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人生》三河之石

4、常乐上学了

　　海君十七岁那年初中毕业，村小学校急缺老师，因他学习一直不错，留校当了一名小学代课民办老师。她家住村子最西头，学校在村子最东面，相距有一公里，中间经过常运来家。只要一有点好吃的，方淑英就叫海君来家吃饭。
　　七零年春天，海君来姑姑方淑英家吃土豆炖大鹅，饭间，常乐与妈妈，海君说想上学去。方淑英一听则说道，你还太小不到上学的年龄，六岁的常乐哭闹了起来，意即非上学不可。海君打圆场说，要不让常乐上学吧，他挺聪明的，我在学校照看着点，应该没啥问题，方淑英琢磨了一会儿，便说也好，不行就让他回来，或明年留级再读，这样，常乐六岁就上学了。
　　上学第一天，常乐早早准备好，拎着方淑英用一条毛巾缝制的，上口穿入一根鞋带，里面装着两个小本和两根铅笔铅笔一个橡皮的简易书包，随着村中熙熙攘攘上学的学生，十分新奇高兴地来到小学校。常乐被分到了一年一班，班主任自然是表姐海君了。班上共有新生五十二人，常乐年龄和个子都最小，顺理安排在第一排座位，班上同学大多比常乐大两三岁，有几个大四五岁。
　　开学头几天，老师表扬常乐，说他的字写得好，横平竖直字迹正 ，这对从未写过字的常乐来说，兴奋无比，自信心倍增。在上学期期中考试中，算数得了100分，语文得了99分，取得了全校学级第一名的成绩，此后，学校老师经常表扬，同学们都很羡慕他。每次课间提问，在同学都答不对时，老师总是叫常乐来回答，常乐总是不负众望，答得头头是道，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方淑英得知常乐学习很好且得到学校老师的夸赞，内心很是安慰与自豪。
　　升入二年级后，海君不再担任常乐的班主任及课任老师。因常乐在校学习成绩优秀，新班主任指名让他当班级学习委员，兼算术课代表。常乐不仅学习好，做事也十分认真，同学们都十分佩服他。每当学生们勤学务农时，老师总是让常乐负责督促进度与检查质量，常乐总是一丝不苟的出色完成任务。下学期，老师时常让常乐帮其演算算数难题，有时协助老师批改同学们的作业，俨然是一个小老师，事实上已成为助理老师了。
　　鉴于常乐极其优异的学习成绩，年级部老师一致推荐，年度升级时，常乐跳级升入四年级学习，始终在班上担任学习委员及算术课代表。因学期由春天入学改为秋季入学改制，五年小学毕业还要加学半年。经常乐本人申请，校务会同意，常乐先行升入初中随读，在老师格外辅导补习下，半年后常乐仍以全校最好成绩升入初中二年级，实现了只上四年学，完成学制规定的六年学习全部课程。
　　第二年夏秋，十二岁的常乐随班升入公社离家十几里外的高中就读。当时学校各种条件十分艰苦，没有宿舍食堂，只有几间用木头支撑着的土坯茅屋，作为老师办公及学生上课用，全公社各村学生一律走读。每天上学，常乐与同村的几个同学一起，起大早去，贪晚黑归，带着早上吃余下的食物作为中饭（一般是苞米饼子或苞米茬子饭加上咸菜条），夏季吃着年难以下咽的馊饭，有时中午饿着肚子，每天步行往返三十里的村路，到了秋季，常乐与几个同行的同学，时常在玉米地里用火烧烤玉米棒子，每次都吃得嘴边好像长了胡子一样。一次在路经一片胡萝卜地时，又渴又饿的几个同学顺手拔了几个，听见不远处传来吆喝声，几个同学撒腿就跑，常乐跑得最慢落在了后面，眼见看护人追的越来越近，常乐实在跑不动了，就坐下来等着被抓，谁知是因秋作物连片太高，还是常乐过于瘦小，还是对这些上学的孩子只是吓唬一下，眼看就要追到常乐了，这个看护人奇怪的停下来不追了，只说了声再让我看到绝不轻饶就掉头回去了，常乐长舒一口气，歇了一会儿才踩着庄稼地毛便道慢慢的走了。时间久了，常乐严重缺乏营养，身体骨瘦如柴，似乎不见涨只有一米三几的个头。经常出现偏头痛，有时疼得死去活来，老师及乡亲们投以怜悯的目光。方淑英与常运来早就心疼得不得了，苦于家里贫寒，实在拿不出钱给常乐补一补身子。实在没办法，常运来挎着一小筐鸡蛋，悄悄地到公社找地方，耗了一天时间，共计变卖了六元八角五分，赶忙去高中宝贝似的交给了常乐，嘱咐常乐自己买点吃的垫补一下，自己却一天水口没打牙，不时回头张望忍者饥渴满足的离开了。
　　这年夏天雨水特勤，好好的天来一朵云就下雨，时好时坏，时下时晴，前段时间里，整天整宿下了好几日没停。常乐上学路上经常被雨淋得像个落汤鸡，弄得总是发烧感冒，方淑英劝他在家养两天，常乐总是不同意，有时背着家长去上学，从没耽误一天学习。
　　这天，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雨，暂时雨停了，路很滑。方淑英说今天不要去上学了，而且村里别的同学今天都不去了，常乐看看雨不下了，想着老师昨天说，明天等常乐同学上学后，与老师一起给同学们示范讲解一道省数学竞赛试题，毅然坚持自己去上学了。路上在经过一处荒地时，常乐只觉着头皮发炸，毛孔倒立，顿时惊恐万分。回头一看，果然在距自己不远几十米处，有一只狼尾随其后。常乐仗着胆子，脸冲着狼，先是慢步倒行，只见这只狼也尾随漫步而行，当常乐加紧脚步后，狼也加快了步伐，常乐吓得头皮发麻，两腿哆嗦起来，在倒行中，不慎踏入水坑中，倒了下去，从坑中爬起时，浑身泥泞，胡乱地大呼大喊着救命什么的，荒野之中大雨连天，有谁会在这里呢？常乐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因惊慌过度休克过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常乐苏醒了过来，慢慢四处张望，不见了狼的踪迹。常乐想站起来赶快跑掉，可是腿就是不听使唤，怎么也站不起来，可常乐清醒地意识到，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要是那只狼再回来可就糟了，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也许是潜意识的作用，慢慢的竟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公社高中，临到校时，天又下起了大雨，只淋得常乐神志不清，靠潜意识摸到了学校班上，刚进班级教室，就昏了过去。待常乐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学校的校办工厂酱油房里，老师已把淋湿弄脏的衣服洗净烘干，见常乐醒来，将衣服给常乐穿上，这是在温度很高的酱油房，已却掉了湿寒气，神智也恢复了正常，在与老师讲述自己惊悚的经历时，常乐忽然问道，老师咱们赶紧去讲解竞赛题吧，老师听罢激动的眼眶有些红了，把小常乐紧紧地搂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