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病秧少爷来冲喜（重生）》胡桃沐

5、第五章

　　蔺嫣燃在沉默，段墨的二娘在哭，一旁的丁泠倒是被这妇人感动坏了，张嘴想告诉这妇人段墨还活着，可是当丁泠看到蔺嫣燃的表情就把嘴边的话全憋了回去。

　　蔺嫣燃的表情，太吓人了。

　　丁泠不敢出大气，她根本没见自家小姐这么生气过，毕竟蔺嫣燃怎么说也是个王府郡主，从小受的教育就是温柔贤淑，可蔺嫣燃现在这表情，怎的像是要杀人呢？丁泠见着虽害怕，却还是捻捻蔺嫣燃的袖子道：“小，小姐，您没事吧？”

　　蔺嫣燃这才缓和面色重新站直：“夫人亲眼去看看吧。”

　　那妇人听蔺嫣燃如此说，心里更窃喜一番，毕竟如果段墨没死，那这姑娘肯定会告诉她的，那这般看来，她从此往后可就彻底少了一个心腹大患啊。

　　蔺嫣燃看这妾室表情就猜到一二，也不再理会，抬手唤那丁泠一同直出段宅而去，估计妾室看到段墨昏睡就会以为段墨已经死了，到时候她那么一装哭，不知段老爷会如何呢？可惜不能看到这蛇蝎女人盘算落空的窘迫，但蔺嫣燃还是心情大好，这毕竟仅仅只是个开始。

　　“小姐，您认得那段墨娘亲啊？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段墨没有死呢？”走在人群，丁泠还是非常忌惮蔺嫣燃刚刚的表情，但她又特别好奇，所以干脆问出了心中疑惑。

　　蔺嫣燃却眉开眼笑，眉梢似是挂上了繁花，璀璨明艳：“她不是段墨亲娘，她只是段墨的二娘，而且，她还巴不得段墨赶紧死呢。”

　　“啊？不会吧！那，可是小姐，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丁泠问道。

　　蔺嫣燃并没回答，她只是露出了一个本不该属于十七岁少女的神色，接着便背过手去，带那丁泠挤入拥挤的人群，淹没在盛世繁灯。

　　蔺嫣燃本来以为，自己刚刚重生的这一夜会彻底松口气，她会睡个好觉，会是这五年来最好的一觉，但事实却是，她一夜都未能入眠。

　　她就这么盯紧窗子，直到那微光透过窗纸直洒在案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整整一夜都没睡着。难道是，自己太过珍惜这一世，甚至怕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或者她为自己拯救了家人而震撼、兴奋？

　　还是说，是因为她不习惯一个人独睡了呢？

　　想到这里，蔺嫣燃又愤懑地翻了个身，她告诫自己这不是真的，她并不依赖段墨，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她再也不必依附别人过活。可思绪渐渐走远，她就又回想起往日段墨在她身边熟睡的点点滴滴。那人因为身子不好，所以就比别人更嗜睡一些，有的时候她叫都叫不起呢。嘴角挂了笑意，蔺嫣燃自己都没发现。不过这样也正好使得蔺嫣燃迷迷糊糊，很快就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那半醒是属于晨光的，而半梦则是属于段墨的。

　　“小姐，小姐，您该醒醒了。”

　　再一睁眼，蔺嫣燃是被丁泠推醒的，她半张脸都被墨发遮掩，尤有绝世的美感。

　　深吸一口气，蔺嫣燃因为一夜没睡好，这精神和意识也相当不清晰：“丁泠，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了！”丁泠急得声音都带了几分无奈。

　　蔺嫣燃听了“巳时三刻”便惊吓得赶紧爬起来去抓自己的衣服，她边行动边埋怨：“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夫君呢，他是不是已经去商铺了？他今早吃药没啊？”

　　“……”

　　丁泠听后便愣在原地，手里换洗的长衫也被掐出了褶皱。

　　蔺嫣燃自己忙乎了一会儿，就在她穿了半身衣服之后方才意识到，不对，这里还是王爷府，她前世已经死了，对，她昨日已然重生了！

　　“小姐，您又做梦了？”丁泠这回倒是没有取笑蔺嫣燃，她只是觉得好奇，疑惑大于好奇。

　　蔺嫣燃动作迟疑片刻，接着她便“哈哈”笑了出来：“对啊，对啊，你看我，这又犯糊涂了不是？你猜我刚才梦到了什么？我梦到我嫁给了一个男人，你还是我的丫头，我们还在一起呢！”

　　“嘿，那当然了，我丁泠可永远不会离开小姐呢！”被蔺嫣燃的话成功感动，再加上丁泠这丫头本就单纯，她便没有再追问下去了。然而在她为蔺嫣燃穿戴整齐之后方才惊呼自己忘了大事，于是丁泠赶紧告诉蔺嫣燃道：“哎呀，小姐您看我这记性，我把正事都给忘了！您快去前厅看看吧，那段家老爷把段墨少爷带来了，说是登门道谢，谢您救命之恩呢！”

　　“什么？段墨来了？”

　　怎么躲都躲不掉？蔺嫣燃不禁觉得，她可能这一世也摆脱不了段家阴影了。

　　蔺嫣燃匆匆行至前厅，没入院儿就看到前厅门口站满了丫头，那些丫头一个个又笑又脸红，也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总之神神秘秘的，好像看到了什么新鲜物件。

　　“这干什么呢？”蔺嫣燃大步走来，那些丫头见到自家小姐也不敢太放肆，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丁泠倒是知道为什么，她捂嘴一笑小声解释：“小姐您有所不知啊，这些姐妹都是第一次看到段墨少爷本人，她们都被段墨少爷的俊郎吸引了。”

　　“有那么夸张吗？”蔺嫣燃听了就立即呵斥：“一个个丫头家家，也不知羞！”

　　还真就有这么夸张，想她蔺嫣燃第一眼见到段墨的时候，那是前世段墨颤颤巍巍掀开她红盖头的瞬间，蔺嫣燃当时也看傻了，但她毕竟是郡主出身，还是要故作矜持的。

　　听了自家小姐的口气，丁泠打量打量蔺嫣燃，随后忽而神秘兮兮地趴在蔺嫣燃耳边去说：“小姐，您为什么好像生气了？”

　　蔺嫣燃随即就将丁泠拍远，她迈了大步，直跨过大门往前厅去了。

　　蔺嫣燃在前厅门口远远就看到坐在客座的段老爷和段墨，那段墨一身白衣胜雪，正背对着门坐。

　　段老爷的声音传入蔺嫣燃耳朵：“我家小儿今早苏醒知是郡主相救，于是争着要来亲自道谢。蔺王爷，在下略备薄礼，您一定要笑纳，这都是我从外地走货时得来的宝贝，不可与凡品等同。”

　　虽然段老爷在朝中并没有一官半职，但他在京城的威望可是连蔺王爷都要礼让三分。不过这蔺王爷现下其实还挺茫然，他根本不知道京城商铺龙头段老爷究竟为何谢他：“段兄，我还是没太听明白，你说我女儿怎么的我那贤侄了？”

　　“她救了我儿子的命。”此话段老爷已经重复很多次了。

　　然而蔺王爷还是觉得自己没听清楚，于是赶忙又向前不着痕迹地蹭了蹭：“可是段兄有难言之隐？你大可不必顾及我的颜面，如果我那丫头有欺负到贤侄之处，你明说就是。”

　　蔺嫣燃听到自己父亲如此诋毁自己，这下心头也是不高兴了几分：“父亲，您说什么呢？我难道就会欺负人啊？”说着，蔺嫣燃不禁想到，如果蔺王爷知道她曾为段墨做牛做马细心服侍了五年，这蔺王爷又会怎么说呢？

　　在座的三人皆是听到蔺嫣燃的声音，两位长辈连忙看向蔺嫣燃，只有那段墨行动缓慢地一点点扭头才看清蔺嫣燃的模样，而蔺嫣燃也恰好正看那段墨。

　　蔺嫣燃不是第一次见段墨这般打扮，在她的印象里，段墨每每去见重要的人才会打扮的这么仔细，其实他平时都是很随意的，甚至叫外人看了都觉得他不是什么少爷。只是这段墨身子骨实在不好，所以那身上的衣着也比常人要厚出很多，厚得似乎能将他整个压垮。但这段墨真的适合白衣，他肤色本就比常人没有血色，温文尔雅的眼睛似繁星一样，整个面孔的轮廓好像神仙吻过，尽管瘦削，但非常俊美。

　　如果前世不是夫妻，蔺嫣燃这个时候应该和丫头们一样吧。迅速瞥开目光，蔺嫣燃不再去看段墨，走了两步就到蔺王爷身边站好，嘴里还特别委屈：“父亲，我可没欺负人啊。”

　　“你没欺负人家，人家都跑到我这里来求情了？”蔺王爷小声对蔺嫣燃嘀咕：“你欺负谁不好，偏偏要去欺负段墨，他那身子骨你又不是没听说过，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能折腾人？”

　　蔺嫣燃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捶下双臂苦笑起来，原来五年前的她就是这样的，在她父母眼里她就是个蛮横少女。但其实自她前世嫁给段墨起，她早就收敛了锋芒，她时刻提醒自己她只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她再也不高高在上。

　　段老爷听到这父女俩的对话赶紧解释：“不不，蔺王爷您听我说，昨日我家段墨病重，是郡主医术高超将他救活的，她是我们段家的恩人啊。”

　　蔺王爷听后立刻沉默下来，接着他消化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她把令郎……气活了？”

　　“……”

　　蔺嫣燃在蔺王爷听明白事情原委之后，又用她搪塞丁泠的借口去搪塞了自己父亲：“父亲，您和母亲都需要人照顾，女儿也要尽一些孝道不是？所以这才学会了那些本事，本来想给你们个惊喜的。”

　　蔺王爷看着蔺嫣燃，他满脸不可思议，但既然段老爷都这么说了，那估计就是真的。但他听段老爷简直把蔺嫣燃夸上了天去，这心下也是开心得不行：“好了，嫣燃啊，你先带段少爷出去休息一下，我和你伯父好生叙叙旧。我看，段兄你们今日就不要着急走了，我叫人略备薄酒，咱们喝几杯如何？”

　　蔺嫣燃心里的确是百般不情愿的，但那段老爷却也有意如此，她只好遵命地转身就要离开。谁知那刚刚一直一言不发的段墨却那么彬彬有礼，他竟自己拄着手杖站起来，还拱手去给蔺王爷行礼。不过这一弯腰可好，段墨才刚刚好转的身子僵硬得不行，这眼看就要站不稳了。

　　见段墨这般，先去扶他的却不是段老爷，而是那蔺嫣燃，只听蔺嫣燃道：“你这个样子还那么多礼数作甚？昨日苦头没吃够还是怎的？快随我找个地方暖暖吧。”

　　语气之间尽是熟识，好像他们认识了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