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小调》渺诺尘

18、进京

　　2005年

　　硬着头皮拍着胸脯向老公保证了，给她表妹找工作，怎么办呢？文可欣一天都不在工作状态，正纠结着怎么向护士长开口呢，护士长就主动迎战了。

　　“可欣，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我可不允许你这个状态上班啊！”

　　“呦，这都被您火眼金睛给看出来了，我正有个事儿想向您请教呢，您就先开口了。”文可欣和欧阳丹呆久了，也学会和护士长瞎贫了。

　　“不妨直接说来听听，我也好给你排忧解难，出谋划策。”护士长有点儿仙人指路的意思，却不曾想掉进文可欣的小圈套里了。

　　“那我就直接了？”文可欣像犯错的孩子一样看着护士长。

　　“恩。”护士长点头。

　　“护士长，科里缺人您还要吗？”话碰到护士长耳朵里，差点儿撞她个跟头。

　　“您这也太直接了吧！”

　　“我……”文可欣从来没为自己的事儿低三下四的求过人，却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这样也不知道值不值。事实证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说，还有人在旁边说活该。

　　“缺人是缺人，不过......要看是什么样的人！”

　　“我这里有个妹妹，护理本科毕业，貌美，刚毕业的您要吗？”文可欣觉得自己像是菜市场卖菜的“新鲜的土豆，两块二一斤，您来点儿不？”一样在推销。

　　“刚毕业的好调教，没有家庭和孩子的负担，要是个好苗子倒还值得培养培养。”

　　“那您就是要了？”文可欣满心欢喜，像是给自己找工作般高兴。

　　“先带来看看，不过，我可是看在你我多年同事的份上，不好的我可要退货的。”护士长算是给了文可欣很大的面子了，话说的也实在，现在的护士长都喜欢要年轻的小护士，上手快能值夜班，年龄大的干不动，还不好指使，年轻的没家庭没孩子，需要加班时不会有那么多借口。
　　“好的，护士长，您放心吧！本科毕业肯定没说的。”文可欣觉得这包票打的有点早了，连人长啥样还不知道呢。

　　然后打电话给老公，要不说苏巧俏是能抓住机会的人呢，人家第二天就到了北京。

　　第一面是文可欣和何燡一起见的，那个时候的苏巧俏还没脱去学生气，一身粉嫩的丝绒衣服，看起来格外的土气。

　　小姑娘看起来倒还干净利落，眉心偏左有一颗美人痣，衬着眼眸里流露出那一股子媚劲儿是文可欣看不惯的。真真这才几年的光景啊，现如今的苏巧俏可不能同日而语了，身上穿的全是名牌儿，ONLY、VEROMODO、ZARA，足下踏着的是达芙妮、靴子那是几千几千的招呼着。

　　北京这纸醉金迷的大都市还是会改变人很多很多，何燡却很庆幸的说“也不尽然，你来北京都快十年了，我看你还是十几年前高中时代的你，一点儿没变，更没有被这灯红酒绿的帝都影响到什么，还是那么无所谓啦！”

　　文可欣回想一下自己的这八年的确没什么变化，除了手臂皮肤层下面脂肪层前臂的黄金分割点处多长了一个小脂肪瘤外。

　　然而总也忘不掉何燡当初看见苏巧俏第一面时候说的话“我第一眼看就觉得这个女孩儿不一般，现在她是没什么根基，但以后你还是多留点儿心眼。当今职场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刚开始对你点头哈腰的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那是她的翅膀还没硬，等她能飞起来的那天，肯定在你头上踩一脚，借着你的力扶摇直上九万里，最后你连饭碗都保不住。”要不说何燡是先知呢！也是阅人无数的经验之谈。

　　所以说，在职场的姐妹们，你们一定要看清自己的对手，那些整天和你明着作对一百个不服气的人未必能把你怎样，相反，那些整天对你赞不绝口的人更要多多注意，不要让虚假的赞美成为你的麻醉剂，忘记了奋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要感谢你的敌人，让你时刻保持警惕，就像少年派一样要感谢和他一条船的老虎，他才能最终活下来。

　　护士长很快就安排了苏巧俏的工作，不到俩星期就上班了，在偌大的北京城找个工作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艰辛，到苏巧俏这里，得到文可欣这贵人相助So easy！！！

　　2012年

　　“苏巧俏以为找个工作和低头捡钱一样简单呢？她什么时候说过一句感谢的话了？”

　　“我帮她完全是看在老公和我的情分上，又不图别的。”

　　“最起码的感恩应该有吧！苏巧俏她哪一点把你当恩人了？啊！恨不得踩你的头往上爬！”欧阳丹这说的牙痒痒的。

　　“我也没指望她能对我怎么样，就当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又换得一心清静。”文可欣无所谓的样子又摆了出来。

　　“我就见不得你这副无所谓的样子，你看人家，干活偏挑那轻巧的，责任人家也不担，在张主任没来之前和熊一窝好的跟什么似的，天天买早饭送殷勤，以为熊一窝当上主任，她就能取代护士长的位置了，她不就一本科生，她以为她谁啊！这下好了，熊一窝的主任梦碎了，她的还能圆？”欧阳丹说着，苏巧俏推门进来了，看了一眼欧阳丹，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听到没有，要是换了熊一窝肯定听见了，有好几次欧阳丹都看见熊一窝在张杰主任打开门的办公室门口停下，因为他向来走路没有声音，聆听里面的说话，不知这一点苏巧俏有没有学到手。

　　“有事儿吗？”欧阳丹问。

　　“我是看看有没有需要喂饭的患者，外面的活我已经干完了。”苏巧俏知道自己这么说也落不下什么好儿。

　　“要是有活也早干完了，等你来病人早饿死了！”欧阳丹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

　　苏巧俏愤愤的咬了咬嘴唇想说却又一句话没说转身出去了，心里却憋着一股要把别人都踩在脚底下的劲儿，一会儿，张杰推门进来。

　　“张主任，您这大周末的怎么还过来了。”欧阳丹见着张杰刚才的怨气立刻抛在九霄云外。

　　“啊！我有点儿不放心这个重患，来看看。”张杰看了一眼文可欣点了点头，文可欣也抬起头点了一下，这还是大雨过后她们第一次这么近的面对面呢。巡视了一圈，张杰转身开门出去了，走时嘱咐欧阳丹“多观察患者，有事情立刻通知我。”

　　“好的，主任，您放一百个心吧！”欧阳丹说。

　　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欧阳丹到患者身边，开始给他翻身扣背吸痰。可就在这时患者的血压急剧下降，从原来用多巴胺维持的９０／６０ｍｍＨｇ，下降到了５０／２０ｍｍＨｇ，血氧饱和度也从刚才的９０，降到了６０，再看一眼瞳孔，左：右为4:2，对光反射消失，欧阳丹有些手忙脚乱了，对文可欣喊道“不好！脑疝了，６０床要挂！”文可欣赶忙跑出去叫医生，今天是贾益盛值班，由于他的名字，大家都说他天生就是当医生的料，爸妈早就有先知，就直接叫他贾医生正好和他的名字谐音。

　　他们几个开始忙碌起来，“可欣，多巴胺加量泵入，加大呼吸机氧浓度，调大氧流量，”文可欣立马投入状态。

　　欧阳丹说“心率掉下来了，五十、四十、三十。”

　　贾大夫说“心三联入壶。准备心外按压。”欧阳丹开始“1001、1002、1003、1004.......1030”一个循环一个循环开始按压。

　　忙活了十分钟，欧阳丹说“还是放弃吧，再坚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家里再大的背景，总归还是要走的。”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手底下依然没停，汗珠直直拍在患者没有反应的脸上。
　　旁边的贾医生刚犹豫了一下。

　　“继续。”这时张杰推门进来，后面跟着苏巧俏。贾医生看到张杰说“主任，我们已经尽力了，不行了。”

　　“我来。”张杰示意欧阳丹换手，继续数着“1001、1002、1003、1004......1030第30循环。”

　　“与其这么耗着家里人的精力、医院的资源、国家的金钱，还不如把呼吸机撤了，这样对大家都好。”欧阳丹觉得在继续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别废话，准备除颤仪。”张杰下令道。

　　“除颤仪准备完毕。”文可欣说。

　　滴滴一声，病人的心电监测没反应。

　　“再来！”张杰继续。

　　“再来！”

　　“再来！”连续的几次，病人都没有起色，张杰看了看心电监测，回头对贾医生说。

　　“贾大夫，我们去找家属谈话，可欣，你们这里再坚持一下。”文可欣按张杰的按压频率继续。

　　“欧阳丹，以后请注意所说的话，我们没有权利对患者的生命做决定，脆弱的生命是需要我们去守护的，不到最后，谁都不能说不，而且我们要做到问心无愧。”张杰坚定的说。

　　“别回味了，赶紧再让患者再坚持一会儿。”文可欣说着推了欧阳丹一下。

　　“工作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听医生在患者的弥留之际讲这么感人的话。这么多年了，我这双手送走过多少患者我都不记得了，我都麻木了。不知道什么叫痛，除了你父亲那次！要不是苏巧俏......”欧阳丹含着眼泪望了文可欣一眼。

　　“别说了。这和她没关系。”文可欣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