和肖英还在聊，她俩比我还亲。

　　服务员上前询问：“您好，请问几位客人呢？”

　　想了想要不要喊DK过来吃饭，还是算了：“四个人。”

　　她将菜单递过来，让我们先点锅底：“鸳鸯锅。”随后翻了翻，告诉她点餐结束在喊她，让她先去忙。看一眼Amy和肖英，无奈摇摇头这两人太上瘾了，天马行空，无所不谈。

　　在菜单上勾选秘制牛肉、鲜牛肉、肥牛、雪花牛肉、神户牛肉，菌类拼盘、蔬菜拼盘、冻豆腐、啤酒后将菜单递给她俩，点菜时间都不放过对方喜欢吃什么的喜好。互看一眼，向我确认是不是喝啤酒，我点点头。

　　将菜单交给服务员，肖英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牛肉？还有蔬菜？”

　　没等我说，Amy就帮我说了。

　　“她何止喜欢吃牛肉，她那是恨不得把所有的牛装进肚子里。”转过头调侃我：“你的生活品质还是没有提升啊，只能停在啤酒这个层次了。女人应该喝红酒，显得优雅知性。”

　　肖英这蠢货居然也跟着点点头，我怒怼肖英：“你跟着点什么头？你喝酒吗？”她摇摇头。

　　接着回怼Amy：“我喝得起红酒也不委屈喝啤酒，这样就不女人了？”

　　画风一转，她哈哈大笑。

　　“跟你在一起，我也会喝啤酒了。”

　　认识我以前，Amy就是一个以喝遍红酒为理想的女人，她的清吧里虽然存有各种各样的美酒，但她立志只品红酒。在她的观念里红酒能让一个女人变得优雅知性，端的起高脚杯的女人，永远不会缺少气场。她却忘了还有我这种生物存在，立志要用今生奉献自我所爱。

　　不过一会儿，先上锅底，陆陆续续后面的菜全都上齐了。肖英首当其冲，开启啤酒，大声说：“季苏婉，我今天破戒为你喝酒，就为咱们这快五年的友谊。”Amy也跟着举起啤酒，像宣誓一样大声说：“百年友谊，始于九月......”憋了半天才说“不醉不归”。

　　我也有模有样地拿起啤酒，说：“庆祝我有生之年明确毕生所爱，有梦追梦，活得坦荡且自在。”

　　“干杯。”

　　三个女人的声音响亮又尖锐的穿过旁边客人的耳朵，不大但有穿透力，这就是友谊的力量。

　　饭过中，南安才慌慌忙忙赶来，到的时候连工作服都没换：“对不起，来晚了。”

　　肖英和Amy连忙让她坐下：“先坐下吃饭再说。”

　　肖英问：“怎么来这么晚？”

　　南安一脸疲惫：“还能是什么。”

　　Amy一脸懵，问：“老板对你不好？扣你工资还是骂你了？我帮你把工资要回来。”

　　我哭笑不得，让她闭嘴：“和男朋友吵架了。”

　　她才点点头，表示明白。

　　南安的男朋友是她的部长，也就是我们的师兄。大四那年在一起，刚进部门没多久就对她展开疯狂式的求爱，每天不是玫瑰花就是巧克力再不然就是请吃饭。换做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抵挡不住糖衣炮弹的轰炸。没过多久两个人在一起，起初第一个月还天天腻在一起，你侬我侬，第二个月，就开始出现各种身体不舒服，改天在约会，第三个月干脆不是部门有事就是舍友组队玩游戏。分分合合许多次，争争吵吵也这么走过一年多。每次吵架一定不是因为南安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吃个饭，而是他嫌弃南安吵到他玩游戏。我们有好几次都在劝说干脆分手吧，谁知他俩吃错什么药，都喜欢这么自虐。南安说离不开谭佳俊，已经习惯有他的每一天。

　　我递给她一瓶啤酒，她打开直接仰头就喝，一连几口下去酒都快没了。肖英紧张的担心，Amy安慰她：“没事，看她的样子不像你一样不会喝酒。”

　　南安开口：“以往吵架，我都会借酒消愁。”

　　Amy：“难怪。”

　　我又给她多拿两瓶酒：“今晚陪你不醉不归。”

　　她转过身拥抱我，拍拍肩膀，抿嘴点头。转过身继续专心的涮火锅，此间连一点声音都不敢有，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着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奈之下，我开口问南安：“平常吵架你都会哭，怎么今天这么淡定？”

　　她的身体怔了一下，冷着脸说“分手了。”我和肖英难以置信，Amy更是像听故事一样也不敢相信。

　　肖英弱弱的问：“这次是真的吗？”

　　南安沉默，想了许久才点头。

　　Amy疑惑：“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南安红着眼睛一边喝酒一边涮牛肚，并不太想回复这个问题，明显是在拖延时间让我们别问了，哪知肖英这个没有眼力见的人，继续追问：“我也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看这样子，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十有八九不是谭佳俊出轨就是被抓到和哪个女生暧昧。

　　南安一口气又喝了半罐啤酒，红着眼睛忍了一会，突然歇斯底里的咆哮谭佳俊是骗子，骗了她一年多的青春，结果为了初恋女友和她分手。

　　果然，猜中了事件却没有猜中对象。都说旧爱难抵新欢，但总有一种男人偏偏爱着旧爱，与新欢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忘记伤痛，不是真爱就是难忘。

　　Amy用力拍桌子，愤怒的骂谭佳俊是十恶不赦的渣男，人品简直差到爆炸了，换做她肯定不会灰溜溜的转身委屈自己。

　　我和肖英看向她，意思是：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肖英靠近南安，抱着她，安慰：“没事，我们都在呢。等你心情好了，我们替你报仇。”

　　南安摇摇头，哭完后淡定的说：“没事，他会后悔失去我的。”

　　每个女人一生中多多少少都会碰到这种狗血的事情发生，不对，是每个人的人生中总会逃脱不了感情的问题。就好像每个故事中的男主和女主基本都会有感情戏，有感情戏就会有情敌，好像没有情敌的感情就是不完美的。然后将最后胜出的那一方称为胜利者，就像南安和谭佳俊初恋，她就背上了失败者的头衔，对于谭佳俊初恋来说，这会让她多么骄傲啊！

　　我拿起啤酒对碰南安：“把这次的感情失利当做教训吧，就当交学费看清感情的另一面。”

　　肖英涮着火锅，叹一口气：“想当初，我男朋友也出轨我同学，两个人在一起不到一年就分手两年。他要求复合的时候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直到他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微信和□□的密码也告诉我，并且向他父母正式介绍我之后才同意复合。想想分手那会儿我也很难过，觉得女人真不容易，还得防着小三上位。”

　　南安叹气“唉。”紧接着又说，“我又何尝不是。”

　　Amy也凑进来，喝一口酒感叹青春：“你们那算什么。我暗恋了十年的人竟然喜欢他弟弟的女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最可笑的是他为了她不惜伤害我对他的感情，三番四次护着还说我无理取闹，对那女生有意见。认识十年，喜欢十年，最后却抵不过一个才刚认识没几个月的女生。呵呵.....”

　　我知道她说的女人是程诗颂，那个她喜欢了整整十年的男人是高以程。而他弟弟就是大叔。

　　肖英酒量不好，没几口便显露醉意，追问：“你都知道他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喜欢？”

　　“我太自负，以为陪伴是无声的告白。”她哽咽后沉默。

　　这时南安打开第三瓶酒，扶着头看向我，意味深长的说：“我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不喜欢就果断分手，还能理性的处理自己的感情。”

　　“她是我见过最不依赖男人的女人，什么都自给自足。男人对他来说可有可无。”肖英补充道。

　　Amy看着我也说：“苏，你就是太理性了，所以才活得这么累。”

　　南安醉醺醺的指着我：“清冷的女人，冷艳，狠毒。”

　　我没有搭理她们三个，表示她们喝醉了，该走了。

　　如果可以，我也想狠狠地发泄自己的情绪，将真实的自己暴露在阳光下，做个真实的另外一个人，而不是为了梦想真实，为了爱情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