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小调》渺诺尘

30、地铁人生

　　2012年

　　生活总是一个七日接着又一个七日。

　　早晨的阳光下文可欣用着何燡买的新手机，另外那台黑色的锁在医院的柜子里，等哪天有机会连同雨伞一起还给人家。

　　听着广播里放的《最炫民族风》，立刻涌出一股欲望，恨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旋律扭动身姿，来应和此时跳动的神经.

　　在白衣天使的光环下不得越雷池半步，你稍稍探出个脚尖，就被周围凌厉的目光砍掉半截，今儿个想像所有链子都断掉的困兽突破自己放纵一下，也只能是在心里。

　　在地铁里，文可欣总有一种冲动，想拔掉每个人耳朵上的耳机，听听他们正在听的音乐，感受每个人不同的世界，此刻的音乐最能恰当反应一个人此时的心情，音乐不只是音乐，而是在讲述着各种各样的心情。

　　在地铁里文可欣可以体会不同角色的人生，为自己的小说打着腹稿。

　　卖早点的小摊一家三口，父亲负责煎鸡蛋，母亲负责收钱，女儿负责打下手，包煎饼、递豆浆和茶叶蛋还有各式各样的米粥，最后再送你一句“美女慢走啊！”每日起早贪黑，风雨无阻，小日子也过的红火，每天挤地铁的路上看见他们已经是文可欣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小部分。
　　还有太阳伞下一个卖鸡蛋煎饼的黑瘦小老头，说是老头文可欣猜测也不过五十岁左右，在医院里这个年龄只能称之为“哥”，叫人家“叔”人家都不乐意，还反问一句“你爸多大啊，叫我叔？”其实我爸不过55，而在卖煎饼的小摊上你可以叫“大爷”，你看，年龄其实不是衡量辈分的标准，社会地位决定一切。

　　只是常年风吹日晒已经在他的脸和皮肤上留下沧桑的印记，和一家三口不一样，老头的摊子内容很单一只有煎饼果子，也从来不吆喝来招揽生意，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

　　想必两个早点摊势必会产生竞争，可好像又是互补，谁也没有倾轧对方的意思，和平相处，倒也自在。今天吃一家三口的鸡蛋灌饼，明天选择老头儿的煎饼果子，上班族的早点也不会显得那么单调。早上经过老头的早点摊时文可欣总是和老头打招呼，或者是点头，谁说路边摊都是害人的摊主心都是黑的？

　　文可欣这天到老头儿摊前“大爷，给我来个绿豆煎饼。”

　　老爷子搅了搅桶子里的面不慌不忙的说“姑娘，换个玉米的吧，今天绿豆煎饼的面好像没放好，有点儿酸，怕你吃坏肚子，我这就倒了，吃别的，别的没问题。”文可欣爽快的说了句行，看着那倒到垃圾桶里的面，鼻子却有点儿酸，这一分分的辛苦钱并不是那么好赚的，路边摊也有像油条哥一样让人吃着安心的良心摊主。

　　文可欣偷偷地给老头照了张相，传到微博上，主题就是每天都能吃到放心的路边摊。

　　所以，每次文可欣即便在家吃过了早餐，走到老头那里看没有人光顾的时候，也伸出一份援手，买个煎饼果子。

　　路边除了早点摊，还有如热闹的夜市，卖廉价鞋子的三十五一双，文可欣还去试过鞋，卖玉米的、卖墨镜的、卖床单的、卖小饰品的、代换公交卡的、卖袜子的十元七双、卖钱包的、卖冒牌香烟的、卖咸鸭蛋的、卖气球的、烤红薯的、大米刻字的、教扑克麻将诀窍的，还有一个卖玩具的中年男子，他的小玩具总是在一蹦一蹦的，不是电动的、不是机械的、只软绵绵的两只小腿儿一个小身子，像是施了魔法一样蹦个不停，文可欣很想凑过去买一个，研究个究竟，但又觉得有失身份，索性就当另一个不解之谜吧！

　　有时他们还要忌惮着人民城管的围追堵截，练就一双火眼晶晶，有着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好在第一时间发现城管的踪影，带着东西逃之夭夭。

　　文可欣从来没看见有人光顾它们的小摊，但他们日复一日的始终在那里出现，然后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最可气的还有一位中年妇女，在地上铺了一块40cm见方的黑色金丝绒布，上面明晃晃的横竖躺着几台崭新的手机，苹果不知道是几代、三星等等都是现在流行的品牌机，用脚趾头想想都不是什么正道得来的东西，公然在大街上叫卖，让文可欣恨得牙痒痒，想起自己丢了的手机现在不知道被哪个该死的手机贩子在街上叫卖呢！

　　怎么这会儿我们的人民城管不来行使他们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了呢？

　　和她们一样成为习惯的还有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儿，几乎每天早上都去路边的小超市买一包女士香烟，然后打开包装，轻盈的用打火机点着，烟雾缭绕在纤细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黑色的发丝挽着屡屡烟丝在微风中飘舞。

　　这女孩儿每天早上都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买着同一品牌的香烟。

　　文可欣想不出有什么样的生活会如此依赖香烟，对她不知不觉多了丝好奇，每每总想超过女孩儿再不经意的回头，仔细看看模样，可脸每次都被长长的头发遮住，看不清五官只看得见轮廓，想必也是大美人一个。

　　原来每个人在每个角落都有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文可欣要把她写进自己的小说里，给她一个神秘的身份，在小说里恣意书写她的人生。

　　说到小说，那是一个更加自由的世界，可以让文可欣束缚许久渴望自由的心尽情的奔放驰骋在键盘上，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任何一个她喜欢抑或是厌恶到极致的角色，小说里可以把人的伟大放大到连作者都视为偶像的虚拟人物，也可以把人的邪恶夸张到连狗都唾弃的厌恶，自己和小说里的人同呼吸共命运，一起哭一起笑，用欧阳丹的话说“整个一人格分裂！”。

　　小说已经写了二十几万字了，文可欣的目标是200万，自己想想给自己定的目标，连自己都毛骨悚然，你以为你是谁啊？唐七公子啊？能写那么多三生三世？文可欣刚刚定下的200万字的目标，自己又摇摇头给否定了。但是但可是截至目前为止，洋洋洒洒，灵感依然像初升的太阳般不可抑制，写作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嘛，压根儿就没有灵感枯竭的迹象，看来小说家还是很EASY的。

　　《最炫民族风》的音乐刚停，电波的那端立刻传来了广告的声音，显得和这样阳光明媚的早晨很不协调，也跟不上文可欣那跳动的神经。紧接着传出“一次次的竞搏，才有更高度的自我。生命因挑战而绚烂、出彩。2012北京职业技能大赛现在开赛，还在等什么，赶快来参加吧！”文可欣左耳朵听，右耳朵就溜出去了，就像普通的广告词儿一样让人不想去记住。

　　这天文可欣早早起来做地铁去上班，阳光依旧明媚，北京没有雾霾。

　　车厢一个紧急刹车，文可欣忽然觉得脑袋嗡的一下，鼻子里就好像汩汩的有东西流出，轻轻一拭，鲜红的血立刻布满了整个手掌，还没来的及去翻书包，血已经一滴一滴的滴在自己的白衬衫上，慢慢晕染开来，下意识的弯腰，鲜红滴在了地铁上，不知从哪里伸过来一只手，手指修长、有力、血管突出，文可欣第一个反应竟是这么好的血管不一针见血都对不起上学时候的老师，再或者也许是一个外科拿手术刀的手，顺势接了过来，堵住了一个鼻孔，然后血液顺着鼻腔流向了嗓子眼，喉咙里尽是血腥干涩的味道，定睛一瞧，倒是一枚帅锅，暖心的询问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第一次流鼻血，真的谢谢你啦！”
　　“没关系，你还是应该到医院耳鼻喉科去看看。”
　　“你是医生？”文可欣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拎着书包，眼睛询问着。
　　“嗯，外科医生。”
　　“难怪。”在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个同行，文可欣也甚是欣慰。
　　“什么？”
　　“没什么，刚才谢谢你啦。”
　　外科医生点点头。

　　下地铁时，文可欣也对外科医生点头表示感谢，对方回一个灿烂的微笑，文可欣如沐春风，要是医生都这么翩翩君子，世界就和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