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鬼靥（宫台—>公台，修改别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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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红章出门办菜，时已晚，估计要费些周折。
房中曹操和荀彧依旧慢慢翻看余段的书简，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再由余段解释。
等全部看过一遍，已过了小半个时辰。曹操放下书简，突然问起任红章的身世。
余段回道：“十年前余路过并州河东解县，遇红章穷饿困倒于道，言与家人失散。余怜其孤苦，遂收在身边。多年奔波，除随军外，未尝一日相离也。”想想无奈地加了一句：“红章年幼不知事，率直犯上，望大人见谅。”
荀彧笑道：“彧却以为这个姑娘好。”
曹操却道：“不知道孝真与任姑娘是何关系？”
余段道：“余视红章若小妹。余家有五位妹妹，最幼者与红章绝似。”
曹操笑道：“原来如此。不知孝真何方人士？为何以木示人？”
余段写道：“余乃流离之人，与车骑将军有仇，不敢说来处，恐为家人招祸。”交上这根竹简，余段又拿出几枚竹简写道：“余为奔亡，自毁容颜，状如恶鬼，恐惊大人。”也交给了荀彧。
曹操看了，指典韦道：“无妨，可比某之古之恶来还吓人。”
余段解了面具后面的绳子，将面具向左慢慢移动，边动边注意他们的脸色，果然不过露出了一小半脸，荀彧便面露不忍。余段也没再继续摘掉面具，仍给自己戴好。
曹操有些不忍，余段的脸上不仅有两道颜色极深的疤痕，似是利器所划，还有被烧过的痕迹。看起来确实状如恶鬼。但不知又如何与袁绍有关？曹操故作阴狠问道：“孟德尊袁绍为盟主，你不怕我把你交给袁绍？”
余段回道：“余区区一命何足惜哉。一者将余交予袁绍于大人何益？二者大人与袁绍其真盟友乎？”
曹操笑着道：“孝真眼光不错。”
荀彧却又是咳嗽一声，提醒曹操慎言。曹操自悔失言。余段笑着在那几片竹简的最末尾补上一句：“其真盟友哉。”
荀彧也忍不住笑了。
曹操和荀彧没再继续问了。因袁绍在河北得罪的人不少，不差这一个。且他知农事，擅长计算，又会养殖，不像是大家世族的人——袁绍重视门第，绝少得罪世族的人，他治下得罪的多是贫门寒士。余段多半就是被袁绍征军粮所迫而逃亡外地的人中的一个，区别就是他可能得罪的深一些，被迫连容颜都毁了才得以逃生。
余段继续写道：“恳请大人为余遮掩一二，勿使袁绍得知。”
曹操道：“这是自然。委屈孝真续做个小吏了。”
余段搁下笔向曹操一躬身，以示自己不觉什么。
正这时任红章抱着一个装满了食材的竹筐回来了。她也不进正房，直接转去了偏厨。一会还出来让余段挑一只小母鸡杀了炖汤。荀彧跟着曹操也转到了厨房外边，看余段帮着任红章做厨房的事，提醒道：“孝真，君子远庖厨。”
任红章听了道：“酸丁。”
荀彧涨红了脸。任红章不等他开口，又道：“孟子说，‘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君子不忍心看见禽兽死，所以远庖厨，不知道你听见这只母鸡的声音，一会是不是不忍食其肉呢？”
荀彧无言以对。任红章却叨念开了：“你们这群只会读死书的呆子，不如我家大人一半。只会满口里的仁义道德，君子小人，小人君子，论起实用来，还不如我这不远庖厨的‘小人’……”一番话如行云流水，想必是经常说道的。荀彧几次想插话，都被挡了回来。
余段苦笑着对他比了个禁言的收势，不妨被任红章看到了，把鸡血放在窗沿上，右手拖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拽到一个陶盆旁边，左手把刚取完血死的不能再死了的母鸡塞到他手上，道：“去，把鸡毛拔了内脏掏了——等等，拔下来的毛分类放好，鸡尾巴上的毛和身上的长毛留着扎鸡毛掸子，鸡翅膀的毛扎扇子，鸡脖子和胸脯上的扎毛笔，剩下的做枕头，别弄混了。”
余段乖乖地拎着母鸡在一旁拔鸡毛，自觉的程度让荀彧觉得很无奈让曹操叹为观止，也让曹操更加肯定他是寒门出身。
任红章一边将油放进锅里热，一边说：“曹大人、荀大人还是在外间等候吧。”
荀彧看出来她是嫌几根大汉杵在这碍手碍脚，于是也劝道：“主公在这任姑娘可能会不自在。不如先避一避。”
曹操“嗯”一声，算同意了。
公元191年曹操在青州刚刚立足，最大的威胁不是领了冀州的袁绍，而是在青州作乱的黄巾军。对这些黄巾的处理曹操不得不慎重，他需要民心，需要将让乱自己的领地的不安分子拔除，同时还需要黄巾军中青壮年当自己的士兵，又要兼顾军粮。而此时他手上真正的大将不多，能做军师的当时只有戏志才一个，军队也不多——历史上曹操手下的大将一直不丰盛，谋臣倒是人才济济，手下智囊有九十三人之多。但是此刻他们大部分还没有投效。好在荥阳之败让天下看到了一个目光长远忠心耿耿的大汉良臣，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他的征辟，投效他的谋臣武将也会逐渐增加。他要做的是等待一个时机。所以191年曹操的生活远没有之后几年忙碌紧张，但是真正能放松的机会却几乎没有。这一天他虽然在外狩猎，略有所获，心中仍然在为将来筹谋。
曹操急着平定青州，余段也急着让他平定青州。在他看来青州的每一颗粮食每一个人口都是曹操将来统一天下的本钱，早一日平定黄巾，早一日为将来做准备。他当然清楚这个时候曹操缺人。今年的试种告一段落之后，余段就开始琢磨哪些人可以直接挖过来了。
于是在等候任红章将饭菜呈上时，一屋子的人都摆着若有所思的脸。余段更是一边想一边在竹简上涂涂抹抹。不久一阵饭菜的香味飘过来，勾的人垂涎欲滴，曹操腹中空空，从思虑中醒来，看见余段手边几根竹简写的满满，于是道：“孝真又想到什么了。”
余段回道：“方才在厨间，余想帮红章做做杂事，红章让我出来，我出来的时候她在哼唱一首泰山郡的民谣，余突然想到了泰山郡一位大才。刚想呈给大人，复又想起青州多贤才，除了这位大才，亦有大将，于是一一整理出来。俱是余多年在外漂泊所知。”
曹操立刻精神了：“哦？不知道都有哪些人？”
余段道：“请大人稍候，余逐一将其性格、特长记下，以便大人参考。”
余段给的第一个人是陈宫，这位是曹操非常熟悉的人，余段在竹简上言道：“公台大才，多智擅谋，与大人有旧，今附兖州刘岱，余料兖州将为大人取。然公台刚直壮烈，难居人下。”
曹操道：“你说的不错。公台的确是少见的刚烈之人。但未知孝真何言兖州将为我取？”
余段回道：“刘岱将亡。公台、仲德将为大人谋。大人静候即可。大人所虑，不过如何使公台用命，不与他人相忌。”
荀彧也看了竹简，道：“这个好办。大凡不愿居人下的，多是对自己有绝对信心，只要先让他败几次，且败得心服口服，他就会服软了。”
余段笑笑，把陈宫的竹简放在一旁，继续写。第二个人是：“营陵孙乾孙公佑，雍容有度，擅内事，忠义。可为荀大人佐。”
曹操看了点过头道：“我会派人请他来。我记得他确实有些名声。但愿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附。”荀彧却笑了，道：“孝真就直呼我文若吧，可以少写一个字，主公也可少等一阵。”
曹操也笑着点头称是。
余段回道：“孝真却之不恭了。”继续呈上几枚竹简道：“泰山郡丞诸葛珪诸葛君贡，举家俱为济世之才，其弟诸葛玄有忠信之风，亦是无畏之臣。长子诸葛瑾胸怀远志，谦恭敦厚，至诚至信；次子诸葛亮，年仅十岁，为大智大谋之主，假以时日，当不在文若先生之下。余观此四人，诸葛君贡恐有早逝之相，诸葛玄亦然。十年之后，诸葛瑾当为大人之辅政，十五年后，诸葛亮可为大人之陈平，若延师得宜，则入为陈平，出为子房。大人宜早延之。”到底举不举荐诸葛一家余段自己也犹豫很久，恐怕不经历历史上的那些事情，没有水镜先生庞德公的教导，诸葛亮此生也达不到他应该达到的高度。不过他想通了，他要得不仅仅是谋臣——只要郭嘉不死，贾诩没有谋杀曹昂典韦能被曹操真正地重用，加上荀彧荀攸程昱董昭刘晔，最后把司马懿给用好了把姜维留住了把陆逊请来了，诸葛亮达不到那个高度根本无所谓。只要刘备没有诸葛亮，事情就会简单的太多。周瑜他没办法拖给曹操用，不代表对于诸葛亮他也没办法。
曹操却怀疑了：“这诸葛亮才十岁，孝真就能肯定他将是吾之陈平、子房？”
余段回道：“是与不是，大人可请来一看。”
荀彧想了想道：“请一个是请，请一家也是请，主公试试又何妨？果然如此甚好，若不是又有何妨？不过是把一个郡丞换到另一个地方罢了。”
余段继续呈道：“东莱太史慈太史子义。”
曹操刚看了这个名字，立时想起了这个人，道：“然则此人得罪州家，走避不知所踪，为之奈何？”
继续往下看却见他写道：“太史子义侍母至孝，延其母待其来。且其走避辽东，可往暗查之。”
荀彧只道：“可。”
余段荐臧霸道：“泰山臧霸臧宣高。”
曹操只看了第一句话，道：“此人勇猛异常，却是开阳一霸，为之奈何？”
荀彧继续道：“此事易尔，等平定青州，获兖州，再逼降并不难。”
好眼光，余段一边写最后一篇一边想，荀彧不愧是曹操最为倚重的灵魂谋士之一。
“最后荐此人，虽非青州人士，却为当世之雄。宜请大人慎重。”
“常山赵云赵子龙，忠勇无双，武不逊于典将军，忠不逊于苏武，志不下于卫霍，有仁义，故其少也，曾逐胡蛮，有远略，故弃袁绍而投公孙。此时当在公孙瓒麾下。大人请早谋之，赵子龙新投，瓒未识之。今瓒新败黄巾，据渤海，见罪袁刘。大人可暗资公孙，以牵制袁绍为由，请其遣子龙为大人建骑兵。可获。此事宜早不宜迟，盖因天下识人之人迟早能知之。若谋之太晚，恐为他人所得。大人失一上将，资敌一大臂膀。”
曹操见他把赵云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越发怀疑他举荐的可信度了。于是看看荀彧有什么打算。
荀彧却跟这个赵云心有余戚戚焉，都是弃袁绍而另投啊！他道：“主公，也可一试。能多牵制袁绍一天也是好的。只不知派谁去联系公孙？”
余段写道：“余荐孙乾，半为此人。”
荀彧道：“待见一见你说的这些人再说。倘若所言不虚，真得送孝真一个‘鬼相’的称号了。不过彧恨不得现在就见一见被孝真夸为有子房之才的诸葛亮。”
余段回道：“恐现不如鬼才郭奉孝。倒让文若失望了。”
曹操笑道：“无妨。我倒是想知道孝真识人之术如何。”
“我家大人识人之术天下无双。”任红章搬着一张食案出现在侧门口。余段忙过去帮她抬进来。任红章又去取了其它食物，一一奉给各人。有煎兔肉，拌兔耳，蛋羹，鸡汤，炒野菜，烤鹿肉。最后还有一份特殊的主食。荀彧一眼认出来，是稻米。
曹操先试了菜，只觉得鲜香异常，连连称赞。荀彧也非常喜欢。典韦只抱怨量太少了，任红章翻个白眼，连锅带盆地把厨房剩下的饭菜都给他搬了过来，乐得他连带着对余段的映像也好了不少。荀彧觉得饭菜好，不代表他就会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他饭量不大，各用了些就差不多了。任红章刚在厨房杀鸡备菜，被血腥味儿一激什么胃口都没了，也只稍稍用了点米饭青菜就搁了筷子。荀彧见她用完了，才道：“任姑娘刚说你家大人识人之术了得，不知如何看出来的？”
任红章看看余段，余段正在吹一勺鸡汤，于是她道：“都是过去的事，说着没意思，大人不如留一份期待，看看我家大人的举荐是不是分毫不爽。”
荀彧没再问。他对任红章有些心有余悸。
曹操本来就没指望任红章会说，把话题引开到其他话题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鬼靥（宫台—>公台，修改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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