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魔尊的冰山初恋》秋雨不听

26、第二十六章

　　世间万象，命理难分，即便是一南一北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也会因为机缘巧合在某处玄妙地相逢。世人常说这叫缘分，正如此，相逢即是缘，顾月娘可相信着呢。

　　“玉慈仙子，你不是说我根骨挺好的，我为什么不能当你徒弟啊，您就收下我吧！求求你了！”

　　顾月娘本想再和乞玉慈多亲近亲近，到时候再提拜师之事，可没想到消息来的这么突然，仙人们明日竟然就要走了！

　　她姐姐愁着不知该如何报答仙人，顾月娘可知道，她早就打算好了，她要“以！身！相！许！”，成为玉慈仙子的徒弟，不拘端茶递水，捏腰捶腿！

　　……可没想到仙子看着好说话，竟然丝毫不留情面。

　　众人聚在水榭之中，除了有事出门的宗柔，和每日里神出鬼没的祁显，所有人都在一起商讨寻访秘境之事。话题刚告一段落，顾月娘就寻着过来，丝毫不怕几个修士聚在一起的场面，开口就要拜玉慈为师。

　　众人当看热闹，乞玉慈果然冷漠干脆地拒绝了她。

　　徐又清哈哈大笑，逗趣一般地问顾月娘：“小姑娘，你是不可能求动静音师叔的，你怎么非要拜她为师呢？不如你看看我们？”，他们几个好歹也是正经修士呀。

　　顾月娘今年十五，年纪虽小，但也明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徐又清几个怎么能比得上玉慈仙子呢？在鬼城中，不管怎样，她还算救过他们几个呢，可玉慈仙子多厉害啊，踏月而来，一剑击杀，她就想要那样的！

　　看着顾月娘为难地皱起小脸，夏曼香捂着嘴嘲笑起徐又清，“你这个傻子！静音真人可比你厉害多了！”

　　徐又清满不在乎：“我早晚有一天也会进阶金丹的！”

　　夏曼香嫌弃，俩人差点拌起嘴来，陈一桥正想拦着，只听玉慈冷声问道：“你为什么想拜我为师？”

　　顾月娘一看有戏，挺起胸脯大声说道：“我也要斩妖除魔！”

　　凭心而论，顾云娘的胆子着实不小，被捉走后，能和鬼妖同寝同住两个来月，知道自己快要死掉时，还能奋力一搏跑去解救被囚修士，看见院子半空中齐刷刷飘着五个面目灰青的“死人”，也没被吓晕过去。

　　这孩子的心性可以说是极其坚韧的，可遗憾的是，玉慈根本没有收徒的想法。

　　她看了看在石桌上啄着葡萄吃的炎荣，又看了看一旁事不关己模样的祁昱，犹豫说道：“可你降不了妖，也除不了魔。”

　　顾月娘被噎得说不出话。

　　为……为什么啊……

　　纪长舟轻咳两声，声音温润，与顾月娘仔细说道：“修仙问道不是儿戏，俗世尘缘亲人羁绊，山中无岁月，有时闭关便是尘世百年，亲友却早已一柸黄土随风而去。月娘姑娘，你是有仙缘的，可步入仙途，还需细细思量。若你当真下定决心……”

　　他看了眼玉慈，嘴角含笑道：“玉慈仙子虽没有收徒打算，可她的师门清虚宫乃是修仙界第一大门派，每年想要通过登天梯获得入门资格的弟子数不胜数，你若当真有心，就努力成为清虚宫弟子吧。”

　　修仙界的人极其忌讳和凡界之人沾染因果，收徒更不是儿戏。和山门招收的普通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不同，一旦师徒关系成立，两人之间的气运业果便互相联系起来，因此修士收徒向来慎之又慎。

　　像凡界话本子里随便在路边捡一个乞丐当徒弟的事，对修士来说，简直匪夷所思。

　　便是有些千挑万选的徒弟，一时不察看走了眼，徒弟心性不好作恶多端，对师父来说那可不是一般的糟心……顾月娘年纪尚小并不懂得其中利害，也不必对她说太多。

　　这偏远的凡界小城，又有几个能真正走向仙途的？若不是这次意外，青岬城又岂会聚集他们一众修士？仙凡终是有别。

　　顾月娘懵懵懂懂，她是被玄妙的修仙世界所吸引，可她才舍不得姐姐呢。幻境中的她也姓顾，是楚国将领的孙女，幻境中的她毫无所觉，待她清醒后，才恍然察觉，她在梦里竟然回到了百年前。

　　那位楚国将领，乃是顾家的老祖宗，她在梦中看见了供奉在祠堂里的人物。那个该死的鬼妖顾奚，说起来竟然还是祖上血亲，而她，竟然亲身经历了一番百年前的岁月。

　　试问这世上哪里还有比这更奇妙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见识过这不属于凡世的神通，她才心生向往，又因为见过当初玉慈仙子犹如神兵天降一般的身姿，顾月娘才更是敬仰羡慕。她不知道玉慈的身份，更不知道修仙界的弯弯绕绕，心思着实是简单了些。

　　看小姑娘神色松动，玉慈暗中松了口气，她在拒绝人的时候，也是很紧张的……修炼一途和顾月娘幻想中斩妖除魔的日子丝毫不同，其中艰辛危险更是数不胜数，打碎一个小姑娘的向往，她不知该如何去说……

　　心里想着，不由向朗月清风的纪长舟投以感激的目光，纪长舟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眉眼清润，自有一种妥帖到令人信赖之感，身为君子剑裘若休的亲传大弟子，长仪剑派上下都对其无比信任。

　　这样的目光他见过很多，早已习惯自然，可却头一回有了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登天梯……呵，纪道友好生有趣，北方仙路寒天之所，崇山峻岭，死在清虚宫界内的问道之人更是数不胜数，有些死前甚至连清虚宫的山头都看不到，去寻登天梯，岂不就是找死？”祁昱恶意地找茬说道。

　　谁都知道顾月娘一个连出了门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小丫头不可能知道清虚宫的仙地所在，就连顾月娘自己，都没想到去问清虚宫是在北边南边。

　　纪长舟让小姑娘冷静下来，又给她留了个念想，等她长大懂事了自然就会明白，岂料祁昱突然发难。

　　祁昱就知道纪长舟不是个省油的灯，三言两语竟惹得乞玉慈那样看他。他心里很不痛快，他不痛快，就不能叫别人痛快。

　　“清虚十二宫，三百七十山，方圆万里尽是荒无人烟，天堑密林，万丈洱海，每年寒风积雪更是长达半年，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去寻登天梯，纪道友可是让她去找死？长仪剑派……君子剑……呵。”

　　祁昱的语气咄咄逼人，深紫色的眸子里满是嘲弄，夏曼香几人看的分明，这位祁道友语气中丝毫没有对顾月娘的担心，只是满满对纪长舟的针对。

　　夏曼香当即就不乐意了，这个祁弱鸡竟然敢这么对师兄说话？！

　　纪长舟不知为何祁昱突然发难，可还是好脾气解释道：“祁道友误会了……”

　　话没说完，一旁用困惑的眼神看着祁昱的玉慈突然感叹道：“你也是知道……那里原来这般危险的。”，她的语气平静陈述，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众人不懂她话中含义，祁昱却突然脸色煞白，他浑身紧绷，像是犯了什么，浑然不似方才的嚣张刻薄姿态，小心翼翼看着乞玉慈的脸色。

　　岂料她虽然面容冷清，却用一种很赞许的目光看了看他。

　　玉慈只觉祁昱果真是变了，已经会考虑旁人的安危了。和当初完全不同。

　　那时她和祁昱已经接近清虚宫的地界，正值风雪肆虐，两人寻到了一处废弃木屋，祁昱很厉害，用术法两三下就把屋子变得暖烘烘，破损的房门被修好，缺漏的屋顶被补上，又从乾坤袋中找到了些许用具，两人就在那木屋中躲避风雪，准备等到这雪期过去，再往北走。

　　玉慈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的她，以为有祁昱、有她，就是有家。

　　后来，风雪还是很大，他把她赶了出来，再也不想见她。

　　她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应当是很难过的吧，她想不通，把她赶出去，让她在北方自己流浪，他不会担心她么？家人怎么会不担心自己安危呢？祁昱难道从来都没把她当成亲人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她曾在哭泣的夜里被师姐发现，师姐告诉她，她只是被甩了又没什么大不了。

　　她噙着泪问师姐什么意思，师姐说，甩就是弃如敝履，扔掉不要的鞋子。谁会在乎敝履会不会受到风吹雨打，山禽猛兽呢？玉慈想了想，她虽然念旧，可也不会。

　　后来，她再也没有哭过。再后来知道祁昱的消息时，她发现，这个人不仅甩掉了她，他甚至把他自己也当成了破鞋，扔入到魔界的尸山血海中厮杀蚕食。

　　祁昱这个人，根本丝毫不在乎任何人的安危。

　　如今他能想到清虚宫地势险恶，对凡人来说有性命之忧，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开始改变了呢？

　　玉慈觉得这样很好。

　　祁昱不敢细看她的眼睛，却还是从她淡漠的神情中，察觉了一丝事不关己的鼓励欣慰。

　　鼓励？欣慰？他惨白的脸上更是面无血色。在那件事上，他能忍受，甚至期待着乞玉慈打他，骂他，或者一剑穿透他，可从没想过，她竟然如此淡然，仿佛他从未伤害她。

　　突然这一刻，他怕极了。

　　这时，四处寻找妹妹的顾云娘恰好赶到，顾云娘是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有这个胆量来烦扰仙人。她不住抱歉，说自己妹妹不懂事，诸位仙人莫怪，又想着去问诸位仙人可有需要的东西，她定然全力准备。

　　自然是没有的，玉慈此次的目的就是了结因果，陈一桥他们几个暂休此处也是意外，除邪救人本就是分内之事，众人能接受百姓的感激，却绝不会去借此索要什么。

　　顾月娘被姐姐抓了个正着，胳膊被顾云娘拉着，没想到柔柔弱弱的云娘暗中力气那样大，差点把顾月娘扯了个趔趄。

　　她乖的得跟个鹌鹑似的，往顾云娘身后去躲，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了脖子上的长命玉牌，红绳系着，挂在脖子上，露出交缠的蟠螭纹样，玉牌莹润不似凡品。

　　玉慈正对月娘，看的清清楚楚，她顿了顿，不由问道：“这玉牌是从何处而来？”

　　顾云娘没想到清冷孤傲少言寡语的仙子竟然对这玉牌有兴趣，连忙把东西从顾月娘脖子上取下来，双手递过去，紧张说道：“仙子明鉴，这玉牌是我顾家历代流传下来的，之前红衣鬼妖勾魂时，青岬城中唯有我幸免于难，想来就是因为这玉牌的原因，可能有些驱邪避鬼的功效也说不定。后来我将它摘下，想着和郝先生引出鬼妖……不知仙子可是看出这玉牌有何不妥？”

　　玉慈摇摇头，并不接过玉牌，只是盯着它端详半晌，仔仔细细看着，眉目间些许有些惆怅：“这蟠螭玉牌虽贵重，却也只是普通美玉，并没有什么护身功能。”

　　顾云娘表情有些惊诧，她原以为这玉牌是个护身符，因此才给多灾多难的妹妹挂在了脖子上。

　　玉慈抬眼，点点头：“多谢云娘借我一看。”

　　说罢，转头看向瞪大眼睛满是疑惑的夏曼香，“你一直问我，乱红究竟喜不喜欢顾奚，幻境真假难辨，我也不能确定。”

　　夏曼香眨了眨眼，她是很想知道乱红的心意，幻境中唯有乞玉慈和乱红最亲近，想来也只有她最了解乱红。她听陈一桥说，顾奚临死前都认为乱红心系李睿云。

　　可她凭借身为女人的直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唯一能和她讨论的乞玉慈比木头还要木头……

　　“这玉牌，是瑶意帝姬赐给乱红的，没想到竟然由顾奚的后人保存。”

　　夏曼香闻言，看向那块玉牌，她记得，这玉牌还是从她的手里赐出去的呢，如果幻境和现实对应，这块玉牌就是乱红的那块。难道百年前，乱红把它送给了顾奚？

　　刹那间她忽然明白，成为鬼妖的乱红，毫无神智和意识，可能聚魂成妖就不能说毫无执念，她唯一的执念又是什么，让她绝不会去伤害佩戴玉牌的人。

　　她是不是以为，那块玉牌就代表着顾奚？

　　乱红啊乱红……

　　夏曼香打量了一下乞玉慈，这个女人，虽然迟钝得气人，可有时候，却又很是敏锐。她心里哼了声，祈祷乞玉慈最好保持这样，千万不要发现师兄有多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