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双修吗》叶夕夕

7、手环传声

　　神锋剑宗只有两座孤峰，一为向阳峰，一为朝雪峰，向阳峰是纳兰庚的住处，而朝雪峰则是那座供奉着祖师爷残剑碎片高塔的所在，被分配给了路砚。和路砚直接把楼梯设置成了传送阵不同，向阳峰上有着纳兰庚住的一座小园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园林该有的亭台楼阁、花草山水、游廊照壁，这里一样不缺。不过两亩几许地，就已造出了幽深庭院的感觉。
　　仲潜住入纳兰庚的庭院已有两日，如今正泡在庭院深处的温泉里淬炼剑体。温泉旁有一个三角亭，负责看守仲潜的玄风如今正在里头奋笔画着符，只见他手里的玉笔沾着朱砂手起笔落，每一下都一气呵成完成一张符篆，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
　　“啧啧，掌门住的地方就是好，灵气充足！我这两日画的符都要比平日的威力更强一些！”玄风看着一叠画好的符，难以自制地兴奋。
　　“那你可得谢谢我！要不是让你负责看守我，你还没机会到这来练画符呢。”仲潜在乳白色的温泉里翻了个身，突然拍了拍水面溅起了一片水浪，他朗声喊到，“为了答谢我，快下来陪我碧波畅泳！我们来比赛绕着温泉游两圈如何？”
　　这两日呆在向阳峰顶，仲潜深感无聊，不是泡在温泉里淬炼剑体，就是练剑。为了防止仲潜走火入魔，纳兰庚只许他一早一晚在看守下运功纳息一刻钟，用以调和修复受创的经脉。或许是因为向阳峰的灵力与他的灵根吻合，他这两日运功时倒觉得颇为舒服，也积攒了些许灵力。
　　“你可别逗我了，没有掌门的同意，我哪敢到这温泉里去。”玄风怨念地看着水里那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那一池子可不是普通温泉，不但灵气满溢，而且还有先代太师祖留下的无数道剑气，非一般功力的人可消受，但仲潜在里头自如得像是一条活鱼，让玄风艳羡不已，“等你泡完，我还要到剑台去练剑呢。都是因为你，害我练剑的时间都减少了，跟你过招又不能用灵力，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能长进多少。”
　　仲潜懒得继续听玄风的叨念，翻了个身就往另一边游去。这两日都没有见到路砚，也不知道对方查得怎么样了，在魔兽深渊里到底还有没有线索。虽然向阳峰这是吃好喝好，还有纳兰庚的两个式神伺候，但每日躺上床盖上柔软的丝被时，仲潜总会想起在路砚洞府的那晚上，盖着轻薄的鹤氅睡在冰硬的矮塌上时的感觉。
　　“哎，师叔……”仲潜游过了对岸，靠在假山上喃喃地道，“魔兽深渊的下层，到底有什么？也不知道师叔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啧……”
　　“明日便回。”突然，路砚的声音就出现在耳畔。
　　仲潜被吓得摔回到了水里，连忙挣扎着攀着假山上的石勾，才没让自己沉了下去。
　　“你怎么了？”又一声出现，仲潜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路砚的踪影。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上的锁灵环上，有些不大相信，但他还是开口：“师叔？你……你用那个手环跟我对话？”
　　“嗯，改造了一下，可以传音和寻踪。”路砚的声音果然从手环里穿出来，但音量不大，有些像在耳语，让仲潜不禁有些脸热。
　　这时玄风匆匆从三角亭上跳了下来查看仲潜：“喂，你刚刚那么大动静干嘛？该不会是想恶作剧装溺水耍我吧？”
　　“去去去，我在练跳水呢！你别站旁边，小心溅你一身。”见玄风过来打断了他和路砚的对话，仲潜嫌弃地驱赶了对方，等看到玄风走远了，才又坐到了假山上去对着手环说，“师叔，你在魔兽深渊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已经找到艺琳的佩剑，其他回去再说。你这两日感觉如何？”路砚的声音不大，听起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仲潜却仍感觉到了话语中的关心。
　　“没有什么感觉，一切都好。对了，师叔你不是可以透过这个手环的传声”既然锁灵环是有传声功能的，路砚应该清楚他这边所发生的一切才对，想到这里仲潜不禁有些尴尬，这样一来他和玄风那些乱糟糟的对话岂不是都被路砚听了去？
　　但路砚的回复却让他松了口气：“传声只有在你叫我的时候才会被唤醒。”
　　可刚刚虽然松了口气，仲潜转瞬又觉得不对，他意识到了一件比刚刚更为尴尬的事。
　　路砚之前可没有告诉他锁灵环有这个作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唤醒和传声的功能，要不是刚刚路砚突然回应，他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又或者是玄风过来和他聊些乱七八糟的话，然后被路砚听了去，那他真是没脸做人了。
　　不管怎么说，仲潜还是非常希望在路砚面前保持一个乖巧的形象的，尤其之前被对方评价为“轻佻、聒噪、烦人”之后。这好不容易失忆，简直就是重新做人，挽回形象的大好机会！
　　想了片刻，总觉得手环一定还有其他的作用，仲潜好奇地问：“那如果师叔想要找我，也是这样？”
　　“也需唤醒，那日师兄带你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路砚竟然解释了起来，“若你说完，就以剑气切断锁灵环上发出的红光，传声就会终止。”仔细地看，锁灵环上的咒文确实闪烁着一道红光。
　　仲潜摸了摸锁灵环，心情不禁复杂了起来。
　　难不成如果那天纳兰庚没有把他带回向阳峰的话，路砚还打算继续把他关在面壁室？
　　不过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现在看来，虽然不知道路砚把锁灵环改造出传声和寻踪的功能是有什么意图，但被监视的同时可以自由活动，总比被关起来还被监视要好一些。
　　仲潜对传声并不抗拒，因为这还意味着他可以随时找到路砚，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而路砚，也会有主动找他的时候……否则路砚根本不需要做这种双向传唤的设置。
　　想到这里，仲潜摸着手环就笑了起来，能够随时找到路砚，他可就放心了。有时候他感觉路砚比纳兰庚更对他上心，真不知道哪个才更像是他的师尊。
　　“好好修炼。”就当仲潜还在想着什么的时候，路砚已经切断了传声，咒文上的红光消失了。
　　仲潜感到一阵失落，路砚让他好好修炼，纳兰庚这两日也安排他淬炼剑体和修炼剑法，仿佛他只要好好练就能恢复过往的功力一般，可杏林长老已说得清楚，就算每日为他传灵力修复经脉，也不过只有百年寿命。短短三日，仲潜已感觉到他的师父纳兰庚和其他长老对他都像亲人般，尤其是纳兰庚，留他在剑宗百年归老，绝不是什么难事。可如果他难问仙途，百年之后众人皆如初见，唯有他垂暮老矣，又何其伤心。
　　正当仲潜沉思发呆之际，清脆的女声从假山后传来：“小钱钱师兄，大师兄让我给你送水晶鸡来了！”
　　仲潜连忙滑入水中，来人是纳兰庚最小的徒弟，也是唯一的女徒弟，名叫药萍儿。才听到这声音，玄风已从三角亭赶了过来，还带上了仲潜的衣服。
　　“药师妹又来送饭了？”玄风跳上了假山，看着药萍儿手里那食盒，语带羡慕地说道，“今天池师兄又抓了什么灵兽给小钱钱呀？”
　　到了向阳峰之后，仲潜才知道自己有个外号叫小钱钱。倒和钱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二百多年来从未离开过神锋剑宗，平日一切用度都是纳兰庚给他，又或者是在剑宗里领，有这样的外号全因小时候长老门都管他叫小潜。又据说因他向来没大没小，也让师弟师妹管自己叫小潜，然而潜与钱同音，久而久之他就成了小钱钱。
　　而玄风也不过在向阳峰看管他两天，竟也跟着药萍儿管他叫小钱钱了。
　　“大师兄刚抓了夜巡鸡，说是夜里月精灵气最足的时候抓的，做成水晶鸡肉保证又滑又嫩。”药萍儿挠着头，努力地回忆着对着道菜的形容。
　　“你是想说，这夜巡鸡是刚吸收完月之精华，灵气最足的时候抓的吧？”药萍儿才入门没几年，虽然天资聪敏就已突破了筑基期，但对魔兽深渊的灵兽就远没有在剑宗已上百年的玄风熟悉了。
　　药萍儿连忙点头说：“对对对……反正大师兄说这个肉现在最好吃，小钱钱师兄一定喜欢。还叮嘱说让我不要吃，因为我该辟谷了。”
　　“嘿嘿，修士都该辟谷的。因为俗世的食物灵气甚少，并且掺有杂质，尤其是腥荤之物，对于修士来说并无益处。若是有特殊属性的灵兽或者是妖兽，吸收其妖丹倒是对于相应属性的人有所裨益。”玄风一边说着，一边瞅了眼正在穿衣的仲潜，“不过小钱钱嘛……你知道他那嘴根本停不下来，我听说就连执刑长老都没法让他辟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