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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不要因为担心今后不会再有更强烈的爱的机会,就这样匆忙而毫无保留地放任这种感情。[1]
      但是,我也许不需要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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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了两次电车,急急忙忙跑进店里,避开后藤仍然十分好奇的目光拐进画室,回身便站在门边上看向正盯着那幅自己早前画的一幅水彩的越前,轻悄悄地踮起脚走过去想着吓唬他一下,却在即将拍到他肩膀的同时被发现了,越前转过身用「想要吓到我你还差得远呢」的笑容回敬了有些失望的川口,接着用手指向了背后的窗户。

      「失策。」她无奈摇头,将背着的包在一旁的桌子上放下,从里面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弯下腰看屏幕准备确认邮件。

      「又要让我看着你工作了?」越前从后方圈住她的腰,语气里带了一些故意装出的不满。

      他的声音贴着耳畔传过来,川口将笔记本合上一半,转过身抬起头却发现迫于身高差他们的对话某种意义上总是看起来不那么平等,于是用手撑着桌面踮起脚坐到了桌子上,两脚悬着空,这个高度刚好可以和俯身的越前平视,她伸出手像是撸猫咪一样揉了揉越前的头发。

      两个人稍微亲近起来一点以后,川口总是不自觉地要把越前当成大型宠物般,明明已经是个有足够的自主能力的成年男性的越前对此只能表示,自己可能有些喜欢她这样的动作,他将手按在桌子边沿,一点一点地靠近她。逐渐将身子向后又在他们之间拉开的川口,很是快速地眨着眼睛,她倒是真的没表情,但也掩盖不了她实际上很容易紧张的事实。腰上的肌肉不足以支撑她向后倒的动作,差点就要躺在桌子上的时候,越前轻轻揽过她的腰接着笑起来。

      「越前君,太狡猾了。」看到他笑着的样子,川口的两只眼睛瞪圆了一些。

      「川口,」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体育锻炼很重要。」

      「工作也很重要,」稍有些害羞的川口将眼神看向一边,「不过为了以后开始锻炼好像也不错。」

      「你这是在和我谈以后的事情了吗,画家大人。」越前歪过头追着去看她的眼睛。

      「是越前君在混淆重点,」川口直起身用额头顶着越前的额头,「语境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越前轻抚上她的脸颊,「你的以后和我的以后不是一个吗?」

      慢慢地移动到耳后,拇指在不平的伤疤上摩挲,大约是有些痒,川口向后缩了两下,又被他用另一只手拉过来,两个人更是紧地贴在了一起,夏日里只隔着薄薄的连衣裙布料与棉质T恤,热度非常顺畅地传导过来,她紧张地小声咳了一下,感觉呼吸还未通,便被吻住。

      比起昨日的充电吻来说,这一次并不是那么温柔,可能也是姿势的原因,她能感受到人的重量,也能感受到某种压迫感,试图在间隙喘口气,却直接给了对方更进一步的机会。川口确信如果不是正被亲吻着的话,她的心脏可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桌子似乎并没有那么稳当,尤其是在感觉到腿软的一瞬,她下意识伸出双臂勾住了越前的脖子,防止自己从桌上滑下去。似乎对川口这一反应很是满意的越前,嘴角勾起来,大概短时间内并不想停下来。

      结果吱呀一声,身后画室的大门好像被谁打开又被立刻关上了。

      川口立刻身子就僵硬地愣住了,她吃惊地睁开了眼睛,脖子伸长看向越前的身后,小声说着:「我…我忘记锁门。」

      「还是不要锁门了,」越前轻轻用指节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对我太有信心。」

      「不是,实际上,」川口脸颊上的红色还未褪去,她低下头,「我也……」

      日常直截了当甩直球的川口渚沙这样吞吞吐吐的话对越前反而杀伤力更大,他总不能说他非常欢迎川口对自己做任何事吧。脸一红,越前咳嗽了两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而后直起身来说:「以后吧,以后等你准备好的时候。」

      从在一起的一刻,越前龙马似乎就开始设想任何与她有关的以后,首先他必须赢下比赛,在世界上留下姓名的同时才有足够坚实的资本对另一个人说出关于未来的话语,无论在什么领域,昙花一现或是横空出世的黑马都不算是好的说法,他或许可以是天才,但他自认这份的天才除了自身之外他受到了太多的庇护。当年父亲急流勇退截断一场传说只是为了守护家庭的举动,说实在的越前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稍微理解南次郎的父爱,难道网球对于他不重要吗,难道有比拿下胜利还更关键的事情吗?

      从很久以前越前就知道,自己是个足够贪心的人。

      在同伴和世界舞台中他和手冢一样都选择了后者,在他人还没有开始奔跑的时候早早地上路,就是因为他很贪心,巅峰自然是他所愿,但这一次不意味着选择。

      他只会说,他都想要。

      比起在那个停下来就无异于放弃的世界,川口所面对的是沉默的斗争,她知道每一日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捧着作品想要被世间赏识,画笔就是这样的公平,谁都可以画出东西来,但千千万万堆积成巨山的画纸之中,唯有少数人有机会出挑,而出挑之后又只有更少数的人可以出名,接着出名之后只有零星的人可以拥有真正的被记住的机会。然而,她只是因为热爱着绘画带给自己的一切而被动走上了这条征途,拯救她的或许会毁灭她,川口总是这样敬畏着画画本身。

      先前原田在她答应继续进修之前也问过她,为什么不直接签下一个代理或者进入一个工作室,将画画作为本职工作,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闲时接一些兼职,平日里当作兴趣一样消遣自身。她说,因为那就不自由了。她始终很看重自由,如果将生存这件事压上去,她每一次拿起画笔的时候都只会想着明天吃什么或者下个月的房租在哪里。

      对于此,她只会说,她期待更好的选择。

      先前和原泽医生约好的时间是周五的上午,Ron负责当车夫把他们两个送到之后,就自己去别处玩耍了,因为不想让媒体知道这件事,所以去之前Ronald根据Olivia的命令先联系了院方,签订了保密条款,并说好了不会与原泽医生相关的以外的人接触,不过万万没想到才从旁边的电梯出来便迎面撞上了从前认识的人,朝他这里走过来的是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的比他高了小半头的真田弦一郎,旁边站着一个手臂打着石膏正面带愠色一言不发的短发女性,茶色的头发和手冢看起来很是像,长得似乎也有一点像。

      「冈田警部,上午好,」走在越前身边的川口先开口打了招呼,「您是受伤了吗?」

      「啊,你好,」被称作冈田警部的人一时间转换过了状态,将目光停留在越前的身上,又看向了川口,「一点小事而已,不打紧。」

      「好久不见,越前。」真田伸出手和他握手,「这次巧遇的地方不太合适,下次有机会好好聊一聊。」

      「一定。」越前礼貌地应了一声,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开,才注意到刚刚这两个人胸前都戴着朝日章,原来真田现在当了警察,低头用调侃的语气对着川口说,「你连警察都认识吗?」

      「冈田警部之前来找教授帮忙鉴定过油画,」川口淡定解释着,「我的人际圈子并没有越前君想得那么神奇,我可以用一只手数完。」

      「这只能证明认识多少人不重要,要看认识什么人了,」越前昂着头,「比如说,你认识我。」

      ——二十一岁的越前龙马还是那个臭屁的小少年。

      原泽医生听说是手冢介绍来的,在看过越前的检查资料后轻轻笑了两声,然后开玩笑地说着:「手冢选手现在也知道要劝别人注意了,他自己以前还是个一心只想冲的人呢。」

      「医生,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越前问道。

      「你的问题不大,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和你的教练谈一谈,改变一下训练的计划,如何最大限度地让你保持最佳状态。」

      「谢谢,」越前稍微犹豫了一下又开口,「下个月的比赛我可以出赛吧?」

      「当然,」原泽医生回答说,「放弃系列赛的决定很明智,因为再迟一些,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状况了。」

      之后再想来的时候还是要觉得后怕,因为如果一旦自己热血上头冲下去就是在自绝后路,越前慢慢地握紧了拳头,眉头也紧蹙着。看出他的不安的川口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地按了一下,越前抬头看了她一眼,整个人放松了一半。

      原先他是不希望她陪着自己来医院的,说来很奇怪,中学时候川口总是狼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但重逢之后的现在自己呈现给她的常常是一个过于真实甚至于有些不那么强大的形象,而相反的川口却在发着光。她说她现在成了还不错的人,那么他是不是也成了足够不错的人呢,有没有不错到让她想要依赖呢。

      结束了所有的诊察差不多到了午饭的时间点,经过在三层的医院餐厅时,越前说口渴要去买些喝的,川口便站在电梯口等着,回身刚好看见坐在窗台餐桌边的某个有些眼熟的人,整个脑子里瞬间被抗拒感填满,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两下,想要在被注意到之前从这里离开,之后却听见了脚步声。

      「川口,真是巧啊。」是来自女性的尖细嗓音,是过去常听见的,是现在最不想听见的。

      她的名字是什么来着,川口在脑海中搜索着,却因为过于的抗拒而什么都想不出来,她转过身来又后退了几步,眼神留意着背过身站在自动售货机前的越前,然后开口:「你好。」

      「我说,」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女人脸上露着和服装完全不同的表情,「你还活着呢?」

      手攥紧了裙摆,川口感觉自己要将所有的冷漠的情绪都放进自己的眼神里,但一句话都不想再和眼前的人说。

      「北野老师真可怜啊,」女人冷笑起来,伸出手轻轻撩起川口的一缕头发,「就是没有机会得到原谅呢。」

      ——你杀了他你知道吗,川口渚沙你这个魔鬼。
      ——千万别忘记了他躺在血泊里的样子,以后见到他要认出来。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再杀一个?

      青春期少女因为嘶声力竭而声音沙哑,被人群团团围住,川口不安地在口袋里找耳机,被一把拍在地面上,她跪下来去捡,被谁一脚直接踢得远远的,全部都是声音,她只想要一切安静下来,那个曾经自诩无辜的女孩用同样的声音喊出了川口渚沙是有罪的,每一个字都刺耳而又充满了怨恨。仿佛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剐下来,川口回想起了早应该消失的过去的记忆,右手臂上的两道伤口明明不会再痛,却像是正在流血,抬手将对方的手拍开,她咬着牙开口:「八年了,你还是没有学会安静。」

      女人上手直接就要掐住住川口的脸,「安静?我来教你什么是安静。」

      把头向后仰避开,后退撞到了后面的人,川口回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越前龙马,他用手撑住自己的肩膀,接着把自己整个人揽过来,同时伸出一只手横在她们之间,这份愤怒是无声且绵延的,仿佛保存了许多年,越前是在完成当年因为做了旁观者而没有做的事情。

      「你没事吧,」他低头看着她,「我来晚了。」

      摇了摇头,川口紧紧抓住了越前的手。

      「你的名字是,中岛信子,」越前看了一眼这位护士的名牌,「这就是你们大学医院对待病人家属的态度是吗?」

      「不错啊你,」中岛大笑了两声,「最后还是把越前龙马骗到手了,怎么着,看来是在家给人下降头了吧。」

      向前走了一步,她用金色的瞳孔不带一丝感情再次看向中岛,说:「因为自己的人生一点都不值得开心,所以才会觉得好笑是吗。」

      对方一瞬间噎住。

      「没有走出来的人,是你。」川口说完这一句,便拉着越前走进了电梯。

      一路沉默着往停车场走,川口手里拿着Ronald交给她的车钥匙,因为不希望越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所以在开车门前主动开了口:「我很好,不骗你。」

      「我知道你不说谎话,」越前抚上她的手,「但多依靠一下别人是可以的。」

      「越前君,我会很依赖你,」川口抬头,「只是面对一个更害怕的人的时候,我不需要帮助,从来都是他们在恐惧。」

      他慢慢地把她拥进怀中,毕竟越前还没有习惯一个这样的强大的人。

      身旁有车开过通道,引擎声在地下车库显得更是轰鸣,同时掩盖掉来自角落里细微的调整镜头焦距的声响以及两声机械快门被按下的声音。

      普通人太多了,普通人没有所谓恶也就没有所谓善,多数派就是普通人,中岛信子一直就是多数派,她想自己或许因为那些事偶然间被当成了少数派,可当北野的事情发生后,她又自然而然得地变成了多数派,看来始终是异类的只有川口一个人,但她没有见过川口害怕的时候,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之下这个人都表现出一种无可畏惧的态度,不是说不可怕,而是说对她来说没有可怕的东西,这样的人不是异类吗,看她用没有感情的眼神看着自己,中岛曾经有过无数次的想要逃跑,但她知道只有让这个异类存在于群体之中,多数派的人才有团结的理由。

      分班之后听说她也自杀了,不过没有死成,跑去医院看躺在病床上的川口,中岛笑了出来,这个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不过只是多说了两句话而已,被人说了是杀人凶手就真的感到愧疚自杀了吗,川口渚沙也是大傻瓜啊。但她又错了,重回学校的川口愈发地变得强大起来,中岛再也无法忽视,因为本身就不躲避一切的她成为了更加优秀的人,著名的教授教她画画,高等部的风云前辈是她的朋友,而自己抱着一份不上不下的成绩,在一群各自扮演着好友角色的同学中,做一个多数派。

      后来,川口考入了有名的大学,在青学的升学荣誉榜上留了姓名,中岛连最低志愿都不幸落榜,在父母的责骂声中被赶去护理学校,拼尽全力努力地学习才得到了在大学医院当最底层的护士的机会。她羡慕着那些在大学校园里忙碌奔走的同学们,又在看到自己这身白色护士服的时候更加嫉恨不同意让自己复读的父母。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再之后,这个异类又一次出现,报纸上刊登的关于原田哉也的访谈照片,川口就站在原田的身旁,而此刻她又站在越前龙马的身旁,全世界都是这个人的,全是她的。但这个人却对自己说,是自己一直没有放下,真是笑死人了,她怎么可能会懂失去了全世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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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来自帕斯捷尔纳克《日瓦戈医生》蓝英年,张秉衡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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