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魔尊的冰山初恋》秋雨不听

31、第三十一章

　　玉慈带着炎荣，逛遍了周边的街市，才让他止住泪。

　　恢复理智的妖族少主羞愤极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在玉慈姐姐面前哭得如此凄惨，他抽抽噎噎地搂着玉慈莹白纤细的脖子，小肉手里还抓着吃了一半的糖人。

　　“玉慈姐姐，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哭呀。”

　　安静地走了会儿，炎荣没忍住奶声奶气提问，还带着弱弱的鼻音。

　　玉慈微微侧头，并不知道炎荣为何要这样问，她疑道：“你是想让我问么？”

　　炎荣眨眨眼。

　　“你若想说，自然会说，若不想说，我便是问了，也没有用。”她的声音冷冷清清，听上去恰如寒山碎冰。

　　可她的手却柔软温柔，护着炎荣在她怀中。

　　小少主哭得有些累了，嘴中的糖慢慢融化，流淌着甜丝丝的味道。他倚在玉慈的颈边，黑泠泠的凤眼水汪汪的，喏喏说道：“我觉得阿爹阿娘一点也不喜欢我……他俩总是忘了我……”

　　有一对恩爱的父母自然是极好的，可是，自打炎荣有记忆起，阿娘和阿爹就总是把他给忘记。

　　还在蛋壳里的时候，他就被丢在了绵延万里的冰封北地。在东岩巅时，阿爹阿娘几乎每日都腻在一起，而他则由族中长老们教养。有时他离家出走只是想让那两人关心他，岂料阿娘让族中长老给自己加了好多课学习占卜寻路。

　　而这次也是，阿爹急匆匆回家，却把自己给忘在了清虚宫……有时候炎荣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多余的鸟。

　　这样的心思当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炎荣少主虽小，自尊心可是很强的！

　　也正因如此，在他记忆中如母亲般温柔的乞玉慈，几乎寄托了炎荣所有的想象，而这一路上，玉慈姐姐虽然看上去冷淡，可她对他的关心丝毫没有让炎荣失望。

　　他多喜欢玉慈姐姐啊！

　　玉慈愣住，她一向不会说话，更不用说安慰人，炎荣聪慧调皮，神气洋洋又万分可爱，且对她似乎很是依赖，她自然无法视而不见。

　　“少主的爹娘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也许……他们只是更喜欢对方。”玉慈冷静地分析。

　　炎荣脆弱的小心肝被这“有理有据”的分析打击得粉碎。

　　玉慈姐姐……果然和两百年前一样呢……

　　“世间感情皆有原因，唯一没由来的，想必就是血缘之情罢，可即便如此……”

　　玉慈缓缓说道，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轻蹙：“即便如此，这血缘之情也天差地别，各不相同。”

　　不知为何，她恍惚间竟想起了同祁昱在祁府的日子。

　　炎荣听得迷迷糊糊，眼中充满了茫然。

　　玉慈回过神，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小童圆润白皙的脸颊：“可我实在想不出，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少主呢，我竟想不出任何理由。”

　　她的语气诚恳而平淡，让炎荣一下子羞红了脸，他、他也没有那么好吧？

　　“我、我阿娘说，我连在蛋壳里的时候，都是整个族里最好看的蛋！没有一枚蛋比我的花纹好看！”

　　小孩的脸说变就变，炎荣眨眼间便挺着小胸脯，跟乞玉慈分享自己到底有哪些优点。

　　“我是同辈里第一个会飞的哦！”

　　“我化形的时候都不用别人帮忙的！二十六叔和十八弟化形的时候翅膀和爪子都好笑死啦！”

　　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

　　金衣小童仰着小脑袋，在白衣素衫的女子怀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女子虽面容淡漠冷清，却时不时点头，淡化了本身的无情肃杀之感。

　　一瞬间，玉慈福灵心至。

　　久远的记忆中那枚釉白红纹的蛋，伴随着她从不刻意想起的一段岁月，在小童的清脆稚嫩的声音中，浮现在眼前。

　　“那枚蛋……小火……”

　　玉慈侧过头，看向怀中的金衣小童，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怀中的一只镂空铃铛骤然发亮，颤动得嗡嗡作响。

　　这是之前祁昱非要她带在身边的景心铃，是修仙界很常见的成对法器，互相感应，其中一人若有危险，另一人自会知道。

　　可她从未想过竟然真的会用到。

　　……

　　“还不现身么？跟了我一路，竟如此胆小？”

　　僻静无人的小巷深处，祁昱左拐右拐，终于站定，突然出声说道。

　　空气中凌冽的杀气骤现，冷风吹着他精致华贵的紫色衣角，祁昱微扬的嘴角缓缓放下，抬眸看去。

　　一个阴沉灰袍的青年男子出现在小巷中，男子面容英俊，右脸颧骨出一道狰狞的疤痕更显其隐森，他的表情似喜似狂，声音幽幽:“小杂种！原来你还活着！”

　　祁昱扬了扬眉，不怒反笑，似乎还有些好奇，用一种怀念的表情说道：“原来是你……两百年间你竟长了胆子么？让我想想，当初那个躲在祁远之屁股后面喊娘的……”

　　祁显像是被刺激到了，啐了一声，阴恻恻地唾骂道：“小杂种闭嘴！你这个孽障还敢喊我爹的名字！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杀亲嗜父，我又如何会落入这般田地！”，他看着祁昱毫无灵气波动的模样，只觉扬眉吐气。

　　“没想到乞玉慈那丫头倒是念旧，竟然一直养着你这个废物！祁家的小畜生如今竟然活在女人裙子底下！真是万般好笑哈哈哈！”

　　两百多年！祁显没有想到祁昱竟然还活着，在青岬城见到他的那一刻，祁显就决定要杀掉他。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当初祁家那个异军突起，天赋异禀的祁家庶子，如今竟然只是个毫无灵力的废人！

　　他就知道，修仙之路异常艰难，九死一生，祁昱又凭什么例外？！只是没想到那个木讷的小丫鬟竟然修成了金丹之身，居然还对这个小杂种不离不弃！

　　祁显冷笑，他知道自己是万万惹不起清虚宫那帮人的，更不可能在乞玉慈的眼皮子底下杀了祁昱。只能提前退出，伺机而动。

　　他如今容貌残缺，四处漂泊都是因为这个小畜生！此等孽障如何能让他活在世上！

　　想当初他身为祁家家主嫡子，从小到大都是呼风唤雨样样出头，却不想在十五岁那年，这个长在偏院被人遗忘的庶子祁昱，竟然在家族试炼中拔得头筹，把他打得身受重伤，还夺取了本该属于他的宝物！

　　他父亲祁氏家主祁远之念怀旧情，准许了祁昱进入族学，可这个狼心狗肺的杂种，竟然敢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还一把火烧掉了祁氏秘阁！

　　祁远之死后，他在族中处处受人欺辱，最后竟被赶出了祁家，失去了祁氏家族的庇护和资源，四处漂泊。

　　这一切，都是拜祁昱所赐，这个卑贱的庶子，人魔混血的杂种，果然魔性难消，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恶心！他定要为父报仇，为自己消恨！

　　“两百年了，祁昱，你有什么脸面还活在世上？！”

　　祁显手掐法决，祭出自己的灵剑，罡气霎时间席卷了暗巷，伴随着蠢蠢欲动的煞气。这两百年，是这杂种偷来的，多活的日子！

　　祁昱微微有些失神，抬头看了看天空，左手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胸口，紫色的眼眸低垂，轻笑了笑，继续激怒着祁显：“多谢关心，这两百年我过得可甚是快活。”

　　祁显终于忍无可忍，他定要将这个孽障碎尸万段！

　　手中灵剑寒光阵阵，他咬破手指，凌空画出一道符阵，用上了最残忍的杀招，一式剑招，数道剑影齐齐飞向祁昱，可祁昱仍是站在原地，静立不动，转眼就要被锋芒剑气斩成碎块！

　　叮——！

　　白光乍现，恰似惊鸿一瞥，柔和至简，不起波澜，只眨眼间出现，不带动任何涟漪，可这白光中却蕴含着无穷力量，威压深重，让人不敢小觑。

　　只一招，便抵挡住了祁显用尽气力的剑招。

　　这便是筑基修士和金丹期修士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祁昱闻声就要倒地，却被一双沁凉的玉手拦住，那双手的主人毫不犹豫，在他站定后迅速分开，起身站在了祁昱的身前。

　　那背影，白衣素纱，清冷出尘。

　　玉慈将一个劲从她怀中探头的小青鸟压回去，仔细端详了一下祁显，眉头轻蹙：“是你？”

　　她终于想起，为何见他如此熟悉，这人分明是祁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祁显。

　　只是容貌和气质，都和她记忆中相去甚远。

　　既如此……她淡然问道：“你何故要杀他？”

　　祁显没想到乞玉慈会这么快找来，他浑身紧绷，却见乞玉慈神情冷静，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情人差点被杀的恼怒，反而问自己？

　　他心底冷笑，两百年不见，乞玉慈怎生还是个榆木脑袋，这种人又怎会修成金丹？！可见这世上之事，根本毫无章法！

　　“这是我与他的私人恩怨，祁昱不忠不孝，杀我亲父，我替天行道，为父报仇，只是不曾想竟打扰了清虚宫静音真人！”

　　祁显只想着能屈能伸，不管如何，他在乞玉慈手下是万万过不了三招的，切不可让乞玉慈为了小情儿迁怒于他。

　　想到这里，他心中无限憋闷，祁昱这个小杂种，自己无能，竟然还能得一个金丹修士的庇护。

　　且他比谁都清楚，乞玉慈和祁昱之间那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

　　“原来如此。”

　　怪不得故人多年未见，竟兵刃相向，当初在逃离祁家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祁家人。

　　她看了眼摇摇欲坠的祁昱，转身淡然点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平静无波：

　　“想来你是找错了人，杀了祁远之的人，是我。”

　　祁显闻言后背一凉，心头大震，难不成乞玉慈不准备放过他？！

　　见祁显很不相信，玉慈又补充道：“我从不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