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心难驯》猫懒141

15、十年后

　　十年后
　　时值隆冬腊月，江陵城的积雪还没有化完便接着又下了一场，到处银装素裹。旭日东升，积雪反射着阳光。客栈早起的开店的伙计推开房门，被这耀眼的光刺的眯起了眼睛。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啊！驼子叔，下这么大的雪还卖菜啊？你那片雪地不好扫吧？你先歇着等会儿，我把店门口的扫了就去帮你”
　　客栈对面正在支棚搭架的一个驼背老者听到那伙计这么说哈哈一笑，说“阿成啊，小看你驼子叔了是吧？别看你驼子叔身板挺不直，干起活儿来可一点不比你这小伙子差。”
　　那小伙计阿成笑了笑，进去内堂拿了扫把铁钎之类的出来，边扫雪边跟驼子叔聊天
　　“雪下的这么大，城里穷苦人家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我娘昨天晚上还在跟我念叨着世道不好过，说以前楚老宗主在的时候每逢下雪的时候都会撑起那把铺天的白羽毛大伞，遮着城里的百姓。唉，驼子叔，我娘说的真的假的？你见过那把大伞吗”
　　“什么大伞，那叫结界。楚家在修真界以防御著称，鼎盛时期城里的百姓一年四季都能免受风吹雨淋之苦。那时候，周边的人谁不羡慕咱们江陵城。可惜了啊，楚老宗主仙逝，这楚家就算没落了。如今的楚家，唉—”
　　“可惜我没生早一点，要不然也见识见识他们修仙人的结界长什么样。只是我还真想不到楚家当真还有那么好的时候？”
　　驼子叔缓了缓劲儿接着说“是啊，以前哪里有乱魂妖物作祟，只要去楚家求助，老宗主都是分文不取就会派人去镇邪收妖，可不像现在，没个百八十两的金银，连楚家门都进不去。”
　　那阿成也就十几岁的样子，完全不知道现在蛮横霸道的楚家还有那么仁义的时候，
　　“你啊，也别可惜自己生的晚，生的再早也没用。楚家自从楚老宗主去世，继任的就都不行了，后来楚家还发生了内斗。”
　　“那事我好像也听说过，他们自己人还打自己人么？”
　　“怎么不打？！打的比外人还凶，说是原先的宗主修了魔，家里的兄弟，就是现在的楚宗主。为了肃清家门就打了起来。那时候的楚家呀，人都被杀的没剩多少了。”
　　阿成唏嘘道：“你说生在他们修仙世家是享了荣华富贵，可是今天还跟你称兄道弟的，明天就能为了利益害了你的性命。这样想想，还是咱们生活的安稳。
　　“咱们这样的也苦啊，整天风吹日晒的挣那几个铜板，下这么大的雪，连像样的棉袄都买不起一件。”驼子叔直了直那挺不起来的腰板，歇了口气接着说
　　“咱们啊，还是安心挣钱，填饱肚子不受冻才是正事，管他们楚家谁做宗主呐，都跟咱们没关系呀。”
　　两人边聊边扫雪，就像这江陵城大部分的人家一样，于他们而言，再大的事，也大不过穿衣吃饭，世家的更迭，权利的交替，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阿成扫完了自家门口的雪，又向街道两边扫过去，这样不管是来住店的还是路过的，都能好走。
　　阿成顺着客栈门口往东边扫出来了一条路，正干的热火朝天，忽见身前两丈远的地方走来两个人。那二人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一个身披雪白的狐皮大氅，把整个人都裹在了里边，只露出来一张白的似乎要和狐裘融为一体的脸，。另一个身穿黑色紧身长衫，腰间一条黑色腰封上镶着一块红艳欲滴的泣血石。
　　阿成年纪虽小，但是在客栈做伙计，来来往往各色人没少见。这两人他只看上一眼就能肯定，非富即贵。阿成收回目光接着挥起扫把，目光往二人身后一瞥，忽然手中的扫把一滞。他看到那二人身后厚厚的雪地上竟然没有脚印，平展的没有一丝被踩过的痕迹。阿成心下了然。原来是两个修仙的人。
　　“这位小哥，请问，你可是前边客栈的伙计？”
　　阿成抬起头来，发现先前看到的那个白衣男子站在自己身前，眼神柔和的看着自己。
　　“我们想要住店，请问还有房间么？”
　　阿成有些奇怪，一般住店都是要到下午或者晚上，一大早过来住店的还是头一回。不过，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况且这俩还是有钱的主。
　　“有有有！小店还有几件上房。两位公子请。”
　　阿成一边说着一边搂起了扫把跟铁锹，一支胳膊伸在前边带着路。
　　把人带到店里之后，阿成给两人安排了大堂靠炉火边的座位，端上了一壶热茶小心伺候着。等两人定了房间交了钱阿成便上楼做简单的打扫。
　　“二位是修仙之人吧？不知是否需要用早膳？小店的清粥小菜最是养胃，二位要不要来点？”
　　阿成只见那白衣男子看了黑衣男子一眼，顿了顿轻声说道“既是你推荐的，那就来一份吧。”
　　“一份？这位公子不吃么？”
　　“他？“白衣男子若有若无的笑着说“他不吃，他喝西北风就能喝饱了”
　　“公子说笑了”阿成陪着笑脸，瞟了瞟那黑衣男子，见那男子还是面部表情的样子，说“虽然知道你们修仙的可以不吃五谷杂粮，但也没听说喝西北风的”
　　阿成跑到后厨麻利的端出来一份白粥青菜，放到那二人的桌子上。只见那黑衣男子站起身走到白衣男子身边，动作快速却又轻柔的替那人脱下了白狐大氅。阿成只觉得眼前一亮，他发现那人狐裘下边穿着的是和那黑衣男子一样样式的紧身长衫，只不过是截然相反的白色。只见长衫上用极细的烟蓝色丝线绣着飞羽纹，纹饰舒展逼真，仿佛那飞羽就在衣衫上飘动翻飞。长衫被绣着如意云雷纹的腰封束着，越发衬的那人窄肩细腰，纤细瘦弱。
　　白衣男子挨着火炉，烤了好大一会儿，脸色才没有刚才那般苍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更加鲜明立体，惊为天人。一双褐色的眼眸比一般人的颜色都浅，看起来透着淡然，又显的迷茫无辜。整个人坐在那里，给人一种清冷孤傲，又惹人怜爱的感觉。
　　阿成在这样神仙般的人物面前不由得有点自惭形秽。他拿起勺子又反复擦了擦，这才递给了白衣男子。
　　“小哥，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修仙的？”白衣男子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像您二位这样穿着气质的人，普通百姓肯定是没有的。而且，您二位刚刚走来的时候脚不沾地，那雪花都没被二位踩碎一朵。这样的本事，更是普通百姓里没有的了。”阿成说话间下意识的就加上了奉承的口吻。
　　那白衣男子听了似是很高兴，一边吃着粥一边又说道“你倒是机灵，年纪轻轻就这么懂得察言观色。”
　　“承公子夸奖了，干我们这行的就是要有眼色，客人一伸手就得知道要往前儿递什么。我们老板说，要得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宾至如归”白衣男子又念了一遍这个词，说“你知道这个词什么意思么？”
　　“这个…我们老板说，就是让客人感觉像回了家一样。”
　　这话说出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成看那白衣男子眼色本就淡的眸子又淡了几分，更显的怅然。
　　白衣男子说“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们客栈还经常会有修仙的前来投宿么？”
　　阿成说“是啊，前些年有，当时那些人很多是来投奔本地的修仙世家楚家的。”
　　“恐怕不是别人投奔，而是楚家主动招募的吧。”白衣男子说话间已经吃完了清粥小菜。拿着素丝手绢擦拭嘴角。话语间掩饰不住的冰冷嘲讽。
　　“这我就不知道了，楚家是修仙的大户人家，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接近的了的啊。”阿成一边收了碗筷一边说“只是听说楚家在十年前的那场内斗中损失了好些人手，想来公子的推测估计八九不离十。”
　　“这楚家，在这江陵城中行事如何？”白衣男子填饱了肚子，深情慵懒，漫不经心的问着。
　　“公子打听这个做什么？”
　　那黑衣男子人冷冰冰的说了一句“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阿成听着那声音低沉生硬，比房檐上倒挂着的冰碴子还冻人。他缩了缩脖子忙道“公子千万别恼，不能怪我小心，只是这楚家在江陵最是蛮横，倘若被楚家人知道我在背后议论，我以后就在这混不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