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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我仍是汪洋上一叶孤舟,
      可我拥有我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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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十点的东京街头是相对安静的,大多数的商铺早已经打烊,深巷里一些居酒屋还亮着昏黄的灯,夏夜有着令人难忍的闷热,偶尔会有些微弱到几乎没有感觉的风。这条回公寓的路,她一个人走了好几年。而此时牵着自己的手的人,是过去八年来从没有在脑海中消失过一分一秒的人,真像是做梦。

      「我是高中毕业以后搬出来的,」川口一边用钥匙开着公寓门,一边这样对站在自己身后的越前说,「最近在忙画展和论文,家里非常的乱。」

      其实只是开玩笑似的说要送她回家,越前也没想到川口会这么没有防备心地直接邀请自己上楼,把鞋脱了在玄关处站着的时候,他草草看了一眼整间屋子陈设,非常狭窄的一居室,功能区之间几乎没有隔断。应该是放沙发的地方摆着木制的画架和一把高脚凳,地上零散地都是各种画具,他小心翼翼地从满地的画纸间穿过,靠着窗的是一张单人床,笔记本电脑在床上放着,床边柜子上堆着大概有半米高的书,除了厨房里还算整洁像是在生活着,其他的地方都只让人觉得这里是间工作室。

      「越前君的表情,」川口弯腰捡着地上的画纸,「是已经在嫌弃我不会打扫了吗?」

      「没有,」他也蹲下来帮着一起捡,「只是在想你好像一直在忙。」

      「忙一点是好的,」她伸手接过越前手里的几张画,「养活自己不容易,房租不便宜。」

      ——是真的很贵。

      听着川口的话越前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她抬起头看向了自己,没表情的脸上大概是些许的不满,只好是用求饶的语气说:「对不起,原来你也会操心这样的事。」

      「只是因为我不想再回那个家了,所以我才必须找到一个人也能活下去的方式,」川口踮着脚把厚厚一叠画纸都放到柜子顶上,接着拿过两个垫子将其中一个扔给越前,自己先盘腿坐下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做得还是不错的。」

      她对任何事总是保持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看不出她的难过看不出她的痛苦也同样看不出她的愉悦,从前只觉得川口渚沙是个神奇的人,现在却只觉得心脏被狠狠地捆住,只要想到她的云淡风轻之下会藏着什么,就免不得的万分心痛。再次伸手拥抱着她,比寻常总是低一些的体温好像怎么都没办法变得温暖似的,跪在垫子上,将头埋在她的肩颈间,她身上似乎总带着这样的味道,说不出是什么,但就是很好闻。

      「越前君,」被抱得快窒息的川口很淡定地发问,「你是不是又喝醉了?」这个宠物化的状态让她开始怀疑这个人的清醒程度。

      觉得有一丝窘迫的越前慢慢松开手撇过头去,想起那日早晨的情景,耳朵整个的变红了,别扭着说:「我不会再喝酒了。」

      「可惜,」川口用手指戳了一下他鼓起的脸颊,「那样的越前君其实挺可爱的。」

      「不要用可爱来形容男人。」越前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凑近了看着她的眼睛说。

      「要……要不要喝点什么,」她向后躲了一下站起来指着厨房,「我这里还有幸村学长送的红茶,」走过去打开冰箱她又说,「还有果汁,我昨天刚买的。」

      「幸村?」越前皱起眉头,「是幸村精市?」

      都说猫科动物的领地意识非常之强,在这一点上越前龙马绝对是不甘示弱的,虽然心里深刻明白自己对于川口的意义但那时听说的不二周助和现在的幸村精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绝对是劲敌级别的异性,不可以说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如同断层一样的八年,他没有参与过的这个八年,有其他人参与了,越前突然有种自己是不是输在了起跑线上的错觉。

      「嗯,」川口拿出两个玻璃杯倒了点果汁,「越前君也认识学长吗?」把窗台上的相框顺手放在托盘上,她走过来,「这是去巴黎之前我们的聚会合照,他是坐在我左边的人。」

      「以前打过一场比赛。」抬手拿过来看照片,背景是一间看着很有格调的咖啡屋,川口坐在不二和幸村之间,旁边还有原田哉也跟一个越前不认识的年轻女人。照片右下角写着祝爱丽丝出道作大卖。

      「他们现在好像也会打球,」川口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对了,越前君下次要不要跟学长们一起?」

      「川口,你上次说不二学长是你的恩人……」越前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提。

      「记得我说过我也逃跑过吗,」她侧过身子直对着他看过来,然后慢慢卷起右手的袖子,「那时候北野老师的妻子为了老师的事情向法院控告了学校,但几次都没能立案,最后快要放弃的时候,有人把我的名字写在匿名信里交给了她。」

      胳膊上的两条伤疤就这样又出现在越前眼前,「我知道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只是我确实对北野老师说过『不会原谅』,他的内疚其实与我无关,可是也许就是我的话才让他承受不住自己的内疚,然后他选择了终结。」

      深呼吸了一下,她继续说:「其他人说我是杀人凶手,如果我说原谅了的话,老师就不会死,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愿意听虚假的话,而对真话避而远之。后来我发现,他们只是不想知道真相,希望世界按照他们的节奏运转而已。那两年我画不出来任何东西,大脑总是一边空白耳边又全是声音,突然有一天我感觉到耳根清净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不二学长正坐在病床边,我的右手也裹着纱布。」

      她接着比了一个推美工刀的动作,「我的身体比我的精神先选择了去死亡,但万幸我的精神还是比较强大的。」

      「川口,」这是今晚越前第三次抱住她了,「是我来晚了。」

      「不,越前君来得刚刚好,」川口反而安慰道,「因为你看见的我,刚好是还不错的我。」

      而他只觉得自己不管拥抱多久,他都不能改变自己没有能保护她的事实。

      夜已经很深了,以电车停运且父母早就睡了为借口的越前龙马非常顺利地赖在了川口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困过头了还是只是因为和川口在一起,这会儿的他清醒得不太像一个接近二十个小时没睡过觉的人,尤其是听着川口正在洗澡的水声,他觉得此刻自己因为兴奋过度直接血管爆裂倒在这里都有可能。作为一个刚刚成为自己的恋人才不过几个钟头的人,川口渚沙实在是太信任他的耐性了。

      怎么说呢,现在的他们不应该就已经处于热恋期了吗?

      胡思乱想着的时候,穿着长过膝盖的灯笼袖睡裙的川口一边歪着头擦着头发一边对他说:「越前君从伦敦飞过来应该很困了吧,你可以睡我的床,」她弯腰把笔记本电脑拿起来放到厨房里摆着的一张小型餐桌上,「明天教授要看我的论文初稿,今天可能会通宵。」

      「你面对DDL的样子还真是够平静啊。」越前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替她慢慢擦着长发。

      「我自然很慌,」川口将电脑打开,「只是表现不出着急而已。」说着话的功夫,她便开始以飞快地速度打着字,几乎已经当做越前不存在了一样。

      好的,越前龙马承认她确实很着急了。

      两手枕在头后面,他躺在川口这张意外有些窄的小床上,翻了个身抽出枕头边的一本书,大约是本纯法语的小说[1],这显然超出了越前的能力,能认出的大概只有作者,这个曾经在大学意外选的文学公共课上听过的普鲁斯特。在学三年他都在紧赶慢赶地为了毕业完成任务地,不过他确实也是一名来自纽约本地某所不错的大学的理科专业的毕业生,进实验室的时候他偶尔会想起那个面无表情地接过自己手里的实验器材的川口。伸手拿过另一本中世纪艺术史,翻了两页便觉得眼皮有些重了,打了两个呵欠,他是直接陷进睡眠状态中的。

      打字的声音突然停下来,川口站起身想着去找本参考书,看见越前已经躺着睡着了,便又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低头发现自己要用的书正好被他用手拿着放在了腹部,屏住呼吸将书一点一点从手里抽出来放到一边,然后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又给他盖上了毯子。她静静地跪着趴在床沿,看着越前的侧脸,原来少年人的变化都是这么大的,时间对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呢,不过睫毛还是很长的,偷偷地直起身亲了一下他左侧的脸颊,接着拿起书又回到了电脑前。

      被偷亲的人实际上并没有完全睡熟,在她给自己盖毯子的时候就隐约醒来了,这么一个轻轻的亲吻让他差点没忍住就笑了,见她转身了,越前才侧过身把头埋在枕头上咧开嘴笑出来。

      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有些蒙蒙亮,墙上钟的时针处在四和五的数字之间,把电脑合上,两臂向上做了个伸展动作,回过身看越前,他像只大猫一样背靠墙蜷缩着身子睡的正香,感受到了一阵迟来的困意,她整个人直接扑倒地上,两手支撑着下巴趴在了垫子上,进入了迅速补眠中,因为她记得自己设定第一个的闹钟将会在短短两个小时以后就响起来。

      先被闹钟叫醒的是起床困难户越前,他一瞬间就按掉了床头的钟,根本没有给它机会去叫川口起床,他有些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眼睛睁开看到的时候趴在地上以宛如要把自己闷死的姿势在睡觉的她,走过来蹲下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肩膀,川口像惊弓之鸟一般弹起来,开口第一句就是:「要迟到了!」抓过越前的手看了一眼他的手表,又整个人瘫下去,「还好,还可以再睡半小时。」

      走近了这个人才会发现,川口既不是冷漠的,也不是热情的,她只是很真实的一个人。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还没有松开,越前俯下身亲吻了一下她的指尖,然后慢慢地在她边上侧躺下来,看着她睡着的样子。

      像她刚刚说的一样,川口果然在半个小时后的第二个闹钟响起的时候瞬间坐起了身,大约是赶着要去学校,加上烤面包煎鸡蛋与洗漱的时间差不多就一刻钟,看得出来她真的非常习惯这样的生活,吃过早饭以后越前想着不耽误川口的正事,便先跟她道了别说自己也要回家一趟,等下午她忙完了论文再去找她,两个人在街口分开,越前压低着帽檐看见Ronald开着南次郎的车停在路边,就走过去打开了车门,并非常难得地打了声招呼:「Morning,Ron.」

      一时之间怀疑自己可能是听错了的Ronald差点忘记松开手刹就要踩油门开车,不习惯似的回了声早上好,他便笑着调侃道:「Ryoma的心情真是异常好啊。」

      「开车,不要废话。」越前双手环抱在胸前又一次把略微痴汉的笑容藏在帽檐之下。

      而才回到家里就看到自家老父亲以非常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自己,越前大概也可以猜得出Ronald昨晚究竟对着他们说了些什么了,直接忽略了要开口说话的南次郎,弯下腰两只手将趴在蒲团上晒太阳的卡鲁宾抱了起来,几个月不见体型愈发圆润的喜马拉雅猫连重量都增加了不少,他回过头说道:「妈,卡鲁宾的年纪不小了,不能再让它胖下去了。」

      「负责喂它的是你爸爸,」看着很是温柔的越前伦子抱着脏衣篮走过来,「你们父子俩请私底下解决。」

      「求之不得,」越前笑着将猫放下,便看向南次郎,「老头子你赢了的话,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那我今天可要多赢几次了,」南次郎拿起一边的球拍,「老爸我可是有很多的问题啊。」

      现役选手和退役二十年的选手之间的差距可是不能用言语明说的,当然越前龙马对着父亲始终是使用全力的,不会有任何的侥幸心理,稳定地击球回到对方场内,南次郎坏笑着调侃:「看来昨晚没有睡得很晚啊。」

      「喂,好好打球。」越前的心理状态逐渐失去平衡。

      「什么时候也带回来给老爸和老妈看看嘛,」南次郎继续使用着心理战术,「听Ron这小子说那女孩是你中学同学啊。」

      越前选择无视。

      「欸,说起来,你是不是借过人家的伞还特地去还啊。」南次郎先生的记忆力真是超绝。

      越前继续无视。

      「叫什么的来着,」南次郎装作在努力回忆的样子,「啊,我想起来了,川口!」

      手上一抖,不好,球出界了。

      「哈,这下你可要乖乖回答老爸的问题了。」看来心理战术十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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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这里指的是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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