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魔尊的冰山初恋》秋雨不听

16、第十六章

　　正如乱红所料，宫中来人那日，几乎整个闻笙馆都挤满了人，

　　乱红一舞飞天当仁不让拔得头筹，宫中来的教习姑姑虽然有些可惜乱她的容貌，可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其收入宫中。

　　玉慈也算日夜训练，她不知道出了幻境之后还会不会记得这些舞步，可只看现在，熟烂于心的动作，身体的记忆，足以支持她入选。

　　瑶意帝姬为庆国宴，从晋国城中乡下，各个角落，搜罗了近五百个舞姬，一百乐师，只为了让晋国国君，让所有百姓，一览晋国王朝盛象，届时瑶意帝姬还会亲自领舞，再现舞仙之名。

　　可依祁昱所说，这注定是一场无法举行的国宴。

　　此时纪长舟，玉慈和祁昱三人坐在隐蔽的包厢之中。被选中的伶人明日就要统一入宫，纪长舟得知消息请两人酒楼一叙，顺便交换情报，也存着再见见仙子的心思。

　　“那老道士曾说，百年前他为观看盛舞国宴，特意提前两个月前往晋国，可才走到半路，晋国就亡了。”祁昱的语气中颇有些嘲讽。

　　郝正道在乞玉慈走后追忆往昔，可惜自己没有看到那传说中的公主表演盛舞，祁昱本没放在心上，如今想起一经推算，这晋国，离亡国不远了。

　　如今外界风雨飘摇，晋国皇都内却一片歌舞升平，烈火烹油之态本就极不正常。李睿云虽然胜仗归来，可说到底晋国早已是强弩之末，大厦将倾的颓势早已势不可挡。

　　楚宋两国如今势同水火，瑶意帝姬却被楚、宋、魏、赵几国国君接连求娶，晋国地势特殊，正是各国垂涎又不敢轻举妄动之地。

　　晋国帝姬仙人转世的名号广为流传，晋国百姓认为这是上天福泽，毫无所觉，可殊不知整个晋国如今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只看谁先出手罢了。

　　“以鬼修生前身死之日为限，若是不能将荧惑石心从他那里拿回来，这幻境就会被彻底封死，神魂被石心吸收。到时候，你们就别想出去了。”

　　祁昱轻飘飘说完，语气像是忘了自己也被困在幻境中一样轻松，吹了吹浮沫，饮下一口茶。

　　玉慈好意提醒他道：“还有你。”

　　祁昱没好气地“哦”了一声，抬眼看向她的时候，眼里却含着笑意。

　　纪长舟眉目间朗月清风，面露凝重之色，审视了一会儿祁昱，半晌由衷赞叹道：

　　“没想到祁道友如此见多识广，懂得这荧惑石心的诡谲之处。正如祁道友所说，晋国之外各国虎视眈眈，早已到了最后的角逐时刻，大势不变，晋国将亡，仅凭李睿云一人早已无力回天。”

　　晋国百姓对李睿云的推崇早已到了狂热地步，盖是因为他的几场护国胜仗。他年少因书琴成名，那双手自出生起便只挥毫泼墨，拨弄琴弦。后晋国危机，朝中无可用之人，未及弱冠的李睿云，弃笔从戎，披甲上阵，领着两万兵马竟将楚国十万兵将杀得只剩五千人马仓皇逃窜。

　　自此一战成名。

　　多年来李睿云在朝中势大，民间也流传起“只知李将军，不知晋国君”的说法，可李睿云从头至尾都是一派忠君爱国的姿态，晋国国君也是一副信任有加爱护能臣的样子，君臣和乐，不外如是。

　　说到底，李睿云如今乃是晋国的精神支柱一般的存在，想在晋国国都诛杀李睿云，简直难如登天！

　　晋国对叛国之人，俱是处以腰斩、凌迟等骇人刑罚。由此可见此事定要慎之又慎，争取一击即中，灭杀鬼妖。

　　纪长舟自持行君子之道，万万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也要做一回“谋害能臣”的大逆不道之人。

　　自嘲一番后，纪长舟开始说起了他这些时日探查李睿云行踪，意料之中的发现，他身边的保护犹如铜墙铁壁，根本安插不进任何人手。

　　且无论进食亦或睡觉，他身边都会佩戴着一把长约三尺二寸、重约百斤的精铁长刀，唯有在进宫之时长刀才会离身，李睿云天生神力，想直接和他硬碰硬，是绝不会赢的。

　　“我们时间尚且来得及，仙子定要保护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将自己置入险境之中。”纪长舟忧心说道。

　　玉慈点了点头，心里却认定了机会难寻，稍纵即逝，只要时机适宜，还是要当机立断出手为好。

　　入宫那日，车马辘辘，浩浩荡荡，数百名伶人带着朝圣般的心情，前往晋国宫廷中最大的皇家舞园。那里是各国琴舞技艺的顶峰之所，由瑶意帝姬亲自掌管，取百家之长，合各国之道。

　　玉慈她们站在人群中，只远远望见金碧辉煌的亭台之上，一个身穿浅红色宫装的女子，乌发云鬓，面容精致却不刻意，身姿袅袅气质华贵，看着一众伶人点头微笑。

　　是了，就是她。玉慈心里暗道。

　　少了三分纯稚，多了几分沉稳贵气，艳烈而富有生机。谁也想不到，百年之后，她会因为一个人心中执念，聚魂重生，却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为祸一方。

　　众人见过帝姬后，无不是心情激动精神亢奋，几个教习姑姑将舞衣、绣鞋等物给众人分下，玉慈被分到了东南方向的寝屋，仍是和乱红一起，祁昱是琴师身份，自然不和她们同住。

　　祁昱英眉拧的老紧，一脸的不情愿。玉慈只当他怕有危险。

　　她倒觉得没什么，甚至觉得此行定会十分顺利，要不了多久就可破开幻境除掉鬼妖。

　　乱红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她想乱红还是个小姑娘，到了陌生环境一时害怕也是有的，因此也就任由自己的手被牵着。

　　殊不知乱红担心的是她。见慈儿一副淡然接受的模样，乱红放下心来。她担心慈儿不会看人眼色，若是到处乱跑，不小心在第一天就得罪人就不好了，搞不好要被教习姑姑给赶出宫去。

　　第一天就见到了帝姬的真容，她心中难掩欣喜，对日后的生活更是充满希望，她想能在舞艺上得到大家指导，更想让慈儿和阿昱能和她一起，安稳的在宫中生存下去。

　　一处宽敞的大殿中，众人聆听教习姑姑的训话。

　　“宫中自然与外面那些舞坊乐坊不同，帝姬胸怀和善，爱护你们，可谁要是坏了规矩，轻则逐出宫去，重则……”

　　秦姑姑是宫中乐坊的负责人之一，德高望重，曾亲自教导年幼的瑶意帝姬习舞。她年约五十岁上下，面容一丝不苟，身材窈窕挺拔，看上去万分和善，可神情却严肃认真，让人望而生畏。

　　那句没有说尽的话，竟让几个姑娘打了个寒颤。

　　“还有，两个月后，你们中将会选出一人，在国宴之日与帝姬一同领舞。”

　　秦姑姑这句话说完，原本低眉顺眼，安安静静几十个小姑娘瞬间沸腾起来。

　　与帝姬一同领舞？！她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众人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愕激动之色，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甚至都忘了这是在宫中，交头接耳说起话来。

　　秦姑姑双手交握身前，面上依旧严肃，可眼神却柔和，丝毫没有怪罪这些姑娘们的意思。

　　玉慈站在人群之中，神色沉静，心中却想到，这些女孩子们和乱红一样，对入宫抱以极大期望。人生世事难料，可有些事早在百年前就已注定，如今繁花似锦其乐融融，她心中竟感到一丝寥落。

　　自从入了幻境，她发现自己的心绪竟很容易随着外物起伏。太上秘法在她身上的影响逐渐变得微弱。入情出心，超脱外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本该如此。

　　难道是受到了凡人的身躯所影响么？不一定，可让玉慈感到心慌的，是她竟然毫不排斥这种心绪颤动，甚至感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

　　不妥。她正处于进阶元婴期的关键时刻，叩问道心本就是进阶时难以跨过去的障碍。无数修士困囿在金丹期直至寿数耗尽，便是因为道心不稳，无法感应道法衍出元婴。

　　即便金丹期早已脱离凡尘进入大道，可唯有进阶元婴才算得上是身灵合一，炼出仙身。

　　师父说她最适合修习太上秘法，玉慈深以为然。自十七岁入山门，她在修炼上毫无坎坷，一路顺畅。万事皆有因果，她为了却尘缘寻找郝正道，却被纳入荧惑幻境，可这也正是固守道心的好机会，是缘是劫，终由自己决定。

　　秦姑姑负责的这批伶人们，俱是各地选出的优中之优的舞姬，可还要再经挑选，才能选出可与帝姬一同领舞之人，这是无上荣耀，让野心勃勃的小姑娘们斗志昂扬。

　　她扫过众人，却见角落里一个容貌精致淡漠的少女丝毫没有喜悦之情，心里微微记住。这时，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厉声喝道：

　　“盛舞演排是何等大事，你们竟在此喧哗吵嚷，成何体统！”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浅青色一等宫女服的少女，容貌浓艳，表情骄矜。

　　少女怒斥众人，声音倒是清脆悦耳。

　　玉慈抬眸循声望去，眉头微微一皱，这女子好生眼熟。

　　屋内众人被吓得噤声，秦姑姑叹了口气，无奈走过去与少女客气道：“夏姑娘前来可是帝姬有事嘱咐？”

　　夏曼香矜持点头，斜睨了眼秦姑姑点头道：“帝姬要见闻笙馆的两个舞姬，一名乱红，一名慈儿。”

　　话音刚落，众人目光汇聚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面若霜雪的少女淡定地回望众人，而那个面目普通的少女一时间呆住了，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得发晕。

　　眼看着帝姬身边最受信任的大宫女夏曼香带着两人离开，有人心中发酸，不由喃喃出声：“这算什么事？！她们两个还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

　　秦姑姑凌厉的眼神扫过。

　　一旁的同伴连忙捂住她的嘴：“噤声！”，帝姬掌管后宫，要做什么，又岂用给他人解释。

　　……

　　当今国君奢靡昏庸，不理朝政，生平只做了两件有用之事。一是启用李睿云，放权任他成为护国大将军，二是生下瑶意帝姬这唯一的女儿，对她宠爱有加。

　　帝姬身负仙人转世之名，掌权后宫之事，让晋国国君全然没有了后顾之忧。瑶意帝姬久居舞园，李睿云时常进出于此处，因此更是有了两人情投意合的传言。佳人配英雄，是开放浪漫的晋国百姓最美好的祝愿。

　　玉慈跟在大宫女身后，盯着她的背影瞧了又瞧，终于想起了她是谁。
　　君子剑裘若休的小徒弟、纪长舟的师妹，夏曼香。

　　当初自己剑法陷入瓶颈，无论如何都领略不到剑招的奥义。灵通神君与裘若休交好，便请他帮忙指导指导自己的小徒儿，玉慈曾有一段在长仪剑派进修的日子。也就是那个时候，与纪长舟和夏曼香熟识。

　　不过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来她苦于修炼，又因性子冷清，很怕麻烦，做任务寻秘境大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很少与外人接触。

　　因此在鬼城中一时间没认出纪长舟，更差点没认出夏曼香。

　　原来她在幻境中的身份竟是帝姬身边的宫女。玉慈快走两三步跟上前去，右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夏曼香诧然回头，眼里闪出一抹惊艳，方才她没有看清这舞姬的样子，这下当面对视，竟被这副纯冷至极的容貌晃了眼。回过神来时，夏曼香心里一哼，不管是谁，在她心中最美的就是帝姬。

　　这小小的舞姬竟敢拍她肩膀，如此没有规矩？！当即柳眉倒竖就要怒斥玉慈。

　　“你好大的胆子！”夏曼香提起嗓子道。

　　乱红被这声吓得回了神。自从听到帝姬召见她之后，她便晕晕乎乎仿佛踩在云端，抬眼一见慈儿竟然敢上前去和大宫女搭话，惊得心脏差点跳出来，连忙上前接话道：“慈儿与我说看见姐姐的容貌甚美，被姐姐迷住情不自禁才上前，姐姐心善，万望莫要怪罪我们啊！”

　　夏曼香冷着脸扫过慌乱的乱红，眯眼打量了一番盯着她瞧的玉慈：“她说的可是真的？”

　　玉慈迟疑了下，她从不说谎，忽略乱红一个劲儿瞟向她的眼神，缓缓说道：“我觉得，你很美。”

　　气氛凝滞了两息。

　　突然，夏曼香水汪汪的杏眼眯成一条缝，咧着嘴甜声娇嗔道：“诶呀！你这、你这丫头年纪小小，倒很有眼光嘛！”，边说还边跺了下脚。

　　夏曼香心里美出泡了，她就喜欢别人说她美，更何况夸她的还是难得的美人！

　　她一开心就想哼歌，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轻咳两声加快脚步让玉慈和乱红跟上，嘴角上扬，骤然觉得这闷葫芦一样的小舞姬倒也有些可取之处。

　　“我与你们说，去见帝姬莫要害怕，殿下最是和善，平易近人，只一个你们记住，莫要仗着殿下心善，就随意欺瞒于她，殿下若是当真发怒，可没你们好果子吃！”夏曼香一松口提点她们。

　　乱红连忙点头铭记于心。

　　玉慈长叹口气，果然是她没有错。夏曼香出身修仙世家夏家，又师从君子剑，自小便养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有时候显得傻乎乎的。

　　没错，就算是玉慈，也偶尔觉得夏曼香有些傻。不过倒是不惹人厌烦。只是不知为何，自百年前斛枭山围剿归来后，夏曼香竟毫无征兆排斥起她来了。

　　她心中虽疑惑，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她自知不会说话，时常因此得罪于人，从小便养成了不爱说话的习惯，可偶尔的出声，也会极容易触人霉头。

　　她也曾试着找夏曼香给她道歉，只是实在不知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话，没想到道完歉后，夏曼香竟然一副快要哭出来愤恨地看着她的样子。

　　真是奇也怪哉。

　　不久之后她便回了师门，自此再也没见过夏曼香。

　　如今看来，这荧惑石心虽然会夺去人的记忆，可性格习惯却没有变，如果李睿云就是那个鬼妖，那他是不是也习惯性地弹奏《春芳尽》呢？

　　“殿下，两位姑娘来了。”

　　穿过水榭楼台，进入一宫殿之中，夏曼香毕恭毕敬地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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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夏曼香:我那貌美如花丰神俊朗端庄君子的师兄难道喜欢乞玉慈吗？！难道乞玉慈不知道我才是与师兄最相配的人吗？！！
玉慈（迟疑）:对不起……
夏曼香（大哭）:竟然道歉！！！完了，她果然也喜欢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