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萤》形天地容百川

96、第 96 章

　　第二天早晨，轩怡在床上窝到了天明，本该起作用的生物钟不知怎的失了效用，醒来的时候已过了七点。昨天是怎么上的床，轩怡完全想不起来，床上的慵懒与舒适让她贪恋，她翻了个身，继续在床上多赖了会儿。
　　轩怡回到学校时已是九点多，上午的偷懒对她来说已是奢侈，搬家与跳舞耗费了她太多的时间与精力，从鹭城寄来的包裹已积压了两封，她得抓紧时间，赶紧将试卷做完，赶上鹭城高中的进度。
　　放假的时候，秀兰会在早操后再补上一觉。这个时候，秀兰应该在屋里睡着回笼觉。
　　轩怡放轻了动作，推开宿舍的门，然后挪步进来，转身将门关上，尽量不制造出声音来。
　　“是轩姐么？”身后传来秀兰含糊的声音。
　　“吵到你了？是我，睡吧。”轩怡轻声地回答，动作更轻，回身将门关上。
　　秀兰的床上传来一阵辗转。
　　轩怡取出鹭城的包裹，将试卷打开摊在自己的桌子上，开始了今天的学习。接近高二开学，鹭城一中的卷子已出到了高二上学期期中，轩怡翻看着从动月那借来的书本，将不懂的知识点从课本中摘抄出来。习惯了边念边写，轩怡的嘴唇微微地动着，没有发出声音。
　　对面的秀兰却是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辗转不停。
　　“秀兰？”感觉到她的异常，轩怡试探地问，心中不由地紧张起来。
　　秀兰从床上坐了起来，头发散乱，双眼浮肿，显然没有睡好。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轩怡一惊，赶忙丢下手中的笔，起身坐到秀兰的床边。
　　“轩姐！”秀兰一脸的萎靡，无力地倒在轩怡的肩上，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怎么了？”轩怡放软了自己的声音，将自己焦急的情绪稳住，伸手揽住秀兰的肩，用了用力，给予她力量。
　　“昨天下午你不在，休息的时候，我刚要进厕所，就听到她们在厕所里说我，”随着事情的叙述，秀兰的表情渐地激动，“她们，她们说我水性杨花，仗着有几分姿色，到处勾搭男生。可我，我哪有，我，我什么时候勾搭男生了。”秀兰急于辩解，越说越急，沙哑的声音磕磕绊绊，含糊不清。
　　“你就因为这想不开？”轩怡问。
　　“她们，她们说我天生就媚，骨子里骚，怪不得被楚老师看中，能到舞蹈队来。他们还在厕所里怪声怪叫的，说我的动作有多夸张，可大家不都这样么，这不是楚老师教的动作么，又不是我要这样，为什么要说我。”秀兰极力地否认，言语中的愤怒充满了整个房间。
　　“那你说他们说得对么？”轩怡用手摸了摸她的手臂，安抚她的情绪。
　　“什么呀！他们胡说八道。”秀兰一下子窜直了身子，全身的怒气爆发到了极点。
　　“对啊，他们胡说八道，”轩怡顺着她的话说，“你既然都知道是胡说八道，那还理他们干嘛？”
　　“轩姐，我不想去舞蹈队了，”秀兰的心情忽地低沉了下去，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们太欺负人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为什么不去？”轩怡问，“你不去，那些风言风语就消停了？”轩怡想起动月之前跟她咬的耳朵，其实这样的暗流早已涌动。
　　秀兰叹了一口气，呆坐在床上，久久地没有回话。
　　“秀兰。”见秀兰消沉，轩怡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被人这样说谁不难过。”
　　“不哭了，”秀兰摇了摇头，艰难地冲着轩怡挤出一点笑容，“昨天都已经哭过了。”
　　“哭过了？”轩怡又问，“那好些了么？”
　　秀兰摇了摇头，“轩姐，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我，这么诬陷我，我跟他们又没有什么过节。”
　　“秀兰，这不是你和他们有没有过节的事，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你。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其实也没有必要去追究原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嫉妒你，嫉妒你的漂亮，你的好人缘。难道你要因为别人的嫉妒而放弃自己的美丽和好人缘么？”轩怡组织了下语言，开导起秀兰来。
　　“再说了，楚老师你总该了解，她选人用人会是这么荒唐的标准么？”轩怡继续道，“他们没能力说服自己，就拿楚老师来说服自己，这是他们心虚的表现。”
　　轩怡看着秀兰，见她的表情已有了些缓和，用双手将她的身体扳过来，面对面看着她的眼睛，
　　“看着我。”轩怡要求道。
　　秀兰听话地抬起头，看向轩怡的眼。
　　“秀兰，当别人嫉妒你的时候，说明你比别人优秀，而当别人污蔑你的时候，说明他们无法追赶上你。你要做的，不是因别人的污蔑而放弃自己的优秀，而是勇敢地面对他们，用更优秀的自己去彻底打败他们。”轩怡鼓励道，“所以，舞蹈队你不仅要去，而且要跳得比以前更好！”
　　“可他们。。。”秀兰欲言又止，依然心有余悸。
　　“没事，我陪着你，我们一起面对，现在家也搬完了，下去我不会再请假了，”轩怡鼓励道，“反正和他们也不常见面，跳完舞大家都散了，谁还记得谁。”
　　“谢谢，姐。”秀兰重新靠在轩怡的身上，语气中已有了释然。
　　轩怡的心中可没那么轻松，流言杀人，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如何忍受得了众人的指指点点，她想到了楚老师，思忖着是否将情况告之，请她出面压一压。至于秀兰，轩怡的心中却是没底，追求的人多，是非就多，只能多陪陪她，在身边多提醒提醒。
　　秀兰并没有那么深的考虑，心结一解，整个人便活了过来，从桌上抓起镜子，依靠在轩怡的身上检查起自己的面容来。“轩姐，你瞧瞧，眼睛都肿成这样了，怎么出去见人。还有这痘痘，一夜没睡好，都冒了出来。”秀兰将镜子贴得更近，已然专注于自己的除痘事业。

　　下午的群舞训练，因为独舞的调整，群舞的队形与走位也相应地作了调整，之前围成两圈的伴舞，现在围成了一圈，与之相伴的还有群舞动作的改变，之前练习得越熟练，现在的调整就越困难。楚老师站到了宿舍二楼，居高临下地指挥着每个人的走位，每个人的动作，可总有人不自觉地做着之前的动作。几遍下来，总是无法顺畅地完成，楚老师知道这是调整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事，可终究还是坏了脾气，语气生硬了起来。
　　秀兰被点了名，不是错了动作就是错了跑位。刚开始时，大家都没在意，总是有人错，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犯错的不是自己，可在连错了几次之后，众人间的窃笑便多了起来。秀兰越跳越紧张，越紧张越错，众人的笑声便越来越刺耳，还夹杂着指指点点的低语，到了后来，秀兰更是傻傻地怔在原地，不会跳了。
　　楚老师喊了停，让大家休息，将秀兰叫上楼来训话。
　　轩怡赶忙跟了上去，拉着秀兰，轻轻地拍了拍秀兰的手背表示安慰，和她一起去见楚老师。
　　“你怎么搞的，你是在最前面的，你离评委最近，你要是跳错了，会很明显的。”楚老师不想指责，可屡屡的犯错让她忍不住情绪激动了起来，一见面便压着声音，忍着脾气质问。
　　秀兰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杵在楚老师面前不说话，眼圈倒是先红了起来。
　　“你倒是说话呀！”楚老师气不打一处来，“到底怎么了？你还想不想跳？”
　　一句责问捅开了秀兰的泪泉，她更加地委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楚老师。”轩怡上前将楚老师拉到一边，将秀兰的情况大致说给了她听。
　　楚老师的脸色渐地沉重，“秀兰，你先回宿舍。”楚老师将秀兰支了开。
　　待楚老师和轩怡进到宿舍的时候，秀兰坐在床边，依旧发着愣。轩怡赶了几步上去，和她靠坐在了一起。
　　“秀兰，再有什么情况及时跟老师说，老师会及时处理的。今天你就休息休息，调整一下。不过我希望你尽快调整过来，不要影响了舞蹈训练。”楚老师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交代完，看了眼轩怡。
　　轩怡朝她点了点头，楚老师便退了出去。
　　“秀兰，”轩怡拉了拉她的手臂，“还是无法面对？”
　　秀兰低头不语，脸上的泪痕已干，却还未来得及擦去。
　　轩怡没了辙，伸手环抱住秀兰，和她待在一起。
　　楼下的人声渐地散去，散了舞的姑娘们都已经回了家，路旁机器的轰鸣声也停了下来，修路的工人们也下了工，四下里的呱噪都消停了下来，宿舍里一片安静。
　　“轩姐，我是不是很没用？”秀兰抬起头，轻声地问。
　　“有那么一点，不过比上午好多了。”轩怡回答，知道秀兰已缓了过来，“你刚才只是哭，却没有跟楚老师说你不跳了，说明你比上午进步了一点点。”
　　“才一点点？”秀兰反问道。
　　“嗯，就这么一点点。”轩怡伸手比划着，从两指间延长到了两手间。
　　秀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了下轩怡，“讨厌！”
　　“秀兰，你今天过敏了，”轩怡顿了顿，见秀兰认真在听，便继续说道，“你给自己一个不好的暗示，你是不是觉得大家因为那事在笑话你。其实很多时候，人都是自己吓自己，大家只是议论你今天的舞蹈问题，你却认为别人在看你的笑话，所以你感到难堪，感到害怕，越跳越不敢跳。你给自己挖了个坑，然后又自己跳了进去。”
　　“秀兰，千万要相信自己，要不，你真的会丢了自己，成为别人口中的那个人。”轩怡认真地看着秀兰，抓着她的手不由地紧张用力。
　　“嗯！”秀兰点了点头，似乎将轩怡的话听了进去，却又不是很懂，慢慢地品味。
　　过了会儿，传来秀兰一阵有气无力的哀求声，“轩姐，我饿了，去哪儿吃。”
　　“去我家吧，想吃什么，我叫奶奶做给你。”轩怡提议道。
　　“卤猪脚。”秀兰答道，“奶奶的猪脚卤得真好。”
　　轩怡甚是无语，又是猪脚，可看着秀兰有点起色的神情，好吧，那就猪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