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双修吗》叶夕夕

53、有师叔在，你怕什么

　　宝云镇驿站为仲潜做的饭菜虽并非已仙果灵兽为材，但味道却也不输祥福客栈。
　　精养出来的牛肉在以花椒及香茅与数种香料细火慢炖之后，出锅时已是香气满屋。而当那牛肉入口后，软而嫩的口感与咬合时被挤出的甘香汤汁，更是令仲潜感觉到那带着肉香的甜意让他止不住地分泌唾液。
　　不知不觉，玄风端进来的一锅牛肉已被仲潜吃得见底。
　　“不够的话，我请厨房再做一些？”似乎看出了仲潜的意犹未尽，玄风十分贴心地问。
　　凝视着那已只剩下酱汁的锅片刻，仲潜终究是摇了摇头：“这道菜看起来工序很多，还是不用麻烦了。我去看看师叔审步云居，你带路。”
　　说罢，仲潜拍拍衣摆站了起来，转眼就要走出房间。
　　然而玄风却一个箭步拦在了仲潜的面前：“长老让你在这自行修炼，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你还是别乱跑了，我可不想受罚。”
　　“练功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步云居拿着千驭灵魄伞，操纵妖尸行于千里，正是崇灵道惨案的真凶。而崇灵道众人的死与艺琳极为相似，他很可能还是杀死艺琳的凶手。”一想到这，仲潜根本坐不住，一把推开玄风就要冲出去。
　　但下一刻，仲潜的身子便无法动弹。在他的背后，一张符咒紧紧地贴着，那正是一张极品定身符。
　　“你说的我都懂，可你不能出去。”玄风无奈叹气，把仲潜拽回到榻上，“师叔审人无非就是用刑神鞭一捆，然后血肉模糊、血肉横飞、血……血溅三尺，你过去脾气上来了，只会打乱他审人的节奏。”
　　仲潜虽被符咒定住，但眼睛和嘴巴却还可以动，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根本没有审步云居，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仲潜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虽然说嘴巴可以动，但也仅仅是很轻微的程度而已，就说这么一句，已经废了他不少力气。
　　玄风叹了口气，看着仲潜的眼神里有几分嫉妒与羡慕：“按理说我该问你怎么猜到的，但我实在是不想问。你说话也很累，不如便不要说吧，反正我不会放你出去的。”
　　其实仲潜之所以猜到，也不是经过太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只因玄风说的那句仲潜会打乱路砚审人节奏的话。
　　仲潜对于路砚到底有多强大十分清楚，之前妖尸横行，阻拦众人调查时，路砚敢亲口说出这样的手段对他无用。因此若只是审步云居，仲潜去看一下，又怎么可能会打乱路砚的节奏？
　　而最大的可能，那边是路砚根本没有审步云居，而没有审步云居的原因则是步云居出逃了。
　　但只是步云居出逃，这并不是什么麻烦事，有芳溯仙姬这位前辈在，在清楚目标的情况下，把人捕回并不是那么难。然而这事却一直拖到路砚唤醒仲潜之时，显然是到了芳溯仙姬带领众人皆无法解决的地步。
　　刚才路砚看到玄风时，曾问鸿泽的去向，当时玄风回答是换班，鸿泽去临水小阁了。
　　这应是路砚与玄风二人的暗语，鸿泽本被路砚安排在房外护法，但之后人却换成了玄风，明显为情况有异。而提及的临水小阁，便应该是事发的地点，因此路砚出门前改口让仲潜用餐后自行修炼。
　　推理到这一步，已经可以猜出步云居背后还有其他同谋，并且实力非凡，让芳溯仙姬带着两派弟子也不敌，这也是最终导致仲潜不能出门的原因。
　　“步云居的同谋是谁？”经过一番思索，仲潜再度开口。
　　玄风看着那又一次艰难从口中挤出话来的仲潜，被震惊却又不意外。仲潜的聪明，并不是一时一刹的，在过去的两百多年里，玄风早就感受过许多次，但此时仍旧震撼了他的心。
　　从仲潜被唤醒到现在，也没过半个时辰，玄风与路砚的交流仅仅两三句话。而玄风与仲潜的对话也才十来句，还包括了玄风交代仲潜醒来前，众人解决妖尸捉拿步云居的过程。
　　就在这样极少的线索下，仲潜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心思绕了又绕，玄风不过是阻拦他出门，就已令他推测出步云居出逃，以及有同谋一事。
　　“是澹台雪真。”玄风没有隐瞒他，毕竟隐瞒此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仲潜一愣，脑海中闪过一丝否定的想法。
　　“带我去找他们。”想法在脑海中只存在了瞬间，仲潜并未能马上抓住，而他只能选择去争取进一步打开自己思路的办法。
　　“不行，她和步云居夺走了苏梦华的千驭灵魄伞，还释放了一只无支祁。”玄风垂下头，语调沉重，“芳溯仙姬一人牵制那无支祁，鸿泽、傅靖清和雪宁都去追捕那二人了。不过对方手上既然又无支祁，怕是还有其他同等级的灵兽。”
　　玄风言下之意，自然是那几人现在都已凶多吉少。
　　仲潜自然是听出了玄风的弦外之音，但他却很放心：“有师叔在，你怕什么。”
　　这话却说服不了玄风：“我要是再让你出什么意外，回去剑宗之后宗主恐怕会派我去挖矿挖个五十年。而且你也说了有执刑长老在不用担心，你就乖乖在这修炼吧。实在无聊，睡一觉也行，我给你讲故事。”
　　仲潜从没发现玄风竟然也这么会气人，毕竟过去都是他气的对方。
　　暗暗运化灵力，仲潜企图冲破玄风的定身咒，然而却没有一点效果。显然玄风为了把仲潜困在这，用上了极品的定身符。
　　嘴唇微微地颤了颤，仲潜闭眼低语：“那人可能是害死艺琳的凶手，我要亲眼看着他落网，你带我过去吧。既然你不能放我出去的话，带我过去总可以吧。你在谁身上放了跟踪符？”
　　玄风深呼吸一口气，仲潜的猜测并没有错，他确实在一个人身上放了追踪符：“傅靖清。”
　　他虽然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留下看管仲潜，但也了解仲潜的性格，所以早在傅靖清的身上留下了追踪符。
　　“你很聪明，她确实是最好的定位目标。”仲潜不得不称赞一下玄风。
　　在追捕的三人中，雪宁年纪小修为低，很容易陷入危险中，又或者是一开始就被抛离。而鸿泽修为虽高，却不比傅靖清更了解崇灵道的缘法，因此在这场追捕之中，傅靖清应该是最接近澹台雪真和步云居的人。
　　“你早就想好要带我过去，还不动身？”至于玄风在傅靖清身上放追踪符的用心，仲潜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一旁的玄风长舒一口气，十分无奈地一把将仲潜扛起：“是我不该存在侥幸心理。”

　　千观郡之上阴云密布，妖气冲天，千观郡之下尸横遍野，啼哭不绝。
　　一团夹杂着尸骸与怨灵的雾气在大地上肆虐，尸气与阴气被带动卷入两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有的人奔跑逃命，有的人闭门不出，有的人早已命丧黄泉。
　　一阵剑光凌空闪现，剑气击向漩涡，却尽如泥牛入海。
　　而那两个漩涡之中，两个扭曲的生物正在不断地吸纳阴气与生灵。
　　它们的身体早已不成人形，过度的肿胀让手不像是手，而是一个个肉瘤被破碎的衣物包裹在一起，脚也不是脚，而是不停跌落着肉沫的巨大肉块。而身躯更不是身躯，沿着脊髓到天门穴，一张张迥异而模糊的脸争相从皮肤里挣扎冲出，却又被那一片薄皮所束缚。
　　阴气、尸气与生灵被不停地吸收，那些生灵残存的意识依然发出怒吼、尖叫，持续地攻击着方圆数十里内唯一清醒的活人。
　　那人正是刚刚射出剑光的鸿泽，他一身玄色的神锋剑宗道袍御剑在空中，周身散发出的剑意形成了一张不大的网，护住身后上百个昏迷的平民。他们都是千观郡为数不多的生还者，也是鸿泽仅仅能救下的一小撮人。
　　然而仅仅是保护下这一批人，对他而言已十分吃力。
　　如今整个千观郡，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聚阴阵，阵眼并非一般的一处，而是被设置成前所未见的阴阳二极。阴气、尸气与生灵在阵法启动的一刻，被疯狂地吸收、卷入，形成了那两个巨大的漩涡。
　　“神锋剑宗的弟子，也不过如此！”漩涡中那似人非人的妖物发出讥讽的狞笑，那是步云居的声音，却早已看不出步云居的脸。
　　笑谈之间，步云居已跃出了漩涡之中。当那宛如巨大肉团的躯体跳脱之后，漩涡中显露出一个昏迷的少女，那是傅靖清。
　　一时之间，阴气与尸气像是一阵带有钻头的风，疯狂地向傅靖清侵袭。
　　“不过是个入了邪途的修士，也敢口出狂言。”鸿泽冷哼一声，凝指驭剑气，周身剑光如紫霞万丈，迸发剑指步云居。
　　剑气灵力与的阴气尸气相抵相撞，雷霆炸裂轰天响，天光忽如白昼又乍换夜幕，如此交替数十遍，不知时日换。
　　就在鸿泽与步云居胶着之时，另一个漩涡中的“澹台雪真”一声不吭就已出手。她手一伸，化出无数小妖，一只踩一只，搭成一座妖躯桥，一只只手皆为利爪扑向鸿泽。
　　就见鸿泽单手凝指驭剑气，另一手往身后一勾，那片护着平民的剑气旋即一扭，宛如斗篷一般披于他的背后，削下无数钩爪。
　　然而就在此时，已看不清面容的澹台雪真也离开了漩涡，被她身躯遮挡的雪宁被暴露在漩涡之中。如同傅靖清所遭遇，那股漩涡中的阴气与尸气也想雪宁侵袭着。而澹台雪真的目标，这是剑意之下的平民。
　　鸿泽想也不想，手一松，剑意立即覆与那百来平民之上。
　　妖爪利指索命而来，指尖一勾且被道袍所挡，然而瞬息之间，一众小妖便归位于澹台雪真的身上。指尖再勾，纵是神锋剑宗的道袍法衣，也抵挡不住，一抹血红凌空绽放。
　　血从鸿泽的身前滴落，那是利爪从他的背后穿过体内，从胸前破出后带出的。
　　“呵，来得正是时候。”鸿泽看了眼自己胸前那破体而出的手，扯出一抹冷笑。他以剑气代替了所御的佩剑，那剑被他从脚下抽出，一下扎进了胸前的妖爪之中。
　　“是吗？”澹台雪真淡定得很，手一收便断了那穿过胸膛的前爪。
　　断手迅速地生长，一个个带着脸庞的肉瘤疯狂地聚成一只新的利爪再度挥舞。