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太后的咸鱼日常》清兰沚

3、先皇复活第二日

　　齐臻带着几分尴尬，拂袖出门，他身后十岁的小皇帝齐珏站在殿门口，看着那离去之人的高大背影，心中却有些迷茫：为何朕看到父皇归来后，自己却毫无触动呢？甚至还有些担忧母后的处境？

　　明明他记得自己幼时还很是思念会有一个严厉的父皇，在自己身后教导自己……

　　齐臻抬手叫来了儿子常用的御辇，让那些侍从送自己去寿康宫。

　　抬御辇的太监和掌管御驾出行的其它随驾，仪仗人员，面对这位突然归来的先皇命令不敢不从。

　　虽说眼前之人多年未见，可那通身的气质却反而更凛冽了几分，惹怒他的后果是这些人不敢去随意想象的。

　　坐上御辇之后，齐臻就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在东海失事的时候，珏儿还太小，所以说他对自己这个父皇没什么印象？这才造成了刚刚二人见面后，无话可说的尴尬局面？

　　唉，这也很让人伤脑筋啊！待会儿去了阿锦那里，同她商议，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吧。

　　不过玉姸也在寿康宫，要不要一并顺带去看看她呢？可自己若是去看了玉姸，阿锦会不会因此生气呢？齐臻想到此处，便觉得有些纠结。

　　想当年，他同阿锦完婚之后，皇祖母又逼着母后为他选了几个妃子，充实后宫，让他很是厌烦。

　　他本就对后宫不甚热衷，娶了阿锦回来做皇后后，初时虽说对其无有情愫，却也自有尊重在，他怕自己同其她宫妃牵扯，让她们生下皇长子，会对皇后的地位和将来的嫡子不利，便一直将那些后妃放在了后宫当摆设，并未碰过她们分毫，也甚少去回应她们。

　　为此，当时不少人在暗中散播流言，说皇后品行不正，不允他靠近其她宫妃，这简直就是笑话，是他暂且不愿意搭理那群宫妃，又与皇后何干？那群人不过是不敢编排他这个做皇帝的，才会将气撒在阿锦身上吧？

　　而等到阿锦有了身孕，怀了龙嗣后，他满心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更是将除了朝政以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阿锦身上，对那些后妃也愈发冷淡。

　　而等到珏儿出生，有了嫡长子后，按理说他可以同那些后妃亲近，可他又一门心思放在了征战上，再往后就是征战高丽遇到飓风，他流落海岛整八年，早些年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他对那些宫妃，也实在是有些薄待……

　　御辇的速度不慢，他们很快就穿宫过院，到了寿康宫门口，他听到随驾的太监对宫门口的护卫说道：“陛下摆驾寿康宫，怎么还没人来接驾？”

　　那侍卫忙跪下道：“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只是皇……陛下，寿康宫已经落钥了……”

　　他原本想喊的是“皇上”，可他一看御辇中的高大人影，便知道那稳坐其中之人并非十岁的小陛下，而是今日突然回归的先皇，这一消息早已传遍后宫，可他们还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位，只能以“陛下”含混过去。

　　“哦，是么？寿康宫落钥这么早的么？”齐臻下了御辇，出声问道。

　　侍卫听到那传来的问话，是一道中青年低沉沉稳的声音，他年岁不大，在宫中当差不久，并未见过八年前的先皇，想来这声音的主人便是那位突然失踪，喜好征战的陛下了吧？

　　其忙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又忙低下头答道：“回陛下，太后娘娘和珍太妃娘娘一贯休息得比较早，夜里无事，便让宫人们早早地落钥，关了宫门。”

　　也就是先皇陛下了，才会在这么晚的时间，突然来寿康宫扰人清梦。

　　他们那位小陛下素来孝顺，夜里是不会来打扰太后娘娘休息的。

　　没想到白天才传遍宫廷的先皇陛下，自己今晚就见到了，看着果然神武不凡，通身的气度更是难言，那侍卫暗道。

　　齐臻正拿不定主意是走是留的时候，宫门内听到外面动静的守门嬷嬷，便拿出了钥匙，打开了宫门。

　　不一会儿，灯差不多都熄了的寿康宫又再度灯火通明。

　　齐臻一路走过去，发现宫人们看起来虽然有些惊讶，但秩序井然，毫无慌乱之景。

　　看来阿锦在料理宫务上，很是厉害啊，齐臻在心里叹道。

　　等他走进宫殿，发现阿锦身上披了一件大麾，大麾里面是黄色的窄袖锦衣，头发上钗环全无。

　　看样子之前那侍卫所言不假，阿锦确实已经睡了，听闻自己摆驾寿康宫后，阿锦定是匆忙起身，连衣物都来不及穿好，他顿时有些愧疚。

　　而苏锦他行礼后，有些歉然地开口说道：“请陛下恕臣妾无状之罪，以这幅样子面君，是臣妾的过错。”

　　齐臻忙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摇头说道：“这怎么能是阿锦你的错呢？是朕没有提前告知你，吵到你了吧？”

　　苏锦摇头，她悄悄地把手抽出，状若好奇地问道：“陛下，臣妾还以为您和珏儿父子相见后，会聊上许久，然后宿在乾坤宫呢。”

　　苏锦也是今天回到寿康宫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日回话时，竟时不时用上了“本宫”这个自称，忘了在陛下面前，要一直自称“臣妾”的，好在陛下他并未说什么。

　　齐臻发现手中握着的玉手没了以后，笑着开口道：“朕刚刚觉得你的手有些冰，来，朕给你暖暖，朕是男子，火力要比你旺上一些。”

　　苏锦没想到身旁的男人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其委婉地开口拒绝道：“回陛下的话，臣妾素来都有些体寒，手冷是常见之事，哪里又需要带累陛下为臣妾暖手呢？您不必挂怀。”

　　齐臻听了她的这番拒绝意味儿明显的话后，却仿佛理解不了她的意思一样，还是拉起她的手，握紧后开口道：“正是因为经常冷，才需要朕给你暖手啊，阿锦，你我本是夫妻，你在朕面前，不必过于害羞。”

　　害羞？苏锦听到此言，一时间只觉得有些懵，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给了陛下他一个什么样的错觉，才会让他觉得自己的拒绝是害羞呢？

　　唉……算了，他想做无用功就做无用功吧，手被他握着，自己也少不了一块肉，就随他去吧。

　　说不得他是因为多年在海岛上，见不到旁人，这才得了肌肤饥渴症吧？苏锦如此对自己解释道。

　　拉着阿锦的手，齐臻才开口跟她诉苦：“阿锦，朕去了乾坤宫后，自也见到了珏儿，他才十岁，就颇具威仪，不愧是朕的后代！

　　“可他见了朕以后，就只是同朕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无有其它言语，朕也不知道该和他聊些什么，就只能过来寻你了。”

　　言语间，他甚至带了几分委屈之意，父子二人相见无言？苏锦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

　　她出声安慰道：“想来是因为珏儿和陛下不熟悉的缘故吧？时间长了，慢慢就好了，陛下可以试着多同珏儿找些有趣的话题聊聊，这父子之情也需要时间来慢慢培育的……”

　　“朕就是因为找不着才头疼呢……”齐臻叹气道。

　　苏锦略想了想，便想出了几个主意，她笑着说：“陛下可以和珏儿聊聊他学业之事，问他是否有不懂的方面？陛下可以为他解惑。

　　“陛下也可以同他聊一些，您在外面遇到的趣事，想来，珏儿那孩子会乐意听的。”

　　齐臻眼前一亮，自己来找阿锦拿主意看来是对的，都说知子莫若母，有了阿锦的主意，想来自己和珏儿再见面，就不会像之前如同陌生人一般，那么尴尬了吧？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齐臻看着略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的阿锦，心中火热。

　　八年时间，自己在那荒凉的海岛上，只有胞弟勇王和两个臣属相伴，可算是要憋坏了。

　　世人皆说：灯下看美人，月下观君子。

　　昏黄的烛光下，二十多岁的阿锦比八年前的双十妙龄，更多了几分岁月沉静后的味道，让人只要靠近，就不由得为之心醉。

　　他拉着苏锦的手，浅笑道：“阿锦，天色已晚，不若我们两个先安歇吧。”

　　自己还有很多经历没和阿锦说呢。

　　苏锦心中一跳，她是真的没想到更没准备好，要侍寝之事啊！八年来，她早就习惯没有男人的日子了，现在却要面对齐臻这么个憋了八年的男人，她真的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脸上僵笑道：“陛下回来后，还未去看过珍太妃妹妹吧？我刚刚看到东配殿的灯也亮了，想来玉妍她也是醒着的，陛下去看看她，让臣妾换一下衣服吧。”

　　来之前，齐臻不是没想过去看望一下玉姸，可是他实在是怕阿锦为之生气。

　　尤其是现在玉姸和阿锦都在寿康宫，自己去瞧玉姸的话，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怕这是阿锦在试探自己，忙摇头道：“没事儿，明日再去看她也是一样的，朕心中最想的一直都是你啊！”

　　苏锦心中吐槽：算我求您不要最想我好么？面儿上依然笑得温柔：“陛下，看一看珍太妃妹妹又花不了多久功夫，陛下就听臣妾一言吧。”

　　玉姸啊！希望你这次给力点，留下陛下，让本宫先缓缓再说，苏锦在内心深处呐喊道。

　　若是刚穿越那些年，成长在现代的苏锦，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想要同旁人分享男人的。

　　她原本还想着在这个时代，找一个承诺永不纳妾的男子嫁了，虽说会很有几分艰难，可她却完全不惧世人的眼光！

　　可她没想到的是，原主所在的苏家，本就是京城大族，在为陛下选秀时，暂时没有婚约的苏锦，自是逃不过，而哪怕她再如何心中不愿，等她被选中为后时，也注定了无法逃脱，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她不能因为任性，而让整个苏家为她覆灭，虽说不喜欢这时代的三妻四妾，皇帝的后宫更是会有佳丽三千，大不了她只把那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当作老板便是，不对其动心，自不会有所嫉妒，这也就足够了……

　　而让她颇觉得有些惊喜的是，皇帝并不喜好美色，后宫中的人数也只有小猫三两只，对她也颇为尊重，她过得竟还很是舒心，虽说不会对其产生感情，可这样相互扶持着走下去也颇为不错。

　　哪知道，刚生下珏儿后不久，对方就出了事……

　　这么多年下来，本就不怎么浓厚的情分更是淡漠，而看透世情的苏锦更是不会在意齐臻到底会去亲近谁了。

　　齐臻看苏锦的神色不似作伪，没有什么试探和吃醋的意思，这才开口试探道：“那朕就去看看玉妍？”

　　“臣妾恭送陛下。”苏锦忙施礼道，那语气中透露出了一股轻松之感。

　　就这样，齐臻有些茫然地走出了大殿门口，他心中不由得萦绕起奇怪之感来。

　　第一，既然都要和自己安歇了，阿锦穿着寝衣就好了啊，为什么要说她想换衣衫？

　　第二，为什么阿锦开口让自己去找玉姸，她都不吃醋的么？八年前，她同玉姸可是颇有几分水火不容之势的啊！

　　第三，她刚刚劝自己出来的态度，是不是太急切了点？那仿若“送瘟神”的架势……怎么看怎么让人感觉，她像是有些嫌弃朕呢？

　　从寿康宫正殿，顺着回廊走了几十步路，就到了东配殿，看着东配殿上挂着“仁孝殿”三个字的名字，齐臻总觉得和玉姸这样的性烈如火的女子不太相配，唉，果然是离开太久，物是人非。

　　待他走近殿门口，几位宫人忙跪下行礼。

　　进去之后，玉姸和阿锦一样，也是未施粉黛，衣着简单，见他来了之后，淡然的神色有些惊讶。

　　她上前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没在太后娘娘那里么？”

　　怎么八年过去，无论是温婉小意体贴的皇后，还是艳丽锋芒毕露的珍妃，都变得如此相似，相似到让自己觉得有些陌生呢？

　　对于玉姸的问题，齐臻摇头道：“朕回来后，阿锦就一直让朕来看看你，玉姸你过得好吗？”

　　宋玉姸点头道：“这些年，有太后娘娘照顾着，臣妾过得很好，陛下呢？”

　　难道玉姸和阿锦真的成了好朋友？齐臻叹息道：“一言难尽，好在朕总算回来了。”

　　两个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聊着，齐臻想着阿锦那急切把自己送出门的神色，心中不忿地开口问道：“玉姸，今晚朕留下来陪你可好？”

　　他还从未碰过其他女子，既然阿锦对他那般冷漠，直接赶他出来，他为何还要替她守身？朕可是皇帝啊！

　　陛下他莫非是要……？宋玉姸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抬眼看向齐臻，他那带着些许欲望的眼神，让她确定了自己的感觉。

　　怪不得太后娘娘一直让他来看自己，想来是娘娘她不想侍寝吧？

　　可我的娘娘啊，您不想，臣妾也不想啊！您干嘛把他打发到臣妾这里呢？

　　若是八年前，您这么做臣妾会感谢您，现在臣妾只觉得荒谬好吗？

　　她只略想了片刻，便把手中紧握的茶盏放下，跪下道：“陛下厚爱，臣妾理不应辞，可臣妾的日子来了，身体不妥当，怕是难以伺候好陛下，请陛下恕罪。”

　　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回事儿？和朕睡个觉都这么难么？罢了，玉姸既然身子不爽利，自己还是去找阿锦吧。

　　他起身把宋玉姸扶了起来，笑道：“既然月事来了，你的身体定然不舒服，跟朕直说就好，哪里又要跪的？朕还是回去吧。”

　　他抬腿要离开的时候，宋玉姸突然开口道：“陛下，太后娘娘她每日处理繁杂宫务和内阁送来的各种奏折，每日都很累，望陛下体谅一下吧。”

　　齐臻回头瞥了她一眼，玉姸说的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朕知道了。”待要走出去的时候，他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看着齐臻离去之后，宋玉姸身旁的大宫女胆战心惊道：“娘娘，您刚刚太大胆了！陛下想来是生气了。”

　　宋玉姸摇头，现在的自己，早就不在乎他生气与否了，他还能怎么做？褫夺自己的太妃封号？简直要笑死了……

　　折腾了一整天，最后还是孤独一人回了乾坤宫偏殿睡的齐臻，心情很不美妙。

　　阿锦和玉姸，真的是仗着自己的宠爱，就为所欲为啊！

　　自己要不要再纳几个妃子，来气气她们两个呢？人多了以后，也能避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起码自己不会被空着。

　　可是那样的话，她们两个会难过也会伤心的吧？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边灯刚熄，他心心念念的玉姸便悄悄开了仁孝殿的殿门，往正殿摸去。

　　到了正殿后，果然锦姐姐还没睡，她对自己身旁的大宫女绿烟说道：“你在外面守着，本宫同太后娘娘有话要说。”

　　绿烟领命而去，而苏锦很快也支开了身旁的人。

　　待屋内只剩下她二人的时候，苏锦责备地看着她开口道：“玉姸，你怎么如此莽撞，有什么事情，可以明天再讲，你现在偷偷来寻我，若是被陛下看到了，你又要如何对他解释？”

　　宋玉姸却满不在乎地开口道：“和我现在所忧虑的事情比起来，被陛下他发现，反而不算什么大事儿了。

　　“姐姐我且问你，陛下他一回来你待如何？”

　　“我自然是结束我的听政生涯，安心回到后宫里来。”苏锦平静道。

　　“可是姐姐，这朝堂可是你花大心血才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的，贸然放弃，难道不会可惜的么？

　　“玉姸，你也知道我是花了颇多心血在这上面的，既然有能替我担下这个责任的人回来了，我何不去掉这份重担，活的快快乐乐？”

　　她早就想做咸鱼，躺平了好吗？现在有人替自己承担责任，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宋玉姸有些被她所劝服了，不过她还有一点担心之处就是，锦姐姐的儿子，现在的皇上该如何自处？

　　她怕先皇会因为贪恋权势，而对珏儿不利。

　　苏锦听了之后，却劝她道：“这就是妹妹你多想了，先皇他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就算他想废了珏儿，那些大臣们也不会答应。

　　“我之所以以决定交出手中的权力，就是因为，这样会让那些大臣们感念于我，这样他们就会更坚定地支持珏儿。

　　“至于咱们的先皇，最多会有个太上皇的称呼罢了，他若是乐意处理政务，我还开心珏儿不用那么累呢。”

　　既然这一切牵系，苏姐姐都已经思虑周全，那自己确实没必要再担心什么。

　　她松了一口气后，便玩笑着撒娇道：“姐姐今日把先皇陛下往我那殿里赶，可要补偿我才是！

　　“行行行，那是姐姐错了，待过个一两日，咱们带着珏儿一道，叫上泠儿，去离宫游玩如何？”

　　“哇，求之不得，臣妾也许久没见过勇王太妃，至于离宫的景致，更是感觉很多年没看过了呢……”

　　这边厢，讨论得热火朝天，那边儿齐臻只觉得孤枕难眠，甚至心头都有些发冷。

　　“死而复生”的第二日凌晨，欲求不满，被妻妾嫌弃，各种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陛下，心中很是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