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说再见》简簌簌

12、安定

　　“哥，你看这件衣服漂亮吗？”
　　自打董贞珍生了孩子，她对孟夏就没再像原来那样叫他孟大哥了，一声“哥”里边透出来一丝亲昵，尤其是提到儿子孟深，总是不自禁地露出甜蜜的笑。
　　“儿子穿有点太大了。”
　　“大一点可以包住，看起来暖和一点。”董贞珍把衣服放进购物车，拉着孟夏去玩具区。

　　董贞珍刚出了月子，孟夏看她在家憋得难受就想带她出来转转，一进商场就奔着妇婴店来了。
　　孟夏虽然有点儿无奈，但是也不想扫她兴。
　　任劳任怨地在旁边陪着。

　　这座商厦开业没多久，但是繁华程度在整个B市都数一数二了，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而且占地范围广。
　　逛一天都逛不完。
　　孟夏在董贞珍右侧稍稍落后两步的位置，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小半天儿下来，董贞珍逛得也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喝点东西歇会儿。
　　他们俩站在扶梯旁边的楼层指引台前搜索，董贞珍不太会认路，所以孟夏一边查一边跟她解释他们站的位置。

　　“孟夏？”
　　孟夏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从扶梯处传来，他抬头望过去。
　　是他？
　　荣绍添三两步走过来站到他面前，神色间全是意外之喜。

　　“这么巧。”孟夏淡淡地点了点头。
　　“好久没见了，得有一年吧？”准确来讲是一年零一个月，荣绍添心里有些酸楚地想。

　　“哥，他是你朋友吗？”董贞珍有些拘束地往孟夏身后缩了缩。
　　荣绍添这才注意到她。
　　如果他没料错，这应该就是孟夏的妻子了。
　　想到这里，心里刚刚燃起的热度一下就降下来了。

　　荣绍添面色带了些不愉，眼神也淡了许多。
　　这座商厦是荣氏地产刚刚投入使用的，他本来只是想过来转转，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
　　但是很显然，孟夏似乎并不怎么想见到他。
　　看来，他大概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一起吃个饭吧。”这句话多多少少带了点颐指气使的意味，尤其是荣绍添表情又没那么友好。
　　董贞珍以前在闵云家做保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人非富即贵，被这么三两句话弄得更加局促不安。
　　这个女人吧，市井之间总会带着点尖酸，但是碰到所谓的“上流”人士，又会不自主地露出点畏缩。
　　孟夏知道，但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一个孩子，足够让他包容董贞珍所有的不足。

　　“没事。”孟夏拍了拍董贞珍肩膀，侧过头垂眼对着董贞珍笑了笑。
　　孟夏平时表情都淡淡的，这一笑就像冰雪融化，董贞珍看得都有些痴了。
　　荣绍添的心跳加速，他一直知道孟夏的漂亮，但那完美的侧颜撞进他的眼里，还是给他了巨大的冲击。
　　他心都揪起来了——为什么这样一个美好的人，不能属于他？

　　“孩子到时间喝奶了，以后有机会再聚。”孟夏看进荣绍添眼里。
　　那里的光一点点被熄灭，直到没有任何起伏。

　　荣绍添要为孟夏鼓掌叫好了，一句话能深深刺痛他，他有些阴暗地想，如果边浩辰知道孟夏结婚生子，会不会疯了。
　　不要说边浩辰，他觉得自己已经要疯了。

　　“什么时候生的，男孩女孩？”荣绍添知道自己根本没立场质问孟夏，这份感情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陷进去而已。
　　他侧了侧头，故意装作不在意。

　　孟夏注意到商场有些人对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心里有些烦闷，不想再多做纠缠。
　　“男孩，生了一个多月了。我们先走了，时间不早了。”孟夏搂住董贞珍的肩膀，打算下楼。

　　荣绍添就像受了刺激，控制不住地拉住孟夏的手腕。
　　董贞珍非常诧异，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和孟大哥的关系似乎不简单。
　　孟夏背着身，微微侧头对着荣绍添，语气有些冷了：
　　“这是什么意思？”

　　荣绍添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放开手中纤细的手腕，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失去控制，眼睛里有了酸意，说出口的话却认怂了。
　　“没意思，我只是想祝贺你……你们，一定要白头偕老。”最后四个字似乎用尽了他的勇气，还带着他不自知的恨意。
　　他……真是莫名其妙。
　　“谢谢，一定会的！再见。”孟夏不再停留，搂着董贞珍离开。

　　出租车上，董贞珍一句话没敢多说，她什么都不敢问。
　　孟夏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和荣绍添根本就没什么，可他总是忍不住有种愧疚感。
　　他是故意透露给荣绍添他有孩子的事。
　　他真可笑……

　　荣绍添对他是有感觉的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
　　他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孩子，绝对不会让自己再卷进其他的感情里。
　　守护好家庭，是他最该承担起的责任。

　　“明天再带你出来，今天先回家休息好吗，我看你也累了。”
　　董贞珍点头，她有些溢奶了，胸口胀得难受。
　　可是最难受的是她的心，她的丈夫……这一刻离她好远，他给儿子起名想到的“一往情深”……到底是不是她？
　　她没有这个自信心。

　　一路无言，孟夏遇见荣绍添之后不可避免地想到那栋房子，还有……边浩辰。
　　整个人都陷入混乱的回忆里，心不在焉。
　　看向窗外的样子带了点索然。

　　董贞珍不想追问，她已经如愿嫁给了他，只要他一直在这个家在她身边……这就足够了。
　　他已经给了她想要的生活。

　　从这天开始，董贞珍对孟夏照顾得更上心了，而且一有时间就会带上孩子拉着孟夏去疗养院。
　　大概是小孙子太可爱，梅芳整个人就像获得了新生，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医生说梅芳的状态越来越好。
　　孟夏心里对董贞珍充满了感激。

　　这天晚上回来，董贞珍没有像过去那样钻进厨房做饭，把孩子给了保姆，让她带儿子回了房间。
　　董贞珍坐在沙发上，她有些话很想告诉孟夏。
　　孟夏换完衣服见到董贞珍为难的样子，大概心里也有了数。

　　“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孟夏刚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一种淡淡的冷香混着潮湿的水汽，丝丝缠绕在董贞珍鼻尖，她感觉她的心又开始失控了。
　　“哥……”董贞珍鼻翼微微动着，贪婪地在孟夏身边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孟夏环上董贞珍的肩膀，轻声在她耳边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今天医生跟我说妈的身体越来越好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孟夏也有些动情，他顿了顿，道：
　　“哥会好好对你，好好对咱们的儿子，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董贞珍撞进孟夏怀里。
　　她第一次知道，为什么都说女人最看重的就是安全感，她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安定过。
　　“哥，我上辈子一定积了很多德才嫁给你。”董贞珍紧紧抓住孟夏的衣服，就像抓着这辈子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要有他在身边，她的人生再也没有那么不幸。

　　边浩辰拉住孟夏的袖子，质问道：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孟夏表情淡淡的，手里还带着一把雨伞。
　　“外面下雨了？你顶着雨来的？”边浩辰有点懵，孟夏怎么会主动来找他？

　　“你看看这是哪里？”孟夏转过身，一条窄窄的巷子映入边浩辰的视线。
　　“这？”
　　“这里就是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那天也下着这么大的雨。”孟夏话音刚落，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

　　边浩辰和孟夏面对面站在巷口，嘈杂的雨声似乎被屏蔽，整个天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要进去看看吗？”
　　“我不想。”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边浩辰想逃，他没有勇气再听孟夏接下来的话。
　　“过去，我以为离开你我会死。”孟夏抬起手，雨落在他手上。

　　“现在，我必须要放下了。”孟夏侧头望着天，唇角漾着似有若无的笑，远处的天边还在打着闪电，他收回视线。
　　望进边浩辰的眼里。
　　边浩辰被这样一双美到惊心动魄的眼神蛊惑了，他不禁迈开腿向孟夏靠近。

　　孟夏扔下伞双手插在口袋里，面对着边浩辰一边退一边轻声说道：
　　“我很没出息，还是在喜欢你，忘不掉的……”孟夏顿住脚步。
　　突然转身狂奔进巷子。
　　他一边跑一边嘶吼着：
　　“我忘不掉的！边浩辰我恨你恨你恨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我们永别吧，从今天开始我的心里再也没办法给你留位置了！”

　　边浩辰就像挨了当胸一箭，眼睁睁看着孟夏消失在眼前。
　　他急忙跑进巷子里。
　　是那个垃圾箱，旁边一地的血污，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
　　凌晨三点。
　　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没头没尾的梦？心里很不舒服，胸口就像被压了块石头，嗓子也像被塞了一团棉花。
　　边浩辰低声叹息：“莫名其妙。”

　　不敢细想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他逼自己继续睡，可是事与愿违。
　　到最后终于放弃了。
　　边浩辰怕了，他怕这是一个信号，是孟夏真正放下这段感情的信号。

　　等天亮……去见见他吧。
　　他认命了，他承认他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