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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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至僻静的地方，便隐了身，然后驾云赶往冥界。
如果从凡间去往冥界，必须要穿过无妄谷。无妄谷位于凡间、冥界的交界处，谷底幽远，常年没有光照，黑暗阴森，许多孤魂野鬼在此处徘徊。
三人在无妄谷前现了身。
与那些魂魄比起来，三人周身散发出来的神尊气质非常出众。
朔风手腕一转，掌心内变出了一只黑鸦。他与那黑鸦耳语了几句，黑鸦便飞向了无妄谷苍茫的对岸。
“稍等一下！我已传信给小牛鬼了。它一会儿会驾船来接我们。”朔风说道。
白子柒点了点头，便兀自站于山头，凝视着无妄谷，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颜陌倒是一副好奇的样子：这无妄谷又没水，为何要乘船过？况且，这船如何游过来呢？
等船的过程中，一些亡灵从此处经过，都禁不住转头向三位神尊这方观望。
颜陌看着这些锁链加身的灵魄，突然想起些什么，转头对着白子柒和朔风说道：“这慕容老夫人才过世，连头七都未过。你们说，她会不会还没有过这无妄谷啊？”
被她这么一说，白子柒和朔风都一愣：方才光顾着要回冥界，竟然没有留意到这回事儿。
“小陌陌说得有道理！未过头七，无常还未锁鬼抓人，慕容老夫人应该还在凡间游荡。”
这就不好办了。也不知这慕容老夫人的魂灵会在何处逗留。
“办法倒是有。”朔风说道，“一是取慕容老夫人生前所用之物，由我循着她的气息找到她；二是在慕容府守株待兔，等其头七夜回门。”
颜陌掐指一算，离慕容老夫人头七夜还有三日。如果想尽快回到天宫，那么就要采用第一种方法。
可是颜陌心里头却并不是那么想回去。毕竟这样名正言顺地来凡间的机会十分难得。
“慕容老夫人生前之物难取，不如就回慕容府守株待兔吧！”颜陌说完，便隐身而去。
白子柒和朔风只好跟了上去。
三人回到了慕容府。
慕容府的前院有一棵数百年的古树，树干足有三人合抱粗。光秃秃的树枝向四面八方伸展，将大半座院子掩映于下。
颜陌找了一个粗壮光滑的枝丫，顺势一躺，闭上了眼睛。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埋在光晕里。
朔风与白子柒分别落于前上方的枝丫上，均被眼前美好的一幕迷了眼。
朔风想，这颜陌不愧当了数千年的花神，果然貌相非比寻常，只可惜自己已经有了子柒了，不然，这等美人儿倒也合自己心意呢！
想着，便转头看向了白子柒。
白子柒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颜陌，如同欣赏着一件了不得的艺术品。他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得令朔风实在看不懂。
朔风轻轻一推手，人便闪到了白子柒的眼前，挡住了白子柒投向颜陌的所有目光。
“子柒，我不许你这么看别人！”朔风的语气酸味十足。
白子柒收回了目光，长长的睫毛盖了下来。
入夜，寒风瑟瑟。
三位神尊各占一方枝头，盯着夜幕中的星月。
颜陌白天假寐了好几个时辰，这会儿异常清醒。
她觉得背后的枝丫有些膈应人，便翻了个身。余光瞥见大树下一个影子。
待她看清来人，不禁感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师兄，你们瞧！”颜陌指向树下影子，“谁到了？”
白子柒和朔风循着颜陌所指看去——竟然是慕容老夫人！
三人几乎同时飞下树来。
眼前突然出现三位神尊，慕容老夫人显然一惊，本能地踉跄了几步。还好颜陌反应及时，一把上前扶住了她。
既然想见的人已经到了，自然不用再拐弯抹角地铺垫一大堆了。
颜陌将三人的身份、此行目的等一一告知了慕容老夫人。
慕容老夫人果然是有所见识的人，倒也不是太惊讶。她接受了颜陌的提议，决定进入慕容凌的梦境，托梦给儿子，希望儿子能弃笔从戎，奔赴前线，平乱定邦……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三日后，待慕容老夫人一入殓，慕容凌告别了妻子，便策马而去……
颜陌、白子柒算是完成了此次的任务，即刻回了天庭，向战神昇羿复命……
司战部出来以后，白子柒和朔风就回了神储阁。而颜陌则由战神领着到天帝天后那里“邀功领赏”去了。
从天帝那儿出来后，战神昇羿将颜陌一路送到了紫微宫，然后互相道了别。
颜陌上了云梯，来到了神储阁中庭。
见中庭之中有一熟悉背影，正端坐于条桌前，翻阅书简。镂空的窗棂间投进橘黄的霞光，映照在那头乌亮飘逸的墨发上，向周边折射出更为暖暖的光芒。一根碧玉长笛置于条桌之上，上面的流苏正随着窗棂间吹来的清风翩然舞动。
虽说颜陌已经知道了子柒就是白罗，但是所谓的“调戏”，里面的细节，她并未记起来。所以，在她的概念中，以为自己只是言语上有些轻薄而已。而且毕竟自己是醉酒状态，不是有意而为之的。
她想，经过这次凡间之行，她和他之间的隔阂应该得以化解了吧！而且，子柒师兄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于是，她蹦跳着走了过去，甜甜地唤了一声：“子柒师兄！”
背影巍然不动。
颜陌紧走几步，来到白子柒的条桌旁，面朝着他坐了下来，胳膊往桌上一趴，继续笑脸盈盈地唤了一声：“子柒师兄！”
白子柒仍然不为所动，连眼都没瞟她一下。
他越是这样，倒越是激发了颜陌的征服欲。她决定使一招“胡搅蛮缠”术，看他有没有反应！
“子柒师兄？”
“白子柒？”
“子柒？”
“柒柒？”
“小白白？”
她也不恼，自顾自地变着花样叫他！
正当她叫得欢时，朔风不识相地从门外闪了进来。
“小陌陌，你又想干什么？！”朔风三步并一步地来到颜陌对面，依偎在白子柒身侧坐了下来，眯着眼盯着她。
讨厌！这是又向她宣布主权来了吗？这样下去，自己和子柒师兄之间的尴尬要到何时才能化解呢？
颜陌见没便宜可讨了，就起了身，背着手，悻悻离开。走了一小段，实在意难平，终于还是没忍住，旋即调转身对着白子柒大吼一声：“闷葫芦，你为什么又不理我！”
这一下，白子柒总算是向颜陌看了过来……
可是，他脸上还是一副冰冷的表情，眼神令人难以捉摸。
颜陌哼了一声，便回了朴舍。
暻瑶见颜陌回来了，兴奋地上前迎接。可是，颜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脑海里满是方才白子柒冷冰冰的样子。
心思纷乱。
颜陌想，定是这几日去了凡间，受了地气的影响太深，休息一下会好的。
她就一头栽在了床榻上，会周公去了……
鼻间传来浓郁的来苏水的味道。
我在哪里？我是谁？
花于默微微睁了睁眼睛。眼前一片朦胧，似乎有一个白影在晃动。那身影有些熟悉——白子柒，是你吗？我还是在梦里吗？
她感觉自己很累，于是又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嘟——”
耳边隐隐约约地传来监护仪长长的蜂鸣声，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细碎的说话声：
“病人的血压很不稳定！”
“病人的心跳停了！”
“快，拿除颤器！”
……
是又有谁要走到生命尽头了吗？
“于默！默默？”是阿婆在呼唤自己的声音吗。
花于默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那张思念已久的熟悉的脸。
“阿婆，我好想你！”
“傻孩子，阿婆也想你啊！”
她想努力坐起来抱一抱婆婆，可是身子似有千斤重。她想喊婆婆拉自己起来，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婆婆走近了她，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她的脸颊：“默默，阿婆有件东西藏了好多年好多年，现在要交还与你。”
“什么东西？是我的吗？”
“嗯！”
说着，阿婆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半颗乒乓球大小形似巧克力球的药丸，轻轻塞进了花于默的嘴里……
顿时，花于默的周身一股暖流流转，腹腔内聚集了强大的气息，似要冲出。
窗外突然射进一道炽烈的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阿婆被那道光吸了进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婆，不要走！默默想你！让我再好好抱你一次！”她撕心裂肺地喊着，但是阻止不了那道渐渐远去的光。
“于默！花于默！”
又是谁在呼唤她？她想醒过来！她要醒过来！
她任由腹腔内的气息迅猛冲出，又用力猛吸了一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睛。
“医生，她醒了！”
几个白大褂匆匆来到床头，忙忙碌碌地，反反复复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奇迹啊！真的是奇迹！生命体征很稳定！”一个年长的医生兴奋地感慨，“阎先生，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转至普通病房了。您现在可以放心了！”
奇迹！又是奇迹！于默这一生得创造多少次奇迹啊！她转头看了看床侧的阎峰。阎峰朝她微微笑了笑，神情轻松，好像老早就知道她不会有事一样。
……
转到普通病房后的第二天，花于默就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这种痊愈能力连她自己都佩服！
一大早，阿祥和小薇给她送餐来，见了她的样子，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你知不知道你昏死了七天七夜啊！怎么说好就好了！我们还担心你这回难逃鬼门关了呢……”
“呸呸呸！臭阿祥！说啥屁话呢！我们花老师福大命大，好得很哪！”小薇打断了阿祥的话，继续怼他，“让你说些好话，你会死啊！”
“什么‘死’不‘死’的！你才没有好话讲呢！”阿祥是福建人，说话都有种调调。每次听他讲闽式普通话，于默都觉得自己是在看台湾偶像剧。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俩互相怼来怼去，突然有种“劫后余生，岁月静好”的诗意油然而生。
早餐刚过，阎峰便来了。
他依照往常开始检查花于默的视力和听力。
十年探灵，于默的视力和听力随着一次次地魂穿，渐渐地恢复。
阎峰说，这是因为她做了积德的事，所以老天爷赏赐于她。
这种骗小孩的话，谁信？
他先退至病房的窗前，让于默遮住右眼，然后伸出三个手指，问是几。
她稍微眯缝一下眼，盯了大约两秒钟，答道：“三！”
“很好！”他又来到于默面前，叫她闭上双眼，然后用他的左手捂住了她的右耳，“听得见我在跟你说话吗？”
“嗯！”
“康复得挺快！”
他支开了阿祥和小薇，搬了把椅子，岔着个腿坐在了花于默的床边：“于默，我想听听你最近做的梦，说说看吧！”
阎峰突然想听她的梦境，这一点让花于默很意外。通常，阎峰不是那么一个八卦的人。
不过，既然他想听，不如就讲给他听一听吧！正好花于默也有很多的疑惑，需要听听阎峰的意见。
“阎峰，你相信梦境会成真吗？”
“你觉得做我们这一行的，还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不信的？”阎峰调整了一下坐姿，身子微微向她一倾。
花于默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讲述自己那个诡异的梦……
故事过半，花于默说道：“最近只要入睡，就会做梦。而且梦境越来越真实。有时，我真的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一些我偶遇的人也会进入我的梦境……”
“譬如说？”
“上周，我们去胡天天家探灵，你应该记得吧？”
“嗯。”
“以往探灵，我可能也会遇到一些邪灵恶鬼，但是一般都能被我收服。可是那天的那个非常难对付，驱鬼符根本奈何不了它。我不仅施展不了我的任何技能，而且完全被它制约。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白衣人，是他救了我……那日，我元神归位后，不是就睡了吗？你猜发生了什么？”
“那鬼怪和白衣人都入了你的梦？！”阎峰看上去很随意地答道。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是的。他们都入了我的梦。在我的梦里，他们一个是妖王之子，叫丹朱，也就是那鬼怪；一个是魔王之子，叫白子柒，就是那白衣人……”于默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第二天我在你家醒来后，心里想，估计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探灵遇到他们时，对我的冲击力太大，所以导致了我会梦见他们。”
“也许吧……”阎峰看向病床一侧的绿萝，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阎峰，事情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探灵时，那叫丹朱的鬼怪喊我‘八公主’，而在我的梦境里，我的身份是天帝带回天宫的女儿，排行就是老八。它是如何知道我梦境里的身份的？它口口声声说是因我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对它做了什么！”于默坐起身来，拉住阎峰的手，无比紧张地说道，“还有，阿祥说我昏死了七天七夜。那么就是七天前的夜晚，我在从你家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丹朱，活生生的，就在我的眼前。不是幻觉，也不是魂灵！它说想要重生，就要靠我的血供养……你说，世界上会不会真的如霍金他们所说的存在平行宇宙？那丹朱是穿过虫洞而来？”
“呵呵，平行宇宙？有趣！有趣！”阎峰反过来，牵起于默的手，拍了拍，半开玩笑地说道：“不要胡思乱想了！再放你两天假，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我还等着你继续给我赚钱呢！”
阎峰将椅子送回原处，然后走过来，摸了摸花于默的头。于默嫌弃地将头一偏：“别搞乱我的发型！”
“发型？你在病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你以为你还有形象可言吗？多久没照镜子啦？”
于默懒得理他。
他自顾交代：“这两天，我会让小薇二十四小时陪着你。你哪儿也不要去，就待在医院里。我要出趟远门……”
“远门？去哪里？要多久？”
“不会很久！就两天！”
“两天？来得及吗？”
“绰绰有余！”
说完，他便拨通了小薇的电话，交待了两句后，就与于默道别。
临到病房门口，他突然回头问我：“在你的梦里，可有我？”
“……”花于默想了想，摇了摇头。
阎峰低头浅笑了一下，便出了病房。
阎峰一走，整个病房又四下无人了。于默望向窗外。近处是一株撒金的银杏树，秋风里簌簌作响；远处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几片浮云点缀。
刚才，阿婆就是从那一方窗户消失的吧！十年了，她没有一刻不在想着阿婆。
她会通灵。
她替很多人探灵。
她比任何人都想见阿婆，哪怕就一面，
可是，十年来，她尝试了无数次，却一次都没有成功见到阿婆。为什么？
刚才的你，毫无征兆地出现。究竟是我的梦境，还是你真的回来了？花于默想。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